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
她倒在了他身上，那张绝美容颜贴近他肩头，白发散乱，几缕拂过他颈侧，带着酒香和她那独有的幽香，淡淡萦绕，樱唇微抿，红晕满面，呼吸轻浅，带着一丝酒气，吐息拂过他耳畔。
“张真人，我本来是没有醉的……”
她的身体很柔软，如同泥一般，现在更如烂泥，烂泥是扶不起来的，他没有去扶，她挂在了他的背上，他就背着她继续前行。
……
李长夜背着小白，朝一处山崖下走去，如风，很快就来到了崖下，有石径蜿蜒向上，隐于雾气，崖前，有几名健壮的苗人战士守立，肤色黝黑，肌肉虬结，手持长矛，透着一股彪悍之气。
“********”
李长夜没有强闯，彼此交流又不通，直到，一个须发灰白面容沧桑的老者从山上走下，目光先落在小白身上，她虽穿苗装，老者却确认她不是真的苗女，随之才看向李长夜，渐渐的神色大变。
“张真人？！”
李长夜一怔，没想到南疆这里也有人认识自己。
老者是图麻骨，也是苗族族长，南疆虽偏僻，可身为一族之长，不仅会中原语言，知道的东西也多些。
李长夜还没说明来意。
“你们在这里等等……”
老者说完，转身返回山道，脚步匆匆，不多时，又再次走下。
“张真人，我们大巫师有请。”
蜿蜒曲折山道的终点，是一个很大的祭坛，南疆中常见的祭坛，由巨大石块垒砌而成，雄伟高大，带着一股原始的粗犷和古拙。
祭坛里边，深入山体，又见洞窟，里边也有不少人，能感到都拥有灵力，有强有弱，最终，来到一座巨大的石室。
石室空荡，最里端，一团火焰熊熊燃烧，那火有些特殊，也是幽暗石室的唯一光源。
火焰前方，有一座巨石雕像，是只狗，背有双翼，不是一般的狗。
雕像前，还有一个人，背影苍老佝偻，白发稀疏，披散于肩，身着粗布长袍。
李长夜猜到他就是苗人大巫师，也是十年后远赴中原，差一口气就将碧瑶复活了的那位。
只是。
李长夜的目光却被一物吸引，是雕像的下方，一根独特的骨头，一根隐隐散发着恐怖无比气息的骨头。
是比他曾对战过的夔牛，烛龙，黄鸟，还要强大得多的骨头。
那凶煞和戾气之重，只有他下山前看到的诛仙剑能比拟。
他猜到了这骨头所属谁，兽神，也是让它复活的五圣器之一。
只是，看到这根骨头。
李长夜还没见到真正的兽神，也确认了，兽神复活不需要这骨头，或说不需要五圣器，这些只是能让它更快复活而已，没有这些迟早有一天它也会复活。
毁去一件圣器亦或将圣器藏起的作法，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同时，看到那根骨头，除了缠绕着的凶煞和戾气外，隐隐还有些别的气息，淡淡的，可却很是玄妙的气息，李长夜由此也回想起了事，关于玲珑巫女的事。
兽神是玲珑求长生而弄出来的怪物。
这世上没有多少人知晓这点，兽神有个形容为不死不灭，它没有本体，但，玲珑死前做了一件事，她用自己的血肉和骨头赋予了兽神一副躯体。
所以，那骨头说是兽神的，也可说是玲珑的。
李长夜此时的反应是有些异常的，但，能感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背上的小白，她由此睁开眼，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那根骨头，亦是一怔。
她的异常反应也引起李长夜的注意，他看了她一眼，他想起更多的事，亦如焚香谷和鬼先生是有问题的，小白，不，九尾天狐也是有问题的。
她这时也注意到他的目光，随之转头，而他又将视线挪了开去，大巫师这时转过身来，一直身居祭坛祭坛的他，不认识李长夜，不过先前大概也听族长图麻骨说过了。
大巫师境界修为难以用中原的境界断定，此外，修为境界也不能仅用战力的去衡量，大巫师本身还是有些东西的，他看到李长夜后，也感到了些东西。
和小白闻到的清香又不一样，大巫师要感觉到的东西更深更多一些，什么东西，灵魂，不是李长夜穿越的灵魂，而是，他那曾让无数阴灵入体的灵魂……
