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看看。”她淡淡地说道,微微地躲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身体。
跳跳是她的心病,女儿的房间自她怀孕之后就处理掉了。关于跳跳的一切仿佛一夜之间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跳跳的房间被永久地封锁了起来,而钥匙只有秦然一个人拥有。他说她怕她看到女儿的东西,睹物思人,所以女儿的一切她再也见不到了。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一胎比怀跳跳的时候要安稳多了,她不晕不吐,没有一丁点的不舒服。还是孩子最疼她。
“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他兴致勃勃地说道,把藏在身后的手举了起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可是见他兴奋的样子,又不忍心打击他。
他抓过她的双手,一本鲜红的本子就放在她的手掌上。他的眉眼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与喜悦:“这是我送给你的,还有孩子的礼物。”
她打开那本房产证,里面赫然登记着她的名字。
“我瞒着你偷偷地买下那套别墅,你不会生气吧。”他看着她的脸色,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说道,“那套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就等着你搬进去。”
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名字,有些陌生也有些迷惘。
“如果你一直在这里住下去,一定会想起我们的女儿。我也很疼她,可是她的离去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你呆在这样的房子里,心情怎么会好。小尘,我爱你,我还是像从前那样爱你,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你答应我,我们一起搬去那里住好吗?”
可是搬运那里住,她怎么能捕捉到跳跳的影子,万一跳跳要回来见她,又怎么能见得了她呢。一想到这里,她沮丧地说道:“我不会离开跳跳。”
“跳跳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他看着她忧伤的侧脸,不无心疼地说道,“我们不会忘记她。这间房子我也不会出售,等你生下孩子,我们还是可以回来看她的。”
“那么请你把她房间的钥匙交给我。我想临走前再看看她,可以吗?”
跳跳的灵位就设在她的儿童房里,可自从她怀孕之后,这间房就被锁了起来。
“好,不过现在钥匙不在我身边,到时候我拿回来给你。”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可是她一直想进女儿的房间,秦然却迟迟没有把钥匙交给他。她是秦然的经纪人,自她第二次怀孕之后,这个职务也被人替代了。秦然又投入到无穷无尽的商演之中去。
这一天她叫来了锁匠,把女儿房间的锁给打开了。
然而她进去之后却大吃一惊。
这个空无一物的房间,关于女儿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女儿的相片,衣物,那些毛绒绒的玩偶呢。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不是说过只是暂时把女儿的房间锁起来,等以后她生下孩子之后再打开来吗?可是他却把女儿的东西丢得这样彻底,仿佛跳跳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秦然变了,以前的他不是这样冷血的。她还记得跳跳刚出生的那刻,他正在参加商演,赶到医院的时候都来不及换下身上的演出服,他捧起这个粉红稚嫩的小东西时,眼底眉梢都洋溢着难以描绘的惊喜。
可这样一个深爱着女儿的男人,怎么忍心把他亲生女儿的一切都丢掉呢?
