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叔叹了一口气,唏嘘道:“我数过了,一共一千零三张脸,每一张脸,都不同……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都是男人脸?没有女人脸?后来,我是想明白了,这一千个人都是来自恶徒对我的憎恨,都来自我十多年来,干掉的那些逼良为娼的恶棍,骗来女朋友来卖的人渣,社会败类,我是黑社会老大,却以恶治恶,打断了他们的手脚,弄成植物人的,数不胜数。”
按照汪叔这个说法,我是明白了。
估计是那些男人的怨念,他帮了这些女人,自然遭受了那些拉皮条混黑团伙的恶意,断了财路,日积月累,才长在身上,这些都是恶魂。
我问汪叔:你这个毛病多久了?
汪叔说:估计得有一个十来年了,这些年,我不是没有找骏爷,去介绍奇人异士来看,骏爷黑了我几百万,我身上的鬼脸还是一张没少,反而越来越多了,最近,要被全身填满了,我觉得当我全身都是鬼脸的时候,就是我死的时候。
“特别是现在,我每天晚上做梦,梦到我身上的鬼脸,慢慢发烫,越来越热,那些赤红色纯粹火焰,是憎恨之火,感觉要把我整个人,都要烧死了。”
红色的大火烧他?
我皱了皱眉,心中不解,这事情是挺怪的。
他说他开发廊店的生意超级火爆,很多人都认他这个招牌。
他店里的女人,贵精不贵多,加起来也就一百来个,长得都是很高质量的妹子,很多富豪都喜欢,回头客几乎百分百。
他开的店,都是这些妹子们的血汗钱,他心疼那些钱,不去做慈善,而砸在了他自己身上,被骏爷黑了去。
我听得佩服汪叔,说:“汪叔,你这种情况,可能是凶魂的怨念聚集,上千男人的冤念,一般阴人的确是很难处理,我这儿有一副刺青,可以治你的毛病。”
“什么刺青?”汪叔问我。
我说:“武松打虎,这武松,也是一个见不到欺负女人的好汉,并且站得直,铁血汉子,最克阴崇,能给你这些东西,都给打掉。”
这一幅图,不是传统刺青中的武松打虎图。
而是我家的鬼刺图,一般那么凶的魂儿,还是上千个,我是第一次见。
这种情况,正图是克不住的,只能请鬼刺图。
武松打虎算是家传中,最简单、最粗暴的一副除鬼刺青图,专门对付那些难缠的鬼魂儿。
当然,这要纹人魂。
这武松里,得有一个刚正侠义的烈士忠魂纹进去,这事情如果之前,对我难办。
不过眼前,却心中有了定计。
这张爷对我说,全力资助,把汪叔拉过来,也是对骏爷的一次打击,能请张爷帮找一找,哪里有刚刚去世,比较正直侠义的魂儿。
汪叔点点头,很刻板的说:“叔这一回,你帮我把这个事儿办完了,叔的命就是你的,帮你用命来扳倒了骏爷,扳不倒,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我站起身抱拳,说:汪叔仗义!
我觉得这是意外之喜,如果能把汪叔拉过来,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助力。
我当场就给要张爷打电话,张罗一个正直阴魂的事儿,看看能不能取魂,给汪叔尽早安排刺青。
这个时候,白小雪一把拉住了我,说:程游这个事情,我们再商量商量。
我寻思着商量什么呢?
这汪叔妥妥的一个好人,现在是恶人上身,他身上那些鬼脸我看了,都是面目狰狞的恶棍鬼脸,如果他这个龟公,真是对女人有歹意,那么……他身上肯定有女人的憎恨,女性的鬼脸了。
不过,白小雪喊住了我,我也跟她给汪叔道歉,走了出去。
我跟着白小雪,来到了店外。
我站在门口,看着步行街上的人来人往,问她:“是不是对那个人妖的气息,还有疑问?人妖,是指阴阳合一,人中妖,可能和汪叔接触的拉皮条行当有关。”
白小雪却摇头,正义言辞的说:“程游,这个活儿,千万不要接……汪叔,已经必死无疑,神仙在世,都救不了,你要救他,你也要损阴德折寿,你自己……也要死。”
我吃惊的说怎么了?
