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话秦颂,这里一干二净,没什么看的。他恰好在黑暗里点了根烟。故意离我有些远的距离,稍吸一口后,指尖夹着的烟头发出橙黄的光,随他动作以一定弧度上扬,“也不是。水通了,卧房里也有点儿家具。”
有……什么?
被勾到嗓子眼的好奇心驱使着我顺着他手指方向往卧房去,脚步定在门口处,一眼瞥见月光亦或者是路灯光线洒满的房间里,孤零零的摆了张床。
秦颂的下巴就轻贴在我头顶。他扔掉烟蒂,嘴里有淡淡烟草味道,说起这床这房的由来。
“老子没打算要这套房,赵彪给老子最低价,现在出手翻一番,当挣点烟酒钱。但最近老子来了两次,多看一次就多喜欢点,你没看见厨房,多宽敞,够摆很多东西。这卧室也不错。你过来,试试这床。”
他诱惑的声线在我耳朵里钻进钻出的,原本箍着我手臂的掌心一点点下滑,指尖再在我手背上轻点,又滑向我指缝里,跟我十指交缠。
他就这么站我身后,亦步亦趋的送我到床边上,另只手掌轻轻拍我背,喑哑的又说,“你趴着点儿,让老子先蹭蹭。”
被他这么一说,我面红耳赤。腿颤着照做,手肘撑在柔软的床面上,像被搬空思绪的脑子还在想,秦颂没说谎,这床的确软得像棉絮。
“真听话。”
他在夸我,我身体不禁激颤一下。腰软下来,背后是秦颂在打趣,“腰真小,就这么一点儿,等会儿能不能撑住,嗯?”
说完他毫无预兆的猛撞一下。又赶紧抬起我双腿,把我随手往床上扔,跟着就压下来。
他气息不稳,唇舌在我脖子上厮磨,又说,“老子一早就想。要在这房间里干你,你们女人,嗯,不是就喜欢郑重,多过两年想起来,就不埋怨老子,”他声音魅惑的说着动听的情话,这滋味太怪,又太勾人心魄。他手指在我腰间重重的掐一下,像惩罚,“这房子,除了床,都你来装。”
他话音刚落,正准备再说什么,搁在秦颂裤兜里的手机无预兆的震响,他腿正在贴着我后背,这突然一下震得我不禁“啊”出声,背后是秦颂恶意的嘲笑,“你喜欢这种的?以后老子给你买马力更足的。”
他连笑两声,兜里的手机还响,我抱怨了两句,他抽出手机正要关机,却盯着屏幕面看了半天,手指滑向右边。是开了屏幕锁。我侧着脸,还躺在秦颂挑的软床面上,单着一只眼看他嘴角的笑越来越冷,再完全收起后,从床上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被大幅度动作牵扯起皱的上衣,冷淡的把手机扔我脸边,随后他转身走了,一个字都没说。
我心像随着秦颂的动作被戳出个窟窿眼,手机靠我脸太近,几欲遮住我全部实现。手机就在我面前,我不敢拿。
磨蹭不知多久。我伸手翻过手机面,屏幕朝上,摁开,再解锁,几条连发的彩信里,是我跟西藏审计二把手的照片,他怎么拥我腰到二楼房间,他情妇怎么找上门来要刮花我的脸,几张抓拍里,我在厕所里漠然的表情那么明显。
我浑身像被冰镇过,凉透了。
226.唯一的孙子 (一更)
我麻木的坐起来,手里捏着秦颂电话,想联系他都没办法。
等我从软床上下来,再到楼下,秦颂的车还没开,驾驶位边的玻璃窗降下来,秦颂的手指贴在门外侧,夹着的烟头散出缭绕白烟,我走过去,他在车身里斜楞我一眼,阴冷冷的笑了声,“看完了?手机还老子。”
我绕到副驾位上,拉开车门坐进去,把手机递给他,真挚的说,“我没跟他发生过什么,当时事发突然,才进去没多久就有人进来了。我只是想……”
他垂车门外的手敲了两下,打断我说话,脸稍微偏了偏,看向我,“老子想得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黎西,你马上要跟老子结婚,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最好快点清理干净。”
他说这话,我理解。无非是这照片要是流向别人手里,又是看图说话的份。
“老子不需要你一个女人这么拼,黎西,你最好收敛点,老子允许你拼,不是这样的。”
他说话声音紧,很生气。随手扔掉烟蒂后,踩重了油门,一言不发的送我回了他公寓里,扔给我钥匙,自己坐车里不动,又点了根烟,“现在别回家,去楼上睡会儿。”
天不早不晚,我妈听见我回家动静了又会担心。
“你呢?”
