伊斯坎达尔豪迈地张开手，大氅随风而动：“本王觉得不够！本王要成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转生到这个世界里扎根。”
“你，为什么这么想得到肉体？”迪尔姆德冷静地问道。
“因为??那才是征服的基础！”伊斯坎达尔握紧了沙包大的拳头，“以自己独一无二的肉体，抬头挺胸面对天地，就是征服这种行为的一切??像这样展开行动，迈步前进，然后成就目标才是本王的霸道！”
“胜之而不灭！霸之而不辱也！是为征服！”
Archer默默将手中的酒杯送到嘴边，嘴角浮现起一种阴狠的笑容，与之前的讥讽不同，似乎是承认了伊斯坎达尔作为对手，而表现出的阴冷。
“孤决定了，Rider，本王要亲自送你上西天！”
“哈哈哈哈！这种事现在才强调吗？本王也是一样，不只是圣杯，本王要把你那个什么宝库一口气全部抢过来！你最好有所觉悟，你实在太不小心，竟然让征服王品尝到了此等美酒的滋味！”
看着两位自称为王的英灵放声阔谈，身为骑士的迪尔姆德只得默默饮酒。
前世无法对主君彻底效忠的他，现身此世也对圣杯没有追求??他只想好好效忠于召主，弥补遗憾。
阿尔托莉雅的手腕却颤抖着，黄金酒器里的酒液像是蓄积着波涛。
这是一场探讨英雄、王道的问答。
可伊斯坎达尔与吉尔伽美什的言语交锋中，她却没有任何机会参与到其中。
因为她认为这两位英灵彼此陈述的意见与她身为骑士王而奉为王道的准则相去甚远。
??他们是私欲的王！
那不是王者所遵循的正途。
阿尔托莉雅以清廉正义为信念，站在她的角度看来，Archer和Rider的论调不过是一介暴君。
“哦，Saber，你还没谈谈你的王道呢！”
见话题终于带到了自己身上，阿尔托莉雅挺胸昂首，内心没有丝毫动摇。
??我的王道才是真正的骄傲！
骑士王坚定地说道：“我的愿望，是拯救我的故乡！我要利用万能许愿机的力量，改变不列颠毁灭的命运！”
她话语像是落下的玉珠，打在了玉盘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赵极京不禁有些无奈地垂下头。
寂静的沉默率先令阿尔托莉雅不解起来，她疑惑地环顾众人，毋庸置疑??她的理想值得奉为王道，无论是赞美之词还是反对声浪，应该马上就会有反应才对。
“本王没听错吧？”伊斯坎达尔放下了酒杯，“你刚才说的是想要改变命运？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推翻过去的历史吗？”
“是的！就算发生奇迹都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但如果圣杯真的无所不能的话，就一定可以……”
“荒谬！”
“自称为王，也被群众拥戴尊奉为王者，这样的人居然会觉得后悔！？Saber，你真是最好笑的丑角了！”
Archer笑得人仰马翻，伊斯坎达尔也露出不悦的表情。
迪尔姆德也震惊于Saber单纯的想法，“这实在不像是主君的风范，Saber。你在否定你在历史中留下的一言一行。”
“这有什么错吗！？你们为什么觉得惊讶？身为国王，奉献身心保护的国家灭亡了，我为此哀悼且强烈愿望改变这个命运，有什么不妥吗！”
阿尔托莉雅大声说道，酒液飞溅在她的袖间与手腕，一滴滴落到地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Archer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喂，你们听见了吗？这个自称骑士王的小妮子，竟然说出把身心献给国家的话。”
伊斯坎达尔还是一阵沉默，没有搭理狂笑不止的Archer。
“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作为一国之主，就应该全心全意期望自己治理的国家永远繁荣昌盛才对啊！”
“不，你错了。”
伊斯坎达尔语气坚定又严肃地反驳道：“不是王者奉献自己，而是国家、百姓要将他们的身家性命奉献给王者，而不是相反的状况。”
“不对。”
一直沉默的赵极京突然说道。
“哦？身为Saber的召主，难道你有什么见解？”