偌在的家里她找不到与女儿一切有关的东西,她快要疯了。突然间灵光一闪,她想起自己的手机,每隔几天都要看一下手机里跳跳的相片,虽然这样做,秦然会阻止她。可她偷偷摸摸地也要看。她找到自己的手机,那是一部苹果手机,是秦然送给她的。但当时把她旧手机里的相片与视频都拷了过来。
手机一打开,她却傻了眼。相册里凡是有关跳跳的照片通通不见了。她的跳跳就这样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吗?她紧张而激动地想着,浑身战抖。新来的女佣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嘴唇轻颤,生怕她有事,过来喊太太。
“我的跳跳,我的跳跳她不见了。”她抓着女佣的肩膀用力地喊着。跳跳去世了之后,他把唯一的佣人也给辞退了。
新来的女佣并不知道跳跳是她的女儿。
“太太,我去打电话让先生来看看你。”
秦然已经去外地工作三天了,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回来。
“不,我只要我的跳跳!”她发了痫似的喊叫起来,整个天花板在旋转。
第七章 奇怪
她昏昏噩噩地过了三年。肚里的孩子也实在是坚强无比。在整个孕期,她的心情都跌入谷底。那一天她费尽心思打开女儿的房门,却发现里面有关于跳跳的一切东西都被收拾掉了。那天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躺在床上好久没有起来。可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怀得稳稳当当的。
她重新认识了秦然这个人,不想为他再生第二个孩子,偷偷地跑到医院,医生却告知她身体不适合做流产手术。她怀这个孩子与怀跳跳时的心境完全不一样。怀着跳跳时,她是又惊喜又害怕。那时她跟秦然还没有结婚,而且还在闹别扭。跳跳的到来,及时地挽救了她跟秦然,两人顺理成章地结了婚,可是这个孩子明明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哦,不对,这两个孩子的到来全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每一次似乎来得又是那样凑巧。
她第二个名字取名叫闹闹,是个男孩子。闹闹的眉眼与跳跳长得很相似,眉清目秀,是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秦然很爱这个儿子,他似乎把三年前已经去世的跳跳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端木尘忘不了。
现在她已经被秦然勒令当全职太太了,目的就是为了带好闹闹。闹闹虽然叫闹闹,却很乖巧懂事。她一点也没有多操心。
三年之后的秦然已经从一个电视剧咖变成了电影咖。他外出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短。这一天他一早出门前就告知她,今天没有工作,会呆在工作室里跟下属开会。她吃过午饭之后,一向懂事的闹闹开始吵着要外出。于是她想闹闹前两天感冒初愈,外面风大空气不好,不如带他去秦然的工作室算了。
闹闹断奶了之后,有时候她也会带着儿子去那里走走。工作室的人都认识她。她也向往以前带兵领将,大干一场的情景。不过那只是尘封在记忆里,对于她要重新出山的想法,秦然还是没有松口。
她一向节俭,去工作室只坐地铁,很少打车。可是闹闹走了一段路就闹着不再走了,吵着要让她抱,她只好吭哧吭哧地抱着儿子走过去。
工作室就设在一栋大楼里,这大楼建了很久,秦然就喜欢它位置隐蔽。她按了电梯,闹闹有样学样,也伸出小手胡乱地想要摁数字键,她给阻止了。
秦然包下了整层,为了防止有人随便进来,还特意在电梯门口安了铁栅栏,不过她有钥匙。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门走进去。闹闹越来越沉了,手臂抱得发酸,一进门她就把他放下来,让他自己走。闹闹一路小跑,高兴地不得了。
过了一会儿,闹闹的脚步声没了,她就有点着急了。大概是跳跳的死触动了她的神经,对于这第二个孩子她相当地看重。于是她加紧步子往里走去。一进门她就听到秦然的声音,他的声音与他的脸一样的迷人,说话的口气很是温柔。她怔了怔,这几年又过去了,秦然虽然没有再让她抓到什么把柄,但他有时候放起电来与人搞暧昧,是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住的。他还信誓旦旦说这是社交手段。
不过时间锻炼了她的气度,跳跳的死加强了她的冷漠。对于秦然的这一套,她早已习以为常了。这三年要不是因为儿子,恐怕她早就跟他分手了。
“你怎么来了?”秦然一见到她,就把高高跷起的脚放了下来,俊朗的脸色也有点慌张与不安。随后就把手机挂断了。
她听他的口吻,除了恢复了跟往常一样的语调之外,还多了几分严肃与不耐烦。
“闹闹想出来,所以带他来见见你。”
她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
秦然见她脸色平和,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伸手去追正四处撒欢的闹闹。
这时闹闹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喷嚏,顿时一条清涕从他一侧的鼻孔里流了下来。
“不是感冒还没有好吗?为什么不把他留在家里呢。”秦然是最重视儿子的,一见到闹闹有什么异样,如临大敌。
“一点小事而已。”她出门前把儿子裹得严严实实。从妈妈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娴熟地替儿子擦干了鼻孔。
秦然看到她老练的动作,又看到她生下儿子以来许久未打理的长发,以前她很爱美,一点也不允许自己的头发毛毛的,可现在她穿着运动帽衫与牛仔裤,哪里还有当年“最美经纪人”的样子。
秦然把目光撇开,转向格纹的地板。刚才他在跟那个人打电话,她应该没有察觉吧。
“秦然,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她侍候完儿子,板起面孔认真地对他说。
他将手插入裤袋,斜斜地靠在桌边,眸色似有几分幽深。
“如果你想老生常谈,那件事就不必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第八章 拒绝
自她生下闹闹以来,一直要求复工,可秦然说什么都不允许。
“闹闹已经两周岁多了,会跑会跳,家里还有阿姨,为什么不让我工作?”