“老子去找赵彪。”
我下了车,秦颂车身带出的风扑刮在我脸上,望着消匿的车尾,我先点开录音软件,再给顾琛拨去通电话,他那头接起来不开口也不挂断,像静等着我先开口。
“顾琛,你做这么故意,就真的能引出刘怡恩?她就会信你是真的喜欢上我?等我跟秦颂回那房子里,你就准备了这一手,不觉得自己很可耻?顾琛,你的感情就是感情,我的,秦颂的就不是了?”
我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我想象不出顾琛到底能自私到何种地步。是,他的确一无所有,全靠自己在拼,抓住一分就是全部,但是。
“我们没有人欠你的,顾琛,从一开始你要跟我平等交易,我努力做到了你要的一切,现在我不想再跟你起任何联系,我……”
“说够了?要跟我解除劳务关系?所以你选当秦家阔太太,被圈养在后院里,慢慢失了自己棱角。再让秦颂跟你相看两厌?你有什么资格在秦家立足,你除了从我这地方能捞点垫脚石外,你没的选了。黎西,你就是个普通人,想进富家大门,没有资本又能待多久,不是我拦你,而你必须靠我。”
顾琛的话像毫无顾忌的巴掌在我脸上扇,难堪得让我毫无退路。
我哑口无言,他有办法让我在应晖的股份变回原样,也可以再不用我这人。我没底气跟他吆喝这些,我原本就依傍着他在往上爬。
“你一定就觉得现在的我在秦家留不久时间?”
“嗯。一定。”他顿了顿声,“你有没有资格,自己心里清楚。”
挂上电话,我愣了好半天,才麻木的点开录音软件,播放刚才的对话过程,原本想抓着顾琛的把柄不放,再把这录音当威胁想办法发给刘怡恩知道,像顾琛刚刚对我做的一样,可这录音里,满满都是我的难堪。
深吸一口凉气,我转身想上楼。背后突然发出急刹声,我转身一望,秦颂驱着车停到我身后边,拉开车门,不耐烦的出来,手禁箍我胳膊,拖我到楼上去。
我坐在长沙发的一个角落里,他则在单人凳上大大方方的坐好,手肘抵放在分开的双腿上,一只手反复揉鼻梁,“你在楼底下喝什么风?不给老子老实点上来待着,你他妈欠骂?”
秦颂刚才没走远。车就停在不远处,当时他怎么看我站原地打电话,歇斯底里的咆哮,又怎么想我在他离开后,马上就打电话给他兄弟了。
不想秦颂误会的太深,我解释,他沉默的听着,无奈的绷紧了侧脸。
“所以老子都没点能力给你想要的?只能让你眼巴巴的靠着顾琛给?”他眼神黯淡。
不是啊,不是。不过说我资格太低,不想像金粉世家里的冷清秋,最后成了囚牢里的鸟,说成我不敢完全相信秦颂也罢,不信自己也好,都是我不敢松开顾琛的原因。
这一夜,我跟秦颂开诚布公的谈,我窝在沙发里,竟然能微笑着洋洋洒洒的提到以前。
以前跟汪文结婚的时候,是一股脑的冲动劲就嫁给了他,现在回想自己当初的不谨慎,都是一耳刮子一耳刮子的往我脸上抽,我是真怕了感情来得太快太早,一旦快速得到了,就会变质成沾手的废弃物,容易被人丢弃。
我怕一股脑的撞上去的,不仅是墙,是我希望泯灭的地方。
秦颂过来抱着我,让我头枕在他大腿上,他手指轻轻绕着我发丝把玩,耐心问我然后呢。
我腿稍稍蜷曲,是让我最舒服的姿势,继续耐心给秦颂讲从前故事。他也很耐心的听。
到早上秦颂电话响,是秦国安打来的,他知道跟高哥交货的那件事,正叫秦颂回去。
电话那头秦国安声音的怒气隔着电话透出来。
秦颂的脸愈发凝重,等挂上电话后,再带命令的口吻让我勾着他脖子,他一把抱起我,往房间里走,边走边哼唧说,“是老子一直没给你太多安全感,我这男人白当了。”
他抱我上床,再快速下楼,往秦家赶。
我在床上浅眠两三个小时候,秦颂妈的电话打过来,着急的问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她早上就被跟她十几年的佣人叫醒,说秦国安在书房对秦颂动手了。
“我这傻儿子究竟又做了什么事,这一天天的闹腾下去谁受得了。你赶紧过来,到秦国安面前说两句好话,他现在还以为你怀孕呢,你别露馅!”