“Saber追寻的并非纯粹的王道与霸道。”赵极京无奈地放下酒杯，“而是圣人之道。”
“百姓不是白痴，或许有谁将他们比作愚昧无知的乌合之众，可他们始终在那，他们始终有自己的诉求，他们就像是承载王者与野心家的海水??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能被称为贤王的你应该不会否认吧？”赵极京直直看向吉尔伽美什。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竟然忍了下来。
“作为霸王，Rider你一味征服扫平，却从没治理过自己的王土，最后落到帝国四分五裂的结局。身为王时，你做到了先人都无法做到的伟业，可没有一条约束的绳子与沉住心的呵护，这份伟业就像是美丽的泡沫，随即就消散了。”
“所以即便你征服了偌大个帝国，最后也只剩下一段传说，除非给予你永生的肉体，否则你的征服总会伴随死去而终止，帝国也会在这时候灭亡??难道不是么？”
赵极京叹道：“不知道你们是否知晓，在远东这块土地，海的对面??曾有一位扫清六合、席卷八荒的王者。他文韬武略冠绝群雄，集合了Archer你的王道、Rider你的霸道，将那片广阔的土地统合在了一起。虽然王朝二世而亡，但却让整个土地的百姓从此将他尊奉为始皇，后来每一任皇帝都不得不感谢其先见之明与留下的遗产。”
“这便是我认知中，王与霸道的极限。Saber的愿望或许很可笑，可能并非上乘的王道，但却是圣人之道。与民共休、保护国家，这是圣人的准则。”
阿尔托莉雅不禁一怔。
赵极京无奈地瞥了少女一眼，说道：“但那的确不是王之道。”
“什么……”
被召主否定，令阿尔托莉雅浑身不由颤抖起来。
“圣人可以指引理想的方向，保护人民与国土，可无法领导人民。为国殉身的正义是必须的，却不是王之必须??王的对错由历史评价，而王只需要去承担后果就行了。Saber，难道你忘记了吗？作为王的你，像个圣人一般纯洁无瑕。你用骑士道约束自己，用理想中的圣人准则要求自己，却未曾询问过臣民的欲望，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你不懂人心。世界并非纯白的纸张，哲人王只存在于乌托邦。”
“何为王之道？王不过也是独特的人，而这个人可以躲在名为国家的利维坦身后，作为一个符号统率全国，但在那之前你是个人??Saber！”
“你被王的责任与骑士的准则，还有预言的期盼约束、撕扯。这世界没有万全法，如果身为王的你，都不能注视臣民的心意与愿望，那么无论回去更改多少次，都无法更改覆灭的结局。”
??“你还会是那个不懂人心的王。”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这章用来铺垫下感情戏，但改了很久，写的不怎么好，请见谅。王者盛宴和大衮之后差不多还有十章正文内容就结束了，中间穿插点补魔的涩涩。
第78章即将临近尾声的战争
自那天起，Saber变得比以往更沉默了。
无论是王道之争，还是改易命运，都不及“不懂人心的王”更能令她失魂。
而且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自己信赖并且认同的召主。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本人无法否定她贯彻了一生的信条??作为一个坚守美德的骑士而活、一个爱国爱民的国王而活、一个深受部下爱戴的指挥官而活。
却未曾有过一刻，为自己而活。
一切都定格在她拔出石中剑的十五岁，自那以后??她便展开了铁腕。
为了保护子民，那就得压榨百姓的物资来整顿军备。
顶着保卫国土的口号讨伐异族，最后换来的是虚假的和平，领土内民不聊生。
一个王若是仁慈、优柔寡断，那么便无法精密地治理国土，她必须计算得失平衡。
于是，圆桌骑士团开始崩溃，兰斯洛特与王后的丑闻将宫廷政治瓦解得一干二净，等待不列颠之王犯错的封臣领主们终于等来了一个理由。
??继承骑士王之血的“儿子”
不列颠在内战中灭亡。
