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李长夜没有选择镇魔古洞出手，而是选择跟上自己来到空中。
红黑之气如潮水般环绕周身，隐隐透着撼动天地威压的兽神，现在也没出手，而是在等李长夜先手。
对此，李长夜抬剑，动作相比他过往的出剑有些缓，也显得有些慢，但，当他将剑高举起来那一刻。
高空上的风声凝滞住了，更高远的翻滚中的云层也被一股无形之力压抑住，而那雷霆的轰鸣同样消失不见。
李长夜抬手，举剑，亦是出剑，但，这一剑，面对兽神的一剑，可说此世此界碰到最可怕对手的一剑。
没有随意的挥出，而是认真的，郑重的。
剑尖直指苍穹一瞬，清辉如水，流转于剑身，纯净也刺目，紧接着，兽神的上方，便出现了一道剑气，一道剑光。
那剑气，初现时不过数丈，可眨眼间便暴涨开来，数十丈，数百丈。
若同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横亘于云层之间，其势之盛，像能将那厚重的阴云一分为二，能将这漆黑的天幕撕裂开来。
剑光清冽如霜，边缘隐隐闪烁着星辉般的微芒，亦是无匹的锋芒，又有山岳压顶般的厚重感。
嗖——
这一瞬，自高空坠下若天罚降临剑光，映亮了半个天幕，那一刻，天地为之色变，风声凝滞，雷霆寂然。
剑气的边缘切割着空气，带起一阵阵涟漪，似水波荡漾，又像烈焰焚烧。
它的气势之盛，连远处的黑兽海洋都为之一寂，十三妖王的咆哮声低了几分，像被这剑光的威压震慑。
剑光落下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气势，直直劈向兽神。
面对这惊天一剑，兽神还是静静地悬于原地，不过它猩红眼瞳微微眯起，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描淡写，和李长夜举剑差不多。
然而，指尖微微一动下，它周身的红黑之气骤然翻滚，瞬息在掌心凝聚，化作一团浓烈的黑雾，并迅速膨胀，霎时便形成一只巨大的黑手。
那黑手足有数十丈之巨，如同一座漆黑的山峰悬于空中，五指张开，天地间又是为之一变，变得低沉而压抑，随之。
轰隆——————————
剑光和黑手正面碰撞，一声巨响震彻九天，天地为之震颤，剑光和黑气交织碰撞，火花四溅，化作无数光点散落云间。
天穹之上的云层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缝，雷霆被碾碎。
可怕的风暴冲击波自碰撞处爆发，如涟漪般在高空扩散，撕裂了周围的云层，亦撕裂了周围的空间，带起一阵阵刺耳的鸣响。
相持不知过了多久，凌厉无匹的巨大剑光，还有漆黑如渊的巨手，都在缓缓消散着，只不过，最后。
噗——
剑光彻底崩散前的刹那，化作一抹微光攻击到兽神的手上，并传来一道细微的裂响。
兽神的掌心，被划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细若发丝，却清晰可见，一缕淡淡的血溢出，滴落云海，化作一团血雾，随风飘散。
它看了那伤口一眼，随之，出手，对着李长夜，也像是为了还这一剑的出手，五指微曲，化作爪状，在原地朝前一挥，亦是对着李长夜一挥。
下一瞬，天穹之上，和之前剑光出现一样，此时，一只巨大无比的黑爪，也自云层中缓缓形成，是比那剑光更大的手，它遮天蔽日，五指张开如巨峰并立。
黑爪的像是能将厚重的天都给抓破般，云层在它面前如薄纸般脆弱，被撕裂出一道道裂缝，黑爪下的李长夜，更是渺小如蚁，随便一拍便会被碾成齑粉的蝼蚁。
他的破烂道袍被狂风卷起，枯白的发丝在风中疯狂舞动，可他的神色没变，依旧平静如水，抬眼看着那袭来的遮天蔽日黑爪，眼底更是没有一丝畏惧。
李长夜对此，应对也简单，抬手，挥剑，出剑，剑光如虹，划出一道清冽的弧线，直迎黑爪。
轰隆——————————
又是一声惊天的巨响，那黑爪，比剑光大得多的黑爪，也是比神兽不久前用来阻挡李长夜第一剑还要强大的黑爪，此刻，却是微微一颤。
五指如山的爪中，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剑光的锋芒如潮水般涌入，一往无前要将这遮天的黑爪彻底的撕裂粉碎一般。
这一次的碰撞，比上次持续时间要更长，离得近的大地山脉森林都受到了影响，山石崩塌，树木断裂。
噗————————————
