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州虽然不是什么大周王朝的核心区域,但也并不靠近边陲,西狄、北戎、东夷之患,离岚州不近,而南蛮之事,更是远在万里之外。
因此,岚州看起来有数十万大军,但吃空饷、喝兵血的屡屡皆是。
宁远郡便是如此。
账面上,宁远郡常备兵马在两万余。
战时,裹挟民壮、县兵,足以扩张到八万多人。
但实际上如何呢?
累死累活,满打满算。
现在也才凑了三万人出来!
这二十万先锋大军,也都是账面上的军队。
实际拉出来,也就九万人。
其中还有一万,已经被巴涛、胡怀萍葬送在镜渊郡了。
剩下的八万人里,还有两万人就是镜渊郡的郡兵呢!
镜渊郡的独孤景倒是没有吃空饷、喝兵血,因为他是北戎人出身,这种好事儿轮不到他。
如今,郑均似乎已经看破了他们的虚弱之处,这可该如何是好?
不过好在,这位房彦房先生,也是喝兵血的一员。
因此,余沛将全部的希望,都看向了房彦,希望能够从房彦那里,得到一个解决方案。
“这郑均的实力,也太过于强悍、恐怖了一些!”
“镜渊一役,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我军战殁十万众,还被抢了粮草辎重,血丹十九万、玄甲一万副!”
房彦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巴涛和那狐妖都被那郑均活生生的打死,如今镜渊数县沦陷,郡城被围,我等残兵败将只能兵屯宁远,等待援军啊!”
说罢,房彦甚至还表现出一副哭丧的模样,对着余沛泣声道:“我房彦有罪,我房彦有罪啊!罪在不知兵,竟一战毁了秦王殿下的大业,一战葬送了十万兵马,让郑均用五千骑兵大破我军十万,这次,我房氏怕是要被天下英雄耻笑了!”
“额……”
听到了房彦的话语,余沛不由一怔,心中大为震惊。
郑均什么时候五千骑破十万了?
不过余沛也不是傻子,他立马意识到了房彦似乎想要将郑均当成‘平账大圣’,接着便低声问询道:“房公,这事儿……节度使能信吗?”
“当然不信了,喝‘兵血’的事儿,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干的,老祖正集中所有资源以求突破元丹,这‘兵血’归根结底,还是老祖在喝,我们只是喝点汤底罢了。”
房彦闻言,冷笑一声,接着又张口道:“只要秦王信了就行,反正秦王派来的特使‘胡怀萍’死了,无人能汇报过去具体消息,就让秦王多拨款便是。”
“我看我家老祖也真是老糊涂了!秦王若是不能拿下京师,我岚州也无法跟关中连成一片,投奔秦王又有何用?要我看,与其投奔藩王,倒不如雪中送炭,归顺魏王,说不准魏王顶住了永昌皇帝的压力,还能提供资源,供老祖凝结元丹!”
“至于秦王?天天和一些畜生为伍,依我看,就算是侥幸攻破了京师,也无法坐稳天下!这天下的归属,多半还是在燕王、赵王、齐王身上!”
燕王拥二十万精锐于云州、赵王拥十五万精锐于肃州、齐王坐守青州。
这三王,才是真正的未来。
魏王、韩王虽然看起来声势浩荡,但也只是为王前驱。
就算顶住了压力,势力也会大幅度缩水,失了争霸天下的运势。
至于楚王?和萧梁、陆吴分个胜负再说。
至于越王?永昌皇帝的狗腿子罢了,成不了气候!
第176章 声威震天下,郑三郎合该封侯拜将!