至死，她都是那个“不懂人心的王”，以至于骑士团分崩离析，拥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与自己反目成仇。
“如果身为王的你，都不能注视臣民的心意与愿望，那么无论回去更改多少次，都无法更改覆灭的结局。”
那么，换掉自己这个王就行了吧！
守候在爱丽丝菲尔床边的阿尔托莉雅捏紧了拳头。
“你在后悔吗？”
承受了Caster被污染的灵魂之后，爱丽丝菲尔就已经失去了行动力，终日躺在床榻之上，依靠魔术与阿瓦隆治愈着娇弱的身躯。
“……我本来打算借助圣杯，回到过去扭转乾坤。”她说道，“可是，好像仅凭我的力量，回去多少次也无济于事。”
“这样啊……Saber，你肩负的责任可能太大了吧？无法放弃，无法割舍，并且坚信那是自己酿造的悲剧。有时候，试着放下担子呢？或者将担子分一点给别人。”
“可那份责任若是分给别人，他们能理解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爱丽丝菲尔一边咳嗽，一边抚摸着少女皓白的手背：“阿京其实一直都很惋惜。他说在那个时代，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为骑士王分忧，大家只会把王国覆灭的责任推卸给一个个体，纵使这个人从各种方面上来说都完美无缺。”
“可……我，身为王，无法逃避这些苛责，确实是由我酿成了惨祸。”
“所以，我才说你不懂人心啊。”
赵极京端着一盘晚餐走进了豪华的卧室，将餐碟放在床边，拉过椅子坐下：“你忽略了儿子莫德雷德的欲望，也没在意兰斯洛特的渴求??你陷入了宏大的叙事，却忘记了故事不单单由主角书写。”
“那不还是我的责任吗？”
“骑士的奉献美德可不是这样用的。”赵极京叹了一口气，“就算亚瑟王不是你，难道莫德雷德对权力的渴望就会消失吗？兰斯洛特就不会爱慕上王妃吗？事情是他们做的，最后却把责任推卸给你，关键你还逆来顺受地承认这些都是你的错误。”
“征服王有一点说得没错，不是奉献自己就算得上王者的。”赵极京无奈地说道，转而问起爱丽丝菲尔的身体状况。
阿尔托莉雅却深深陷入回忆之中。
剑栏之战的一幕幕闪过脑海，王与伪王的决战、垒成高峰的尸山……
赵极京确认好爱丽丝菲尔身体情况后，便留下阿尔托莉雅守护太太安全，走出房间见到了一身女仆装的春丽。
“圣杯战争快要结束了，见识过Saber宝具威力的英灵不会冒然挑战，但还是要提防城堡的安全。”
“嗯，反正你把我丢在这儿不就是干逮老鼠的事儿吗？”
春丽幽怨地说道。
“我杀掉了两个轮回者，但是已知还有两位，一个躲起来了，另一个是Lancer阵营的老太太，叫作难VIII删邻?零七邬捌邻-梦姑。”
赵极京分享起情报，陡然想起索菲娅曾说过她接触到了那个叫作?木昭彦的轮回者，不由问起索菲娅。
高挑妖娆的女佣兵款步走来，倚在护栏上：“那人很警觉，我找了半小时，也没能找到他。”
“嗯……那家伙的战力不足为奇，但是拥有一门可以调换身体的功法。”
赵极京长话短说，将基纽换身术解释了一遍，引得两女瞠目结舌。
“还有这种能力？”
“嗯，所以小心一点总归没有坏处。况且这个能力发动的前提很繁琐，这家伙一定是想要挑一个强力的对象交换身体。”赵极京分析道。
索菲娅视线在他与春丽身上来回游移，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想要一个强力的肉体，你和春丽姐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是这样，所以他的目标很可能是早已暴露的我。”赵极京自然不担心对方选中他，自身“无法被偷袭”的特性基本杜绝了?木昭彦捡便宜的可能。
“所以接下来呢？”
“嗯，专心对付Lancer吧。”
Archer自然会迎战Rider。
憎恨远坂时臣的间桐雁夜也很有可能参战。
共同讨伐事件之后，除去退场的与捣乱的，参与了讨伐的四位Master都追加了一道令咒。
接下来才是残忍的对决，剩余的五方魔术师势必要分个生死高低。
铃声突然响起，来电的是驻守新都的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