我忧心忡忡的挂掉电话,坐车到秦家门口,到客厅。秦颂妈赶紧过来抓着我手,脸上焦虑的快挤出水,“你等会儿再跟我说究竟出什么事了,你现在上去,这么跟秦国安说,你快去吧。快点。”
秦颂妈着急的在原地直跺脚,我看她眼眶都红了,大概猜到书房里的秦颂多不好受,现在是秦颂妈都不敢进去的,我重重咽了下口水,随佣人到书房门口,直接把书房门推开,哪料,一个玉石烟灰缸快速从我眼前划过,重重的砸在我耳边的墙面上,只差分毫,就能砸到我眼睛,刮花我脸。
怒气冲冲的秦国安满脸涨红,眼睛里隐透着极深刻的怒意,秦颂猛地回头,见到刚才画面,脸色大变,要站起来。却被秦国安一巴掌扇去,那厚重的一声响,像扇在我心窝子里一样,我再定睛看,更呼吸不过来,秦国安面前的秦颂。正跪着。
“你先出去!”他没回头,咆哮一声,虽然下跪的样子落魄,但背依然笔挺着。
你别看见我这样。
我心一揪,冲着面前的秦国安缓声说,“秦叔,我过来也不是想劝你什么的,只是秦颂还是我孩子他爸,我不想因为这事以后一家人太难堪。”
秦国安听闻秦颂妈教给我说的话,嘴角抽动着冷笑,“一家人?谁跟你一家人?”
我嘴角的微笑依然勉强撑着,再毫无改变的笑说。“秦叔要是不认这唯一的孙子话,那我也不好再打扰你们了。”
“唯一?”
气氛紧绷着,秦国安阴冷的强调重复一遍我说的话,我稍稍往后藏的手紧紧攥起拳头,不敢让他发现,“是啊。唯一的孙子,具体的,您问问秦颂。”
227.不能便宜小贱人
秦颂后背一僵,看不到他表情,但一猜就很难看。
这秦颂妈给我支的招,说只有这个才能保住秦颂,照秦国安这次大发脾气的样子,很可能真出事,再者秦颂身上有顽旧伤口,怕出事。
秦国安半眯着眼睛,透出危险讯息,明显不信,秦颂低声呵斥,“黎西!别胡说八道!”
他在反驳,却起了反效果,推着秦国安的猜忌天平往相信上多了几分,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接通后简单说明情况,再搁着手机往书桌面上一放。
他通知了人来带我和秦颂做彻底的检查,谎言会在数据的证明下不攻自破。
“你们年轻人张口就说的话。以为随便糊弄就过去了,要等闹出条人命才肯罢休?黎西小姐,我说的不对?”
秦国安口吻寒气森森,我能猜到几分他的怒意。
这次秦颂真的在悬崖上走钢丝,要是落警察手里,别说秦国安,连孙政,亦或者孙芸芸的太爷爷都不定能保住秦颂。秦颂是他独子,养到这么大,差点毁了。
这事要彻查,顺藤摸瓜总能牵扯出来当事人名单,好在警察没抓到现行,这后续事上秦国安再动点手脚下功夫,才能勉强捡回秦颂一条命,但结果未知。
所以秦国安这次发了大火,要逼秦颂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条缝,秦颂妈的脸从门外探进来,表情像快拧出水,“老头子,你这是干什么呢,你行行好,我儿子才刚活过来!哎哟我的天,快起来,儿子,你别这么跪着,对伤口不好。”
秦颂妈绕过我,驱步到秦颂身边,伸手揽着他肩膀,要扶他起来,秦国安骂两声,秦颂妈眼泪都快逼出来,“他就算真做错了,那也是你教出来的!他现在不是还没出事吗,差点被你打没了,我看你到时候还想怎么找回儿子,现在是打他的时候吗,究竟怎么一回事,解决了不就好。”
秦颂妈心疼的想检查秦颂身上伤口,刚碰到秦颂背就听他发出吃痛的倒吸凉气声,这下秦颂妈更不高兴,骂街般口吻要秦国安给个交代。
刚开始她推我出来,让我转了秦国安火气,她再来数落秦国安一番,不显得那么难以接受。
我从书房里退出去时,秦颂妈故意让秦颂先走,她留着。跟秦国安好好交涉。到门口,秦颂嗤笑一声,斜眼看过,再伸出手,蒙在我眼睛上,完全挡住我探寻眼神。
“什么狼狈样都被你看光了,你他妈不准嫌我。”
我双手去摸他手背,把他手掌给挪下来,担心的问他,“这是能好好解决吗,听你爸爸的口气,是不是遇上难处了?”