自进入秋季之后,战争的进度陡然加速,各方似乎都想要在冬季之前结束争斗。
朝廷的平叛大军尚且在彭州、今州与魏、韩二王死磕,虽然屡屡取胜,但始终无法突破四位元丹武圣的联手封锁。
而与此同时,关中之地也是祸起萧墙,秦王李恂‘奉天靖难’,兵马已经突破弘农郡,进兵京师。
而在这沉沉夜幕之中,一支军队在黑夜之中,如同一条盘旋的火龙,正屯兵于一处空旷之地,安营扎寨。
士兵的士气高涨,步伐轻快,似乎在攻克弘农郡的战役之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夜色如墨,秦字旌旗在火把映照下猎猎作响。
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战鼓震得地面微颤,帐外拴着的战马不安地刨动铁蹄。
军帐内,十余人分作左右,望着面前的歌舞表演,场面森然。
八名披着藕荷色轻纱的女子赤足踏过猩红毡毯,腰间银铃随着琵琶声碎响。
这些舞女,都是昔日弘农城中的豪族之女,城破之后,自是身死族灭,她们也被掳到此地,为人作乐。
为首的舞女发间金步摇已歪斜大半,芙蓉面上还沾着弘农郡城墙崩塌时的烟尘,脸色煞白一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的动着躯体,跳舞助兴。
“废物!”
主座上,身披金甲蟒袍的魁梧大汉脸色阴沉,突然掷出犀角杯,琥珀色的酒液泼在女子雪白足背上,怒斥道:“寻常在城中日日看那些歌姬跳舞,怎么今日轮到你们,就丝毫不会了?!”
这金甲蟒袍的魁梧大汉,自就是大周秦王李恂了。
李恂的暴喝声震得军帐内烛火摇曳。
他猛然起身,金甲鳞片在火光中泛起血色,虬结的右臂直指瑟瑟发抖的舞女:“既跳不出让本王尽兴的舞,便去行犒赏之举吧!”
“血狼,赐给你们三个了!”
一语言毕,周围的坐席上忽地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三名身披玄铁重甲的将领缓缓出列。
他们的头盔缝隙间渗出暗绿磷火,喉间翻涌着野兽般的低吼。左侧将领抬手掀开面甲,露出半腐的狼首,獠牙滴落的涎水瞬间将毡毯蚀出焦黑孔洞。
“谢殿下赐宴!”
三头妖魔齐齐抱拳,关节处翻出森白骨刺。
舞女闻言,神色平淡,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思索。
她们的魂,似乎已经在弘农郡破时就死了。
不过有一个舞女,似乎并没有如此麻木,而是瘫软在地,银铃在死寂中突兀作响。
那舞女踉跄爬向李恂,发间金步摇啪嗒坠地:“求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啊……”
话音未落,狼首妖魔已钳住她纤细脖颈,腐臭气息喷在她煞白的芙蓉面上:“细皮嫩肉,正宜佐酒。”
下一秒,那狼妖便拖拽着尖叫的舞女没入黑暗,布料撕裂声与瘆人啃噬声隐约传来。
而秦王李恂面色如常,继续举起酒杯,望向帐下其余诸将。
坐在左侧的妖魔们脸色兴奋不已,垂涎三尺。
而坐在右侧的人族将领们则是面色冰冷,多是难看,似乎对面前这种行为很是不悦。
见到了人族将领们如此,秦王李恂立马神情一凝,抬起手来,一股浩瀚真元便涌了出来,制止了这三头狼妖的行径:“好了,三位将军莫要帐前失仪,待散会之后,回帐中食用!”
“诺!”
那三个玄甲狼妖立马拱手称是,然后带着满身的血腥味儿,重新坐回了席位之中。
见众人、妖到位之后,秦王李恂抬了抬手,举起了手中的一张信件,对着众将道:“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一件事情。”
“大王,何事?”
一头妖气纵横但分不清是什么种类的妖魔开口问询,露出了一嘴獠牙:“可是有什么军情?请大王放心,俺这就前去,吞了那些孱弱的家伙!”