“这可能是骏爷布的局,他对你的第二个杀招。”白小雪说。
我说不能吧?
我觉得汪叔,没有说谎,没有害我的心思。
白小雪说:“对,汪叔是没有害你的心思,汪叔这个人……我感觉出来了,是一个很正直,侠义的人,哪怕是苗倩倩,陈天气在这里,都能感应到他是一个好人,不过也正是这样,骏爷知道你们店里人的能耐,能辨人心,才反过来给你下套子,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吗?”
我眯了眯眼睛,汪叔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事情,可能是下套来整我们两个人了?
我一救汪叔,我就也和汪叔一起死了?
白小雪笑了笑,说:“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汪叔身上这些鬼脸,都是强人念……而强人念是什么?不算是阴灵,是一种亡灵临死前,不甘心,强烈的思维情绪,汪叔身上有一千张鬼脸,可见这一千个男人,都对他有强烈的情绪残留,汪叔可能对这些男人,做过什么恶事。”
我点点头,说:“那种祸害女人、逼人卖的人渣,可能是汪叔折磨他们了,才有那么重的怨气缠身,也是活该……咱们都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不用对恶人也抱有善意,汪叔,该救还得救。”
白小雪摇头,对我说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单纯的折磨,肯定会变成厉鬼,而不是罕见的强人念。
“你知道,他说为什么做梦,会有赤红色火焰烧他吗?其实那是业火,他业火焚身。”
我浑身一震,撇向外面热闹的车流和人流,说:“业火,这种东西真的有?”
“怎么没有,我们做阴行的,要对一切未知的神秘事物,保持足够的敬畏。”
白小雪说:“这种大量死者聚合的强人念,用咱们道家的话来说,叫天谴,众生汇聚的憎恨,对他的惩罚,佛家的话来说是因果加身,业障缠身,天谴是天理不容,有违人伦,才会遭到业障缠身,可不是单纯的作恶就行……所以你帮他,是损阴德,业火会烧到你的身上。”
我一下子,就心里发懵了。
这汪叔做了那么多慈善,都抵不过对那些男人做的恶?
他到底对那些男人做了什么?才会闹得天理不容,有违人伦纲常,遭天谴,得了因果报应缠身?
第五百七十章 男女不辨
我是彻底明白白小雪的意思了。
这如果是凶魂上身,还好办,但这种不是魂儿,是强烈的怨恨残留聚合,那么我帮他,缺德折寿,那些大量怨念,这些天谴,业火,会引到我自己身上,也被怨念缠身。
那这汪叔到底做了什么,才导致那么多,上千个男人对他的强人念?
强人念这东西十分罕见,不是想产生就产生的,是临死前,一种很强很强的激烈情绪残留世间。
可以是爱,可以是恨。
强叔集聚了上千个男人的怨念缠身,所以才惹的业障缠身。
白小雪却摇头,说:“这就是一个陷阱,那么多的因果业障加身,着实罕见,我做阴行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传说中的天谴,这个汪叔可真够怪异的,他是死定了……你救他,你也得死。”
我觉得奇怪。
古时候,那么多将军杀人,千人斩,坑杀万人,比比皆是,就没有人遭天谴,骏爷和之前的胡老板贩卖人口,害了那么多人,也活得好好的,反而是行侠仗义的汪叔,遭了老天爷的报应。
这汪叔,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
“没救了。”白小雪摇头。
我忽然缓了下来,面容低垂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白小雪看着我,“我们出门做生意,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能帮就帮……不能帮,就尽人事,听天命。”
天命吗?
也对,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
这就是天谴。
我整理了下思绪,回到店里,对汪叔低声说:汪叔……这个事儿,可能我还搞不定,是我看走眼了,你身上不是怨灵上身,而是因果报应,业障,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人才有的,业火烧身。”
“业火?”
汪叔沉默了,长长的复杂叹息,道:我身上这种情况,是天谴?那么老天爷真是无眼啊……那么,我认了!你帮我解决这个因果业障,也要自己惹上身,柚子,这个事我不想害你,我自己走!
