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立马就接受了大顾总提出的国外项目,是准备厚积薄发?
顾琛没回答他,而我脑子里突然闪过的片段,是顾琛反问我的话,我有的选?
秦颂带我出了画馆。又找了家档次颇高的米线店,给我点了一份。
我稍稍看了他一眼,他瞪我,“你不是爱吃这个么?”
我什么时候……
话到嘴边又被活活咽回肚子里。
“那时候是我穷,吃不起别的贵的,一份米线几块钱就能饱肚子。”
那段时间的我多狼狈啊,老公婆婆与我反目成仇,丢了饭碗躲进叶九家,每天挤公交车面试出一身热汗。
原来这些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眼看着我也快自由了。
“你他妈哪那么多废话,给你点了就赶紧吃,就你还想出国,你知道国外做的饭多差劲?每天给你整不了热菜,还……”
我拨动碗里的米线,看雪白的线身在金色鸡汤里上下,“公司请了厨子的。”
过去吃的也不跟外国人一样。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说话你就听着,欠揍了不是?”
我闷声应了,秦颂气急败坏的也没多提。
离出国定的17号只剩两天,这两天里顾家没什么大动作,倒是顾琛找郭昊来给我送了一批东西,都是必备难买的日用品,我不用特地准备了。
郭昊送完东西没走,他问我要不要去什么地方再看看,我不方便就可以带我去。
“那麻烦你了,我想再去看看我爸。”
马上都要走了。还没去看过他。
再见到我爸墓碑上,还有浅白的划割痕迹,曾经那么深,也随着时间慢慢消匿。
我把捧花放到他碑前,轻轻喊了一声,眼泪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爸。”
来时心里翻滚的全是要跟他说的话,到现在这刻,我除了多喊他几声外,再不知道干什么了。
我走来的这一步,对了吗,错了吗,也没办法和他分享。
他高兴吗,或者心疼我,也传到不到我这来。
见过我爸后,情绪一直低落着,在车上郭昊也没说话,快到我家时,才提到顾家那边的动静,应该是顾琛让他说的。现在能让我心情好点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郭昊说。顾老爷子回去就气得差点进医院,他那可能料到自己的宝贝孙子私生活竟然这么糜烂,他马上找人严查温白的过往。还骂的大顾总狗血淋头。
我眼皮突然一跳,郭昊马上解释,“这方面被顾总隐得很干净,顾老爷子暂时也差不多其他情况,包括秦总那边。”
是啊。现在顾老爷子知道温白跟汪文有一腿后都能气败成这样,要知道更多……
顾老爷子可能会对大顾总一家有惩有罚,但更会为了保全顾家名声把这事完全隐匿好,顾家现在有这个能力。
只有在他们受过重创毫无还手之力时,公布出一切。
顾琛的狠在于他的忍。
“对了,黎小姐,顾老爷子的意思,很可能是要送顾小公子去国外。”
郭昊说到这,我浑身像被塞进个冰块。冻得难受,耳朵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
“顾老爷子想把他送出国炼造炼造,到时候随顾总一起回来,还能在顾总这学到点东西,也收收心。”
我的心脏像挨了一拳。几秒钟完全放空。
我算计这么久,却忘了这一点。
顾老爷子要怎么对温白。
温白再怎么说,也是他唯一的孙子,是顾氏的继承人,即便发生了这些事。还能如何,最多就是批评惩罚他。
国外项目的环境多合适,条件艰苦可以磨练他,他想去哪都难,国外还有顾琛。
顾琛能看着温白,温白能从顾琛身上学东西,更能监视顾琛的一举一动。
顾老爷子到这一刻,都不见得完全信任顾琛,放个自己亲孙子过去,也安心点。
我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上面的中文字样,我接下来一年都可能看不到了。
“已经决定好了是吗?”
“是,已经临时准备好了顾小公子的机票,是同一班飞机。”
到现在,都说不上是谁算计谁了。
17号下午两点半的飞机,我一点左右赶到机场,办理好值机,坐在休息位上百无聊赖的等人,手里捏着打印好的登机牌,上面清楚写着我的名字,和目的地,俄罗斯。
到快一点半时,顾琛自己推着满是行李的推车进来,他从人群中朝我这方向过来,身后还跟着个人。
温白比他矮了个脑袋,又埋着头在走,精神状况不是很好。
等他们都过来后,顾琛冷淡的叫温白在我这待好,他去办理值机,又把推车隔在我跟温白中间,走了。
温白老实坐到隔我两个座位的旁边,说不出什么情绪,勾起的嘴角又卷着浓浓怨气。
“本来我是不想出去的,但听说姐姐也要去,我就同意了,一年时间而已,如果有乐子的话,很快就过的,不是吗?”
温白他多恨我啊,潇洒浪荡惯了的人,连这种苦头都愿意吃,他在气我什么,让他在秦颂面前没脸了?
现在秦颂大有嫌弃他的理由,明面上都能不搭理他。合情合理。温白还想把过错全推我头上,可秦颂明明就没爱过他。
我没说话,就笑着。他正准备再说句什么,扬起的眼神抬高,眼皮撑得大开,瞳孔里又有了希望。
“你他妈……”
76.意外 (三更)
刚好被行李车挡住,声音就先钻耳朵里来。
伴着急促的鞋底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秦颂的脸渐渐显露出来。
他整个眉峰都簇成团,眼神里蹦出的火苗正旺,手指头像机关枪一样指着我脸不停摆动,“你哑巴了啊,今天走不知道说声?”