剑光势不可挡般的带着无匹的锋芒，生生刺入黑爪的核心，一声脆响传出，那黑爪的裂痕迅速扩大，最终轰然崩碎，化作一团红黑之气散落云海，剑光余势未消，直冲天际，将阴云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李长夜和兽神的交锋，自此才算正式的打响。
或许是因为手上那道还流血的伤口，还有自己的出手被轻易破开，兽神将双臂一展，鲜红煞气，漆黑戾气，如洪水决堤，喷薄而出，直接在天空之中，化作一片浩瀚的黑红汪洋。
同海水般翻滚如浪如潮中，浪涛中隐现无数狰狞的虚影，都是一些上古凶兽，皆透着不亚于夔牛烛龙黄鸟之势。
有巨虎咆哮而出，吼声可震碎虚空，能撕裂山岳，有怪蛇盘旋升空，吞吐间毒雾弥漫，黑焰升腾，能焚尽苍穹，有恶鸟振翅而起，带起黑色风暴，可撕裂天幕……
此外，穷奇，饕餮，梼杌等等凶兽虚影接连浮现，或咆哮，或嘶鸣，或扑击，依都和真实的无异，那黑红之海就像成为了一座太古凶兽的巢穴。
浪涛翻滚间，凶兽虚影此起彼伏，汇成一股灭世的气势，要将李长夜彻底淹没，亦是和当年，当时，那个中原少年一样完全的啃食吞噬殆尽。
对此，李长夜，周身清辉再度暴涨，如一轮皎月升空，又像银河倾泻，也化作一片浩渺的海洋，和黑红之海不同的明亮光海。
光海中，有无数星辰闪烁，那都是一道道剑光，一时间，剑气纵横，万剑齐鸣，每一道剑光皆凌厉无匹，带着撕裂天地的锋芒，斩杀向那无数的凶兽。
噗————噗————噗————
无数的剑光和无数的凶兽虚影碰撞，有剑光被撞得粉碎的，也有凶兽虚影崩碎的，天空之中光与黑彻底交织成混乱的一大片。
离那战场最近十三妖王和六十三异族还有无数凶兽妖魔也一时被那恐怖的一幕所震。
而更远处，亦如一些人冒头出现，是南疆五族那些勇敢的战士，焚香谷中宁死不退的弟子，也有一直待在山中的小六小三等人。
此时，皆都呆呆愣愣的看着，注视着。
第144章 一剑
不知过了多久。
噗！噗！噗！
兽神所化的黑红之海，凶兽之巢，在李长夜的剑光下，开始层层破裂，破碎，血雾弥漫，黑色戾气开始如残焰消散。
无数上古凶兽的虚影哀鸣着崩解。
兽神的气势虽还能让天塌地陷般，可李长夜的剑光愈发强盛，那黑红之气，在清辉下亦如烈阳下的残雪，逐渐消融。
两人这一次比拼，孰强孰弱已明朗，李长夜隐隐要稳压一头。
直面如海剑光的兽神，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那俊逸面容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最后。
啪——
它双手猛地一合，十指紧扣，残存的黑红之海汇聚，化作一道可倾覆九天般的万丈巨浪，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朝李长夜袭去。
浪头翻滚间，猩红和漆黑的光芒如焰喷薄，让其威势更上一层，真正成了可淹没九霄的灭世洪涛般。
李长夜收剑，亦是将所散成海的清辉收拢，随即，再出剑，一道横贯天际的剑气长河形成，如星海奔腾，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直冲巨浪。
剑河所过之处，仅凭气势，天上厚重云层被一分为二，缝隙中有光芒洒落，是真正开天般的一击。
轰隆——————！
巨响如万雷齐轰，天地震颤，剑气长河和黑红巨浪正面碰撞，清辉和红黑之气交织爆开，化作一道道涟漪，席卷九天，震荡九幽。
碰撞之处。
剑光如虹，刺入巨浪核心，清辉如潮水般涌动，带着无匹的锋芒，将那黑红的浪涛生生撕裂，残存之势，直冲兽神，带着能撕裂天地的锋芒，狠狠斩向它的身躯。
嗤————噗！
一声闷响传出，神兽的胸膛被剑气击中，这次不再是小小的口子，整个胸膛被斩出一道巨大的伤口，那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如柱喷涌而出。
兽神整个身形更是猛地一颤，向后倒退数百丈，那滔天的气势也骤然一滞，猩红的眼瞳微微黯淡，透露出些许的狼狈，这是自他诞生后少有的姿态。
“好！好！很好！！”
兽神捂住胸膛，鲜血自指缝间溢出，恢复了些许清明的双瞳紧紧注视着李长夜，接着，仰头长啸，也是大笑着，震得云层崩塌，雷霆炸裂。
随之，滚滚黑气自它体内涌出，那黑气浓烈如墨，而后化做九条黑色的长龙，带起一阵阵黑色风暴，群龙齐啸，声浪如潮，震得高空上重新密布起来的阴云翻滚如海。