秦颂稍稍“嗯”了声。漫不经心的,“不会那么顺利,他想方设法的洗白后经手建材生意,不想老子再掉进这坑里,怕出不来。”
等秦颂妈挽着秦国安出来,就张罗着到时间吃午饭,一行人在饭桌边围坐好,恰好有人敲门要进来,说是秦国安请来的私人医生,准备带我跟秦颂去检查。
秦颂妈表情慌了须臾,秦国安扫她一眼,知根知底。冷笑问,“你这儿子结扎这么大事你都同意了,看来顺便带你去做个脑部检查,以免病了耽误治疗。”
秦国安说着玩笑话,但态度冷的谁都笑不出来,秦颂妈勉强撑着嘴角给自己打圆场,“唉唉,这媳妇还没进门就做检查吓唬她,显得我们秦家少了点道理,现在还不赶紧想想怎么筹办婚礼,我想挑十月十号这天,宜喜。”
说到这。秦颂妈的口吻都愉悦起来,她张罗佣人把医生打发掉,还让人拿来陈年老黄历,要翻给秦国安看,顺便提着婚礼筹办在哪里,秦家最近闹出不少事,要是能顺着婚礼冲冲喜更好,省得她夜里老做噩梦惊醒,睡得不安心。
要说秦颂妈能随秦国安这么久,秦国安没像顾老爷子样到处留情,是秦颂妈留有一手治夫术,不用硬碰硬的让大家难堪,听到秦国安说刺耳话也不应声,翻出自己想法无论显得多厚脸皮都要把目的达到为止,这些小招小式,被我暗暗记下了。
秦国安果然无奈了些许,没强硬着要医生再进来,随手摆了摆,聪慧的佣人就退下请走了医生,秦国安的眼神落在秦颂妈打理精致的指甲盖上,随她动作看黄历上的时间。
“我觉得十月十号这日子好,黎西瘦,到时候这肚子肯定不显怀,到时候穿婚纱也还漂亮,她模样就生得好,老秦你看,要是跟咱们儿子配一对,那孙子生的得多俊。”
秦颂妈旁敲侧击的夸我好,见好就收,秦国安恹恹的挥了挥手,“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这儿子还是个伤号,一只脚踩进监狱里,要他能平安结婚?要烧多少高香?”
秦国安起身打算走,秦颂妈赶紧跟着站起来在后面追,不高兴的数落,“秦国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就看不得我儿子好了是吧,你说清楚。”
两人声音渐远,我挺直的背才敢偷懒的稍稍放松,鼻腔呼出气,捏紧筷子的力道慢慢松开,这一切被秦颂捕捉,他笑话我两句,起身往外走,说是跟赵彪约好的,放他一早上的鸽子。
我留在餐桌边。佣人好心问我还要不要添点饭,我微笑说不用,再去客厅坐了一会儿,秦颂妈正好下来,她在楼梯上就发现了我,讶异的张了张嘴又合上。到我身边后脸色稍稍欢喜,“我刚巧想让佣人给你打个电话叫你别走了,下午还有点事想带你一起,你怎么刚好就留着。”
我微笑着回,“都是秦颂啊,他留下我就走了。我想他肯定是知道您要找我,故意把我留着的。”
跟汪文妈相处久了,说话如履薄冰,现在跟秦颂妈多说两句,也知道先把好话往秦颂身上引,夸一夸他。哪个当妈的不想听自家儿子好话,秦颂妈笑两声,挺满意的。
“走吧。”秦颂妈捡起沙发上搁着的包,从我身边经过,我讶异的低问了声要去哪,秦颂妈表情不改的回,“陪我去见见律师。”
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秦颂妈轻车熟路的走到最里面办公室门口,敲开了办公室门,大方的在会客沙发上坐下来,我随之一起。办公桌后的律师绕到我们面前,让助理端来两杯茶水,再递来两份资料。
“秦夫人。我们到目前为止查到的一切明细都在这上头,至六年前秦公子秦颂送给顾白的全部东西,总价值是这个数。”
律师手指在翻开的文档里开头的一处指着,我随着他动作看一眼,那一串数字长度让我没法一次数清楚位数,秦颂妈已经在翻后一页。继续看内容。
“这里的房产有两套,六位数耳钉四对,还有两辆轿车,一辆沃尔沃,一辆宝马。”
沃尔沃?
这车一下勾起我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