秦颂的确是看着我在骂,我无奈的解释。“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那你昨天就不该再说次?”
理直气壮的把自己忘了这事嫁祸在我身上,一旁的温白柔弱的喊了他一声“秦哥……”
“你闭嘴,老实坐着。”秦颂不耐烦的双手抄进风衣外套里,撑着侧腰,稍稍仰着头,闭了会儿眼睛,脚步在某个范围内乱窜。
好半天了,他才突然正了脸。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恍惚间仿佛瞧见秦颂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哀怨。
“你不出……”
“秦颂。”
顾琛正好办完值机回来,手里捏着两张登机牌,站在秦颂斜后方喊了声,打断他后话。
秦颂瞳孔里翻滚的情绪消了大半。他愣了下,转脸去看顾琛,恢复吊儿郎当的神态,跟顾琛简单聊了两句。
离起飞时间剩不到一个小时,顾琛看了看皮质腕表上指针,温声提醒该过安检了。
这次到国外项目的已经陆陆续续过去不少,这趟只我顾琛还有温白三个人,我们正准备走,秦颂在原地定了几秒,也跟着迈步子去安检处。
期间秦颂不停跟顾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还说起了刘怡恩,他让顾琛放心,刘怡恩肯定能照顾好。秦颂嬉笑说,如果顾琛实在不放心偷跑回国被他逮到咯,他会笑话顾琛一辈子。
顾琛也被逗乐了,抬拳锤了下秦颂肩膀,两人笑笑,这事就算提过了。
那汪文呢。我顾忌到旁边的温白,没敢问。
其实他什么时候出来都无所谓了,我在国外待够时间回去,就能跟他离婚。我更期望他早点出来,我人在国外,他动不了我。可他在国内,我大有办法让他无法好好活着。
这期间够我洗清这半年折腾的辛酸。再凯旋归国。
至于婆婆,到安检口时谁都没提过。仿佛提到这人,都给自己沾腥。
顾琛都安排的经济舱,在安检口排着长队,秦颂突兀的跟在人群边上亦步亦趋。几次温白喊过他,他都当听不见,继续跟顾琛聊。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却闲心十足的姿态,眼看快进安检口了,他突然抓起我胳膊往上拉,我惊慌的转过身,逗得秦颂嘿嘿直笑,又突然想到什么。脸黑着,咬牙道,“你别忘了想老子。”
像咬了颗裹蜜的糖葫芦,进嘴又甜又酸。
还没来的及回话,已经到我过安检,我走进口子里又回头,秦颂还立在那,旁边是一直不肯进来的温白。仰着脑袋在跟他说什么,把秦颂说得不耐烦了,伸手推开他。
然后秦颂看了过来,我吓得把视线又收了回去。
飞机上的我位置挨着顾琛,温白坐在前座,上飞机后倒头就睡,他侧身坐进来时,我看他湿润的眼角,都想伸手去帮他擦掉余下眼泪。
全程快十个小时,顾琛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我原本也不打算说话,但顾琛突然睁眼,他开口的第一句在问我,刘怡恩跟我说过什么话。
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到刘怡恩,但想想那是他的十年女朋友。这次一去这么久,肯定在意。
但我没告诉他太多,只说觉得刘怡恩是个不错的女人。
他轻轻嗯了声,嘴角弧度略微上扬,看起来也自豪着有这样一个女朋友。
后来我们谁都没说过话,我渐渐也有了困意,闭眼睛要睡,结果前头闹出了动静,温白出事了。
他一直捂着心口,痛得弯腰,额头上布这细密的汗。
空乘涌过来着急问情况,旁边的顾琛猛地睁开眼睛。直说他心脏不好,可能供血不足。
空乘马上询问飞机上有没有医务人员,斜后方角落的一个人举了手,跟着站起来往这边走。他说自己是个医生。
旁边人给他让了位置。他开始给温白做检查,差不多十几分钟后,他摆摆手说没什么大事,但到地方后为了保险起见。要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于是飞机一落地,我们马上赶到医院,顾琛在医生办公室里用流利英语跟医生交流,温白在接受治疗,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等顾琛出来,他把外套一脱,不带任何情绪的往我身上盖。
这里的气温的确降了很多,出机场到现在,我冻得直发抖。
“他没什么事,需要住两天。”
虽然想法可恶,但温白的没事对我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找了专人过来负责温白的住院看护,顾琛带着我往项目处赶,一路上我闷着声问他,“顾总,温白他是假装的吗?”
温白再不济都是大顾总和顾老爷子的心头肉,要知道温白会这样,肯定不会让他遭这种罪。
如果他没病装病,应该是想回国了。
“是。”顾琛很干脆的回答,那刚才在飞机上,就是他配合温白的一场戏了。
这事要传到大顾总和顾老爷子耳朵里,应该会对这心头肉的惩罚有所收敛。
我笑了笑,“真好啊,有的人一旦表现出一点软弱就会招来疼爱和保护。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