每一次一提到这个要求,小两口总是免不了要大吵一架。
秦然在这方面很坚持己见,说不许就是不许,任是她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不松口。他说来说去就是为了孩子。
可是她生跳跳以后,秦然不是这个样子。
“你可以让我不回来工作室上班,我可以另外去找份工作。”她也不甘示弱,从大学毕业以后,哪怕只挣一份微薄的薪水,她也不靠男人吃饭。
“现在我饿着你吗?你有什么要求,难道我不满足你吗?”秦然斜眼看了看她。生过两个孩子的她已然不复当年清纯可人的模样,而不修边幅的她看上去,的确像生过孩子的模样。这一点,她没法跟唐晚晴相比。唐晚晴虽然没有结婚,没有生过孩子,可她永远是一副光彩照人,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想到唐晚晴,他不禁觉得有点可惜。如果当年唐晚晴不那么犹豫,也许现在自己的太太就是她了。
“我要自力更生,想找份工作,每天在家里带孩子实在是太闷了。”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也不淡定了。因为秦然的目光始终不停驻在自己的身上,而他的表情更是寡然。
“闷?闹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儿子的成长只有一次,你忍心离开他身边吗?”秦然的面容僵了僵,目光瞄准了她。以前他曾认为离开了端木尘,他的事业会举步维艰,可三年过去了,他手下的人也同样能够胜任她的角色,他秦然由此可以证明没有端木尘,他的事业同样可以走得很远。
“我只想要一份工作而已,可以安排好时间,我不介意不当经纪人,可以做宣传,助理之类的。”她转为退而求其次。
可秦然笼罩他眼睛的只有那冷漠而无动于衷的脸。他的工作室不再需要她回来了,他可以完全掌控。以前他参加活动接洽片约,都是听她的,自己简直是她手上的一颗棋子。他当然不甘心只做棋子而已,尤其是在唐晚晴的面前。一想到她,他的内心就隐隐作痛。
三年间他与唐晚晴再无瓜葛,可是却峰回路转,一个月前他重新遇到了她。
在那家餐厅里,他遇到了正在相亲的唐晚晴。她还是那么漂亮惹眼,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人,似乎并不怎么样。他主动上前与她打招呼,不顾餐厅里是否有人认出他来。后来真的被狗仔队拍到照片,他又打电话给杂志社的主编撤了下来。他虽然蠢蠢欲动,对读书时期的女神念念不忘,可同时也没有忘记家里还有妻有儿。
“好了,别闹了。你看闹闹都有困了,早点送他回家好不好?他前两天刚刚感冒初愈,你就让他多休息一下吧。”秦然虽然拉下脸来哄她回去,可态度还是十分坚决。
“秦然,你不要岔开话题好不好?”她的话被他打断,很是恼火。可秦然不松口,她就无法出去工作。
“行了,以后再说。你看闹闹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你还不赶紧带他回家!”秦然一把抓住正在乱跑的儿子,交到她的手上。好像闹闹只是一件物品而已。
恰在这时闹闹打了一个哈欠。
她无言以对,只能用惆怅而落寞的眼神看着自己已经背过身去的丈夫。
第九章 发现
她只得带儿子回家。可心里那个堵,又让她难以忍受。在途中,儿子吵着要吃巧克力,她厉声地制止了他,结果引得闹闹一阵大哭,要不是行人纷纷侧目,她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终于把哭得满是鼻涕满是眼泪的闹闹弄回了家,给儿子洗了脸,又哄他上床睡着了。她也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床上,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可现在的她却一点也不快乐,跳跳是这个家难言的伤口,尽管已经结了痂,却时不时地在她的心房发炎,冷不防地跳出来刺她一下。