“是岚州战况。”
秦王李恂并没有看那妖魔一眼,而是继续张口道:“房冀方才给本王传讯了,岚州先锋二十万抵达镜渊郡时,遭遇那郑均的突袭,郑均亲率五千精骑,深入镜渊郡,一战大破岚州先锋,郑均亲斩巴涛、胡怀素,困独孤景,逼退房锋,一战斩首十万众、俘两万。”
“战争结果十分详细,两军在虹口相遇,我军大败,郑均从后追击,我军在谷水被歼五万余,我军继续南逃,想利用彭山的地形做抵挡,但因郑均的猛烈追击而不能立足,又杀毙数万。”
“郑均继续追击我军逃兵至宁远以东的羡江之畔,再度斩杀我军万余人。”
“我军逃入羡江,溺死者不计其数,这房冀对我说,‘羡江为之不流’。而后这郑均将其余十万众包围,正待聚歼之际,幸得大风猛袭而来,飞沙走石,树木连根拔起,一时间天昏地暗,吹打得郑均军中混乱不已,房彦、独孤景也趁此机会,突围而逃。”
“独孤景的侄儿独孤愿、房家数位嫡系子弟都被郑均俘获,此战先锋几乎全军覆灭,仅有后勤的六万人在宁远郡城得以幸免。”
听到了秦王李恂的话语,那些妖魔们还没有什么反应,而人类将领们却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纷纷不敢相信。
真的假的?
五千精骑,一战冲垮了至少十五万的兵马,然后追杀一路,最后还靠着天气缘故,这才侥幸脱逃?
那郑均,不是通窍武者吗?
他是怎么用五千人,击溃了一尊通窍大妖、三尊通窍武者带着的十五万兵马?
还斩杀了其中两个,围困了其中一个?!
这战绩,除了令人头皮发麻之外,已经找不到第二个形容词了。
不说别的,这种杀法,光是砍人都能把人给砍累了吧?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大家不是傻子。
一看就知道,这绝对夸大其词了。
不过就算是夸大其词,那巴涛、胡怀素是真死了,而先锋军也绝对遭遇了重创。
如此看来,应该至少死了四五万人。
“看来这郑均,确实是本王大患啊。”
秦王李恂感叹着。
作为元丹武圣,郑均虽然强悍,但李恂并不担忧,只是感觉有些麻烦。
自己马上要进军京师了,自己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既如此,岚州那边绝对要有人拦住,否则的话让那郑均杀穿岚州,抵达京师驰援,或者从今州向南进军,包围大梁城,协助自己那兄长击溃魏王、韩王,可就糟糕了。
一念至此,秦王李恂看向四周,当即点将道:“郎威、郎睿、郎靖,还有……公羊瑾,你们四人,率军三万,往岚州方向去,驰援房冀!顺便给房冀带两枚丹药,助力他早日突破元丹!”
这房冀,便是那房家通窍巅峰老祖,距离元丹只有一步之遥。
而听到了李恂的命令之后,那方才起身的三头玄甲妖魔便站起身来,齐声称是。
这三妖都是狼妖,本来也没什么名字,自从投入秦王麾下之后,也便起了人名,以‘郎’为姓。
而那位‘公羊瑾’,则是人类武将之中,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将军。
这公羊瑾的修为也是不俗,竟有通窍五境的修为,曾也是关中名将,乃是当年跟随岳国公南征南楚的十八将之一,和蔡抗的父亲是同一辈的武者。
蔡抗的父亲,那位蔡氏的老祖早就死了,而他却能苟活到如今。
但其年事已高,气血衰败严重,甚至已经超过了通窍武者平均年龄四十多岁,基本上很难与人动手。
让公羊瑾去,则是想要依仗这位老将军的军事经验,来调兵打仗便是。
攻伐,则是交给这狼妖三兄弟了。
他们三兄弟联手起来,实力也是极强。
见四将齐出,那秦王李恂才深吸一口气,认真嘱咐道:“公羊老将军、三位郎将军,诸位不必杀那郑均,拖着便是,只要把他牢牢钉在镜渊郡,便算你们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