我沉默,无言。
汪叔听到自己的事情没救了,一瞬间老了十几岁,整个人面容苍老,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店。
我叫他,他也没有反应,整个人陷入了恍惚和崩溃里,慢慢的扶着墙壁离开。
汪叔走了,白小雪回到店里抿了一口茶,淡淡的道:“这个汪叔,是骏爷派来的缓兵之计,想骗你也遭天谴。”
我明白。
但我的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汪叔一个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遭天谴呢?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我碰到过很多恶人,心肠多歹毒的都有,就没有一个遭了天谴,业障缠身,怎么会轮到汪叔?
我想不通这个事情,心里有个疙瘩。
下午的时候,白小雪还劝我说,这是骏爷来扰乱我们的心神的,让我平心静气,继续教我练气,打坐内视,一起练五禽戏。
她对我说,我的进步一日千里,只要苦心修炼,不出个一两年,很快就可以赶上她。
我也想打坐,可我就是静不下心。
白小雪也看出了我的心思,没有再催我,说:“你这种情况下,心神不宁,贸然内视打坐,灵魂控制不住体内的虫儿,反而要阴灵大损,精神不稳,走火入魔。”
我点点头。
白小雪对我说,练功走火入魔是怎么一个情况……一般人打坐练功,真没有走火入魔的资格,只有能内视的人,灵魂附在虫儿上,灵魂出窍,才可能会伤及魂魄。
下午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去吃晚饭。
我在饭桌上味同嚼蜡,一直想着汪叔的这个生意,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白小雪说:“你说骏爷身上,有传说中的人中妖气息,没有人见过这种生物……按照道家的说法,有阴有阳,阴阳对立,才是天地常理,人妖回归混沌,才天理不容,才遭了天谴?”
混元,在道家和古代神话的传说里,只有天地未开的盘古时期才有的东西,现在只有阴阳,重返太初,天理不容。
白小雪听了,很诧异的看着我说:“的确有可能,汪叔无意间折磨那些男人,搞出了很逆天的东西,才可能遭天谴……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你对汪叔事儿没法放下,那么就去吧。”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们一起看看汪叔到底为什么遭了天谴,是不是搞出了一个阴阳合一的人妖,如果真有……给安清正弄来补一补。”
我也放下筷子,说还是得查。
汪叔的死我们救不了,但人中妖还得想办法弄一弄,并且解除心中的疑惑。
我打了电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汪叔那一头,就十分颓废沧桑的,像是想了挺久的,对着我说:
“柚子,别说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咱们村里的孩子,我最喜欢你的性格,我不希望你冒着业障缠身的风险来救我,你的命,可以救更多的人,而我这一条老命,不值钱。”
汪叔像是老了十几岁,沙哑的叹息说:“我知道,我做的事儿,太违背人伦纲常,遭受了天谴,才出现了那么口中的人中妖,这种东西,不该是存在这个世界的……”
我一听,汪叔似乎还真知道自己做的事,天理不容。
我只听说过人中龙凤,没听说过人中妖,这是怎么产生的?
他到底对那些男人,做了什么报复举动……
汪叔说:“你们想知道,就过来吧……我在我这条老命没了之前,再给你扳倒骏爷,做最后一个贡献,这个人中妖我想交给你们,这样……我死得也不憋屈了。”
汪叔给我们发了一个他在咱们市里分店的地址。
我和安清正和白小雪,打了一辆车,就去找汪叔里,大概半个时辰后,我们来到了地点。
在夜色中,汪叔站在小酒店门口,眼里满是疲惫,沙哑的偏着脑袋说:“柚子,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还不懂你汪叔我的性格?我这老小子,顽固得很咧,的确是当了一辈子为人不齿的龟公,可是,除了最开始的那几个跟着我的女人外,我没有再让女人*过……我这个人,不喜欢对弱者下手,怎么可能让弱势群体,去欺负她们去*?”
没有让女人卖过?
那他现在手下拉皮条的那些女人,是怎么来的?
这不是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