大巫师，掌握还魂秘术的大巫师，不知他在李长夜身上感到了什么，那苍老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颤抖起来，让人看到，会担心苍老的他就此散架的颤抖。
而且，大巫师也注意到了李长夜之前的目光，落向那骨头的目光，大巫师最后还是忍住了颤抖，已经真正想要对李长夜说些什么的口，而是。
“张真人，不知来我们南疆有什么事？”
李长夜想了想，便将在十万大山中所遇，还有饕餮的事说出。
大巫师听后，那原本稳下的身躯再次颤抖起来。
“天意……天意呀……”
大巫师感叹了一番后，继续开口。
“张真人，在说你想寻找的那恶兽踪迹前，能听我先讲一个故事吗，一个我们南疆的故事。”
李长夜大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南疆这里有个名为巫族的强大种族……也是南疆中最强大的一个势力……而古巫族中最强大的人又要数巫女娘娘”
“古巫族会在每一代人中挑选一位天赋灵力最高的处女……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第十一任巫女娘娘继位的第三年……一场谁都没有预料到恐怖惊变发生了……”
李长夜知道大巫师要将什么了，只是听到某些字眼时，眉头微皱了下，比如第十一任第三年。
“十万大山之中出现了一个无比可怕的怪物……他自称兽神我们传说称其为兽妖……伴随着它的出现很多妖兽魔物也产生了变化……变成人的变化……”
大巫师提到兽头人形的时候，李长夜想到那几十个异族，同时也感到背上的小白一颤，从紧贴着他的肌肤触感上能清晰感到她原本柔软的身躯变得僵硬起来。
“……变成了种种如熊人虎人豹人狼人鱼人等等妖物……也是现在大山中那些异族……千年前又开始出现了的吃人怪物……”
小白此刻不止僵硬了，原本挂在他身上她，呼吸变得急促，心脏更是加快，搂着李长夜的双手也不由用力起来，李长夜想起那天，初遇三尾妖狐那天那晚。
他曾思索过的一个问题，关于妖狐的问题，从而联想到兽神和玲珑的问题，以及长生的问题，但，他当时立刻就把其中的一个念头掐了。
“……巫女娘娘便带领无数古巫族的战士们去讨伐那个怪物……最终在付出无比惨烈的代价后终于胜了……但那怪物还拥有死而复生……不死不灭的能力……”
“……巫女娘娘最后带领古巫族七位勇继续深入要将这个怪物彻底消灭掉……最后回来的只有五人也就我们现在的南疆巫族先祖们……并带回了五件圣器……巫女娘娘完全消灭那怪物失败了……最终只能将其封印……只要守好那五件圣器它就不会再次复活……”
这就是南疆中玲珑巫女和兽神传说版本，实际上，李长夜知道还有另一个版本，那可以说是从兽神角度上的一个版本，除此外，甚至可能还有一个原书中没有提及的版本，隐藏版本。
李长夜先看了趴在背上的小白一眼，而后转向大巫师，开口。
“大巫师，您是想让我去那古洞将那自称兽神的怪物真正消灭掉？”
这话，让大巫师和背上的小白，皆是一怔，但，很快，大巫师先是点头又摇头。
“是，不过不是现在……我听说您才十五六岁……以后您要达到巫女娘娘都没达到的境界的时候……我想替全南疆百姓求您将那怪物彻底消灭了！”
李长夜下山后，到过很多地方，到过很多村落，听过很多故事，也帮过很多人，同时，他也想到历史轨迹上，十年后，整个南疆在兽神之灾后十室九空的描述……
他默了默后，亦如过往，到过的那些村落，听到一些人的请求后，点头，回道。
“好。”
第132章 饕餮
大巫师说完玲珑巫女和兽神的事，也得到李长夜的应承，明显的松了一大口气。
随后便说起凶兽饕餮的事。
“张真人，您所要找的恶兽饕餮，相传它也是那兽妖手下的一个大妖，是上古时期逃脱也没被封印到镇魔古洞中的一只，而我们最近确实也有和其交战过……”
大巫师在这里顿了顿，也看了看身旁石像下那根骨头。
“至于它现在在哪，很可能是在黎族，我们五族虽都出自上古巫族，可因时间太久远了，我们几族之间也产生了诸多的争端，您过来南疆应该也看到……”