现在他们搬到更大的房子去住了,独栋的别墅,写的是她的名字。夫妻俩的卧室挂的不是结婚照片,而是闹闹的一周岁写真。以前有跳跳的时候,她没有觉得孩子是全部,可眼下秦然却极力打造孩子是她全部的景象。她躺了一会儿,原本想跟孩子一起睡个午觉。可她睡不着,自跳跳去世之后,她患上失眠症已经很久了,以前怀闹闹的时候,硬撑着不吃药,因此怀孕晚期严重地睡眠不够。给儿子一断完奶,她就靠安眠药度过漫漫长夜了。
她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机。保姆有事告假,因此偌大的客厅没有人气。儿子睡觉的时候,保姆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打开电视机,哪怕有点人说话的声音也好。
凑巧的是电视机里播放着是秦然的采访片段。她跟秦然结婚的时候,没有仪式,没有拍照,更没有宴请,他们就领了结婚证,刚巧秦然下午还要拍广告,她还要去接洽片商,两人结婚当天就在忙碌中度过了。结婚八年,他们从十九岁相恋,她已经从隐形女朋友变成了隐形的太太,连她的一对子女都得不到外界的承认。
果然秦然在电视上又大谈他理想中的妻子形象。漂亮,贤惠,善解人意,小鸟依人……这些词好像种种都与她搭不上边。她第一次看秦然的访谈,发现屏幕上的他是如此的陌生而又疏离。相识十三年以来,她是否真的了解这个男人呢。
而秦然口中勾勒出一个完美妻子的形象令她想到了一个人。三年前的情敌唐晚晴。
她知道这三年来,秦然应该没有跟这个女人联系过了,可她知道这个女人在他的心底扎了根,使他永远也忘不了。
秦然谈笑风生地结束了主持人的这个话题,引得台下的粉丝阵阵欢呼。镜头扫过那一张张年轻的,稚嫩的,又期待的脸。她不禁笑了。秦然刚开始走红的时候,她也为他兴奋激动。可现在呢。他越来越红,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有了隔阂。
当镜头在其中一张脸上定格的时候,她有些怔了怔,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恍神看错了。
可是这张脸十分的清秀美丽,与周围那群正值豆蔻年华,素面朝天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不是唐晚晴吗?
她走进了电视机前面,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个究竟。可那镜头只维持了几秒的特写而已,就转向了秦然的脸。为什么她觉得秦然的眼神温柔得就快掐出水来了。
第十章 急诊
这一发现令端木尘十分地诧异,在怀疑之中还产生了大量的愤怒。
唐晚晴的出现再一次粉碎了她与秦然慢慢愈合的婚姻。原来他们一直没有断,一直暗中来往。她不能不佩服秦然的保密工作做的好。不对,是这三年来她为了闹闹,对孩子以外的事渐渐地看淡了,也疏离了。秦然的事业越来越好,他掌控的权利也就越来越大,而自己因为做了全职太太,本来是跟秦然并肩驾驱的人,现在却远远地被他抛在了后面。三年,这一千多个日夜她能做多少事!
她掐得自己的指甲都变了白。想到校园里的时候,偶遇唐晚晴,秦然的目光会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有一次她实在是不服气地问他:“唐晚晴是你的女神,是你的梦中情人,你为什么不追?”
“那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只可远观。”他说得文绉绉的。
她把嘴巴噘了起来:“那我算什么?”
“你是每天要吃的米饭,一天不吃就难受。”他趁她不留神就凑近来在她的脸上轻啄一口。
她用手上的书本去拍打他的背。他跑得远远的,她去追,心里什么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