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沉。
和经理走的那天顾总还是好的,应该是我们走后第二天。
见个人也不知道注意身体么。
我想讲的,但回味一下,说出口太酸,索性不说了。
坐到电脑前着手开干,顾琛跟着坐到我旁边,我一边弄他一遍指点,哪些地方该怎么处理,耐着心一遍遍的说。
电脑屏在我正前面,但离顾琛不近,他偶尔要指某处时,脸总会贴过来,轻轻呼出的滚烫热气。
我赶紧憋着气,刻意放缓了呼吸,怕急促了,就暴露了。
好在顾琛很快又坐直,继续说下个地方。
我照着他的指示弄,查资料时偶尔翻翻前面,才发现他这两天的工作量太大了点,不利于养病,难怪一直没好。
等我回神偏头看他时,他脸已经侧贴在搁桌面上的胳膊上,闭着眼,发出浅浅呼吸声。
这样想或许太不自量力,顾琛虽然不受顾家待见,他依然比我活得体面。
可是。
我总像在他身上看到自己影子。反抗挣扎的,咬牙坚持的,自力更生的。
大概是真的自己没拥有足够,才会在别人索要好处时冷淡回绝。
整理资料到文姐弄好一桌菜,我准备推醒顾琛,无意按到键盘,弹出个文件夹,里面有几个文档,都以两个字开头。
应辉。
我默念了两边,印象里是某个公司名字。
见顾琛要醒来,赶紧关了文件夹。
文姐做了四人份的,顾琛也没撵我们走的意思,饭桌上文姐旁敲侧击提她有个单身妹妹,身高体重学历,挨个报了遍。
顾琛安静的喝粥,没搭理。
临走了文姐还硬塞了个号码给顾琛,让他闲了无聊了就打,能有人陪聊解解闷。
出了楼,文姐打包票说,“小顾总肯定没对象。”
她说顾总的家太干净,没一丝女人气。
我笑着摇头,但文姐的话倒给我提了醒,上海那房子太温馨,是主人精心维持的。
可顾琛现在的房子太冷清,没丝毫上海那边的痕迹。
如果顾琛有个十年女朋友,怎么可能一次不带回来过。
第三天顾琛才来上班,他这次病假时间拖得长了点,虽然工作没拉下,总公司那边却散来消息,说大顾总很生气,招顾琛去批评了一通。
我挺担心的,但看他来时精神状况不错,神态里不想挨过批的样子,倒像是遇到什么好事,想不通,就没再多心。
晚上刚睡着,手机震了好几下,是后来秦颂发给我的微信号,要我加上。
我迷糊着睁眼点开微信看,几张照片,后面又发来文字。
我点了照片,有一张汪文背影,他面朝着两个人,手臂张开,看不着脸。
第二张他伸手去拉另个人胳膊,这张能看清他拉的是小白,小白露了半张脸,像是被烈日晒到刺了眼睛地挤着五官,要说感情,应该是厌烦。
第三张第四张,是同一场景。
秦颂一开始还在,后面就不见了,应该是故意腾出个地方,给汪文表现机会。
我看完后看文字。
“今天十五点半,他出现,一直解释,温先生无动于衷,听了几分钟准备走,汪先生拦着他不让,还在解释,提到了车的事,温先生就叫他滚。”
“然后汪先生跪下了。”
然后汪先生跪下了。
我看着这八个字,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到一起却看不太明白。
“照片呢?”
“抱歉时间太快没拍到,汪先生刚跪下,温先生就踢了他一脚,汪先生跌倒后抱着温先生脚不让,温先生招了安保,把汪先生拉开了。”
不得不承认外国人反应不错,估计一直在注意着这边,那人给我发了后面照片,是汪文被拖走的情况。
“后来呢?”