“南疆虽然广阔，可大多都是群山险地，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太少，随着五族的人口增多，各种摩擦也日益增多，而黎族是我们苗族近几百年来矛盾最多也最大的一个……”
“近些日子以来，他们一族不知从哪得到一个神秘人的助力，频繁对我们展开袭击，那神秘人所驱使就是恶兽饕餮，不过，自从在十万大山中交战过一场后，我们就再没见那人和恶兽了。”
李长夜听闻，对那神秘人有了个猜测，而且他还知道大巫师做了些隐瞒，比如苗族和黎族之间可不是小摩擦，已经涉及到一族圣器的地步。
五族都出自上古巫族，本可说是兄弟姐妹的存在，近几百年来为什么会争端冲突不断，现在更是反目成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严重地步。
除了大巫师说的环境和人口原因，想来最主要的还是圣器，只有五族乱起来，才有机会拿到各族圣器，从而让兽神复活，按近几百年冲突加剧看。
和焚香谷的百年计划一样也对得上，那个神秘人，如果没猜错，是巫妖，准确说是黑木，当年跟随玲珑巫女去镇魔古洞有七人，回来的只有五人。
此外还有两人，一对兄弟，黑木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黑虎，就是拦着张小凡和金瓶儿或说拦着所有想进镇魔古洞那个恶灵，同时也是千万年来陪着化身石像玲珑巫女那个……
李长夜想了一会，问了大巫师一个问题。
“能将镇魔古洞的位置先告诉我吗？”
这话让大巫师和背上的小白都怔了下，只是两者怀着的是不同的心情还有想法，小白咬了咬唇瓣，终没有阻止，无论是开口还是行动。
……
李长夜顺利的拿到了镇魔古洞的位置，不过他没有直接过去看看，无论是看玲珑巫女的石像，还是进洞看兽神，亦或问那个恶灵不知不知道他愚蠢的弟弟正在做的事，而是决定先过去黎族一趟。
嗖！
李长夜御剑而起，剑光如虹，离开苗族最大的聚集地七里峒，转而开始向南疆五族另一族黎族聚集地飞去。
依然还挂在他背上的小白抬眸，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侧颜。
“你刚为什么要答应大巫师？”
嗓音柔软如风，酒气已散尽，吐气如兰，却不知为何，她的手臂依旧环着他。
李长夜目光看着远方。
“大巫师说我能做到的话。”
小白还看着他，看着他的脸，也看着他的白发，和自己不一样的白发，亦和千多年以前见过那个书生不一样的白发，半晌后。
“兽神不是一般的怪物……他……它比你遇到过所有人和妖还有兽都要强大……”
李长夜自然知道能一掌拍裂诛仙剑的可怕，而现在他更在意一点的是。
“你认识它？”
小白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这一声很轻，非常轻，可也很重，非常重，不仅是鼻音重，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重。
李长夜感到了，但还是接着问了下去。
“你用一族的性命代价去偷玄火鉴，也是因为它？”
闻此，小白娇躯一颤，双眸猛地瞪大，看着他，好一会，像是被风吹得有些冷，像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她将他搂紧了些。
白发飞舞，银饰在风中轻鸣，她看着他开口。
“我和它不仅认识，还算熟，千年交情那种，我们是一伙的……”
李长夜听完她的话，想着原身张小凡来进镇魔洞要杀兽神时她的提醒，在玄火鉴上的提醒，确认了些事。
“复活它不需要用到玄火鉴。”
小白想起小六身体里的一朵小火苗，也想起那天玄火鉴上冒出的火龙。
她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她贴近他，嗅到他身上那缕淡淡的清香，眼眸半阖，和那天一样，再次醉了困了的模样，等完全合上后。
“为什么你没有早点出现呢……”
李长夜像没有听到这呢喃般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