群龙乱舞的同时，亦开始朝李长夜扑杀而去，而不久前才破开黑红巨浪的他，气息已没有之前的足，脸色苍白如纸，额间隐隐渗出汗珠。
不过，身上，和手中的剑，依旧有着耀眼的清辉流转，在漆黑的天下，就像一轮孤月悬于夜空，依然，清晰且明亮，面对袭击而来的群龙。
李长夜身形一闪，脚踏虚空，涟漪荡开，闪躲的同时，手腕一转，桃木剑挥出一道剑芒，清辉如虹，带着撕裂一切的锋芒，狠狠斩在最先袭到的黑龙上。
轰的一声巨响，那巨大龙身上被斩出一道裂痕，黑气喷薄，断首消散，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黑龙接连扑至，有龙口喷出黑色烈焰的，有龙尾横扫如山……
李长夜身形如风，不断闪避，一一躲过的同时，伴随还有如星雨坠落的剑光，一一斩向巨龙，每一次挥剑，皆有清辉荡开，每一次碰撞，皆有黑气崩散。
他的气息愈发虚弱，动作和力道虽没有丝毫减弱，但兽神那溃散的黑气，却不断的汇聚重组着，重新形成新的龙，他在群龙围攻下，如同一叶孤舟，风雨飘摇，可，终究不倒。
一道道剑芒，清辉如水，逐渐也洗去了黑，黑气所形成的巨龙数量不断减少着，斩杀黑龙，磨灭黑气的同时，也有一道道剑光落到兽神身上。
噗！噗！噗！——
有剑光落到它的肩头，鲜血喷涌，有剑光斩中它的大腿，血雾弥漫，有剑光击中它的腰侧，骨头撕裂，……
每道剑光伤到兽神的同时，隐隐都有一丝清辉渗透入它体内，如春水般流淌，像要洗去它猩红的凶煞之气，还有那漆黑的戾气。
兽神猩红的眼瞳每次受伤后都一颤，瞳仁中的清明愈发浓烈，像有记忆或别的东西被唤醒，浮现，还有涌出。
受此影响，半空中的兽神身形摇摇欲坠，气息紊乱如潮，只是，混乱中的它，仰头再次长啸，像在抵抗着什么，由宣泄着什么。
身上的黑气再度化成一条黑龙，只有一条，但比之前任何的一条都大，栩栩如生，亦如一条真龙。
龙爪撕裂虚空，张开连天地都能吞掉的龙口，再度朝身形和气息同样已不稳的李长夜吞去。
然而，就在这时，李长夜，再次站稳，站直，高举桃木剑，清辉升腾，又化作一道粗大的剑光，足有千丈之长，亦如一柄神剑自九天劈落。
剑光如银河倾泻，直冲黑龙，轰——！清辉直没龙身，随即轰然崩碎，化作一团黑气散落云海，兽神亦在这剑光笼罩的范围，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兽神被剑光从空中狠狠击落，鲜血如雨洒落，身形划破云雾，轰然砸向大地，一道巨大的缝隙自撞击处裂开，深不见底，尘土冲天，山石崩塌。
……
李长夜缓缓从高空落下。
此时的他，身上的清辉如残烛摇曳，映着他那枯白的发丝与破烂的道袍，虚弱的气息同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身形亦像一片落叶，秋天的落叶，枯黄的落叶，轻飘飘的落叶。
李长夜慢慢的落到地上，身影却极为不稳的，双腿一软，一个踉跄下，险些摔倒，只能以桃木剑拄地。
剑尖刺入泥土，发出低低的颤鸣，不是清脆的，而是低低的。
李长夜胸膛剧烈起伏着，也不断咳着，咳声低沉也沙哑，像从喉底挤出，像要将肺腑都吐出，他也不断干呕着。
可奇怪的是，他什么都咳不出，也吐不出，就像体内已空无一物的模样。
清辉笼罩着他，如一层薄薄的光纱，流转于他周身，可那光芒却微弱如残月，黯淡也显无力，不过，他仍然吸引着无数凶兽妖兽。
因为清辉虽暗淡了，可，他身上隐隐开始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发弥漫。
正如死亡沼泽之中，那棵巨树所结的果子，因沼泽无数凶兽妖兽发狂至癫的清香，难以言喻的香，清香，果香，从他身上散发而开。
还有，他此时的脸色也白得不正常，不见一丝血色，隐隐还有些透明，再在淡淡清辉笼罩下，让他看起来还有种琉璃的质感。
剔透美丽的同时也显得脆弱。
他枯白的发丝被风吹起，眼底隐隐也透着一抹深深的疲惫，紧握桃木剑的指尖泛着青白，勉力的支撑着自己。
与此同时。
遥远的外围地带，逐渐聚起了不少身影，他们三五成群，或结伴而来，亦或孤身前来，脚步匆匆。
那是南疆五族的勇士们，手持各种武器，脸上涂上一样的战纹，那是上古巫族的战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