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皮一边摆放饭菜,一边问道。
“好。”
李长夜拿起个白面馒头小口小口吃起。
这时,又一个身影凑了过来,是不知何时爬起来的叶红鱼,紧挨着李长夜一边坐下,自顾也不客气的吃起,陈皮皮没有多说是什么,直到。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陈皮皮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就别吃!”
叶红鱼继续吃着,还吃得快了些,等吃完,伸手,露出一截白皙细腻柔嫩的手臂。
“帮我治疗下。”
语气很淡,还透着几分理所当然。
陈皮皮正咀嚼着一块酱菜,闻此,嘴里的食物差点噎住,对那好看如羊脂玉胳膊更是避之不及般的将身体挪开了些。
“快点。”
陈皮皮这才将目光放在手臂的一处青紫红肿上,叹了口气,伸出胖乎乎的手掌,随之,一团温润的光芒浮现,柔和而温暖。
光辉渗入肌肤,那青紫红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散。
叶红鱼见此,先瞥了旁边一人一眼。
“为什么我就学不会呢?”
陈皮皮则心说,只会打人揍人的你能学会就怪了。
叶红鱼像听到他心声一样,眉头一挑。
“陈皮皮,我们很久没练过……”
“不要!”
可是,打人和比试不同,是单方面的事。
啪!啪!啪!
叶红鱼手持一根木棍对陈皮皮就是一顿狂揍,正如那天,李长夜第一天来知守观的那天。
“叶红鱼,我和你拼了!!”
陈皮皮现在的修为境界很高,如果不是他想学李长夜,现已突破到了洞玄。
只是。
和李长夜没怎么施展真正的修为就痛打叶红鱼一样,叶红鱼也用比陈皮皮低很多的境界,痛殴起陈皮皮。
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
……
清晨的阳光越发明亮,金色的光辉洒落道观,透过青石铺就的小径,投下斑驳的光影。
道观外来了一个人,准确说,是有一个人回来了,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轻人。
乌黑的发丝被细腻地梳起,盘成一个整洁的髻,一根普通的木叉横穿其中,身着一件月白色的无领轻衫,布料轻薄,背着把无鞘的单薄木剑。
正是知守观大弟子,叶苏,数年前,荒原上,他是意气风发的,甚至可说桀骜的,是无比骄傲的。
只是,直到极北荒野出现一条黑线,他认为没人敢跨过的黑线,自己也不敢那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只是,后来他得知有人跨过去。
那曾可瞬息之间斩出五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剑的他,骄傲的他,自信的他。
将当日一同作为不可知之地天下行走的七念和唐丝毫不看在眼里的他。
还是变了,变得没有那么骄傲,却不是代表变得没有那么自信。
反而变得更加强大。
之后勘破死关正式成为世间顶级的大修行者。
当然,只是世间而论,来自世外的,更是知守观观主传人的他,将骄傲收起了些的他。
又看到了一条线,和那条黑线相似的线,亦是将不知多少人挡在外的线。
诸如强如柳白君陌等人都拦在外的线。
亦如生死之间有大恐惧般,那线就横在那,有人觉得那只是普通的浅沟,轻轻松松,或浑不知觉的就迈过去了,而对有的人说则是天堑一般。
而且知道得越多,理解得越多,就越感到恐怖,正如原历史轨迹上,变得愈发强大,甚至在世间世外都排得上号强大的叶苏,自觉已经可以去面对那个书生的时候。
但是,曾可瞬息出五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剑的他,真正面对起那书生,却是一剑都没能使出,直到最后在长安普通道观中悟道,青峡败于君陌修为尽废。
变成普通人的他,却是最强大的他,如果是那时的他,再次见到荒原上的黑线,或者别的什么线,想来,都可轻轻松松的跨过。
但是,现在的叶苏,还不是那时候的叶苏,甚至还不是去正面面对那个书生,也就书院大先生李慢慢那个叶苏。