“十七点五十分,汪先生一个人进了当地酒吧,喝酒后闹了事,在警察局里。”
“恩,麻烦你了,以后有动态,随时帮我更进。”
“不客气。”
“黎小姐,秦先生让我跟您说声晚安。”
我愣了,笑了笑,回了个“好”字。
“帮我说声谢谢。”
“好的,黎小姐。”
我没了睡意,点开几张照片反复的看,看汪文怎么可怜兮兮的去追回爱人挽回真心,看着看着就失眠了。
他还挂着我丈夫的名义,追到国外去挽留爱人,闹得这么荒唐,我真感觉连自己的脸都丢尽了,汪文却一点不自知。
第二天又收到同个微信号发来的照片,是各个不同的朋友圈qq空间截图,里面大段大段的文字和各种各样的合照。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温白。
这是温白的微信号qq号,数十个,每一个发表的状态不一样,每一个合影的对象也不同。
可文字里图片里渗出的爱意是一样浓烈的。
“这是温先生这几年的部分账号,黎小姐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他就在这几年时间里,为了踩踏秦颂玩过的桃花,变换了无数种身份状态。
好不容易看完,不得不佩服,温白的演技不错,滴水不漏。
我稍微整理一下,打印出来,等汪文回国。
30.我猫哭耗子
到晚上我去了趟叶九带我去的酒吧,见到玩儿嗨了的冯程,递给他五千块钱,让他帮我回忙。
事成了,我再给余款。
他捏着钱测厚度,眼珠子一转,点头爽快。
几天后我回了趟家,刚打开条门缝,浓浓酒气扑鼻而来,我皱了皱脸。
换鞋进屋,一阵阵沙哑的低哭声,嚎骂着,“作孽哦,这是作了哪门子的孽啊……”
我靠过去一看。
窗帘是拉上的,房间很黑。
汪文直挺挺的侧躺床上,婆婆坐一旁的椅子上哭,手拍汪文侧背,一下下的帮他顺气。
婆婆注意到我,哭声戛然而止,她赶紧冲到我面前,把我往房间外拉,“到底咋回事,啊,我们家小文怎么出个差就这样了?!”
我诧异的问婆婆怎么了。
她板着张脸,不悦的扫我两眼,“还怎么了。你成天不着家的……小文他前几天出国谈生意,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怎么问他都不说,天天喝酒,又不肯吃饭。我急死了,身体垮了可怎么办。”
“别担心,妈,我去跟汪文说。”
“好好,你进去,当心点,”她忧心忡忡的盯我肚子看,“别影响我孙子!”
我答应了她。
进去后随手关了房间门,我坐到刚才婆婆的位置,脚边堆了不少空酒瓶子,脸成猪肝色的汪文手里还握了个。
他不舒服的动了动,瓶身里的酒晃荡两下。
他眼皮子忽抬忽闭的,嘴里嘟哝着不清的酒话,没说上两句,口水淌出不少。
此刻我对他的嫌弃出自本能,我反复打量汪文这张脸,心里什么情绪都有。
我不讨厌他现在,挺赏心悦目的。
抽出张纸巾,凑他嘴上擦,浅浅听到“小白”两个字。
“想他了吗,想他了我带你去找。”
不知道汪文听没听进去,他身体扭动两下,再含糊的吐出句对不起。
我长长的吐出口气,出门后给婆婆保证会让汪文振作的。
她半信半疑,但她自己又能有什么法子,只能含泪拜托我一定救救她儿子。
我说行。
刚好周末,我在家里守了汪文一天,他艰难地睁眼,看见是我,露出短暂迷茫神色。
我端了杯水递到他干裂起皮的唇边,“喏,喝口水。”
他神态恢复后,抬手一挥,我没端稳,手中的水杯啪得声砸地板上碎开,水溅了一地。
我看了眼,又转脸对他笑,“你起来吃点饭,别让婆婆太担心。”
“呵,”汪文从鼻腔里吭出声气,“猫哭耗子。”
心想汪文还没完全丧失判断力,我不瞒他,“汪文,虽然我们没感情了,但还以夫妻身份示人,说实话你这样挺丢我脸的,我希望你别这么蠢。”
“我蠢?”他声音虚弱得很,气势却不减,“哈,你就是想来找我离婚的对吧,别做梦,我不舒服,你也别想好过!”
“你怎么才能好过?”
汪文愣了阵,挺困惑的,“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行了,先起床吃饭。”
汪文终于肯吃点东西,婆婆高兴坏了,拉着我惊喜的问是使了什么法子让汪文听话的。
我说不是太清楚,晚上想带汪文出去散散心,婆婆不疑有他,爽快答应了。
晚上我拉着汪文散步,他兴致不高,垂着头烦躁的踢路上小石头。
我没问他在国外发生了什么,他也没问我去哪。
到了地方,我借口要去上个厕所,让汪文等我,他不耐烦的点头。
我抓着包包找了个隐蔽地方,拨通冯程电话。
没等几分钟,汪文发来短信说他有事先走,我转头,刚好看冯程拉着汪文胳膊,进去酒吧里。
第二天第三天,汪文都没回家。到第四天,汪文回了趟家,精神状况好了许多,婆婆松了好大口气,直夸我有本事。
我跑去问冯程,冯程咯咯直笑,回忆的表情跟见了傻子样,“姐,你不知道,他可不想搭理我了,我没想到啊嘿,高中那会儿,记仇到现在,都多久前的事了,我说没事,以后我不跟你抢人,我给你道歉,以后大家一起玩儿,我说我也可以跟他玩儿啊,他激动死了,叫我滚,说自己有爱人。”
我也笑了,“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