所以,当,现在的叶苏,回到观中叶苏,看到崖边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时,便愣住了。
他又见到了一条线,横跨于自己身前的线。
叶苏一动不动的僵在了那里,他看着李长夜,现在他眼里,除了那条线外,就只能李长夜。
甚至忽略了两人。
他的妹妹,叶红鱼,正拿着一根木棍凶狠也凌厉狂揍着陈皮皮。
这时。
两人也发现了来人。
叶红鱼的动作陡然停顿,手中木棍僵在半空,这一瞬,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陈皮皮抱着头的手悄悄松开,眨巴着眼睛,目光透过指缝见到是谁后也愣住了。
好一会。
叶红鱼悄悄收手,并将棍子藏到身后,只是身形娇小的她,并没能将其完全藏住,更像掩耳盗铃。
陈皮皮则是由呆到惊再到喜,张嘴想要喊什么的时候,发现了处不对劲的地方,便又止住了口,收了声。
叶红鱼这会也注意到了。
两人都注意到了此刻叶苏的异常,顺着叶苏的目光看去,见到的是李长夜,慢慢从崖边站起的李长夜。
第160章 风起
叶苏静静看着李长夜。
看着他青色的道袍,那和自己师父,知守观观主所穿相似的道袍。
看着他身前横放着一柄剑,木剑,桃木剑,和自己的很像,却又不同的木剑。
看着那条线,出现自己身前的线。
淡淡的,浅浅的,像虚幻的错觉,可它又是那样深,那样沉,如同幽冥深渊。
很小,很细,细得像是一缕微风便能吹散,可它却如此的浩瀚无边,如同一道天堑。
他在线的这头,他在线的那头。
相似的线,他看过,见过,遇过,感过,但都没迈过。
当年,他意气风发行走天下,直到在极北荒原遇到那黑线而却步,随后又踏遍名山大川,看遍风霜雨雪,人间百态。
但,此时的叶苏,已变得无比强大了的叶苏,望着那条线,愣住了。
他能迈过去吗?
他不知道。
因为他没有动。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被那条虚无缥缈的界线定住了身形,也像被什么无形的枷锁牢牢束缚在了原地。
这时,前方。
李长夜起身,很慢,很缓,直起身子,再转过身来。
叶苏是第一次见到他,身形矮小的他,不是年迈的矮小,不是衰老,而是纯粹的年幼,年纪比自己的妹妹还要小的。
他没感到他有多强,甚至可以说很弱,只是,他又带给他一种无力感,生不出力气的无力感。
他从他的那双瞳中,清澈干净,如琉璃般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个倒影。
一个陌生的又熟悉的倒影。
是他自己,数年前的那个自己,那个不敢迈出黑线的自己,在那黑线前缩小变得无比渺小的自己。
时间缓缓流过。
叶红鱼和陈皮皮想动,不是打扰两人的动,而是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发痒,想挠一挠。
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俩身后的中年道士阻止了他们的动。
想动都动不了的动,无论是动口,还是动手。
不知又过了多久。
叶苏还没动,不止没动,他那颗心,可说道心的心,亦如首次面对上李慢慢时,隐隐出现了问题。
此时的他还没有那时的强大,更没有进长安城所得的机遇,所以,可见将是大问题。
这时,李长夜开口了。
“要看看吗?”
叶苏一怔。
“看什么?”
李长夜看着他那双逐渐暗淡下的眼,也像是被某条放大的黑线逐渐完全占据充斥的眼。
“数年前,我看到过一条黑线。”
叶苏知道他说的黑线是什么,现在眼里就倒映着某根线某个影的他,声音微哑。
“然后?”
李长夜将手中的桃木剑抬起了些,那从进知守观那天就寸步不离带着的桃木剑,也是某个小姑娘这几年一直想看一看桃木剑。
“我想到一剑。”
叶苏凝眸,眼里的黑散去了些,也像淡了些。
“什么剑?”
李长夜笑着,淡淡的笑着,亦如他口中话,最先提起的话。
“要看看吗?”
叶苏沉默了好一会,眼中的黑再散去了些,他也意识过来,为什么见到李长夜会出现那条线了。
那不是线,而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