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独孤愿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独孤景继续说道:“不过战争,可不单单是行军打仗这么简单,要考虑的地方有很多。”
“我们独孤家如今只有八千儿郎在镜渊城中,而其余万人虽受我家供养与厚恩,但毕竟是中原人出身,不可信任。”独孤景道,“若是我家八千儿郎,与那郑均拼杀在此,消耗殆尽……我们独孤家,也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若是如独孤愿说的那般去做,确实能够拖延住郑均的脚步,同他血战一番。
就算是没有办法将郑均斩杀在此处,最起码也能让他集结的精锐骑兵损失大半。
但这样做了,意义何在?
秦王可不会觉得他们立下什么不世之功,相反,他们如此做,只是拿自己的资本和郑均的资本进行一个互换而已,只能让自己越打越弱,不会越打越强的。
而听到了独孤景这么说,独孤愿微微颔首,似乎明白了一切。
独孤愿道:“叔父,若我们什么都不做,秦王那边也交不了差的。”
“交不了差又如何?镜渊郡在我们手中,秦王远在关中,他还能管得到我们不成?”
独孤景冷笑一声,继续道:“若是事不随我意,大不了投郑,如今郑均麾下,好似并无一员通窍将领,我若举镜渊一郡投郑,待遇自然极佳,虽然财资之流远不如房氏和秦王所得,但在地位上,却更加的重要。”
“不过现如今,还是秦王更加有完美一些,派出一些斥候、探子,去骚扰一下郑均,证明我等也尽力了。”
独孤愿恍然大悟,跟紧叔父的马匹,同样朝着镜渊城而去,同时道:“叔父,对于郑均,您怎么看?”
“郑均?此子天赋极佳、手段也极强,世人皆以为他不过是蔡家养的一条狗,如那巴涛一般,但我这镜渊郡与博州相邻,博州百姓多经镜渊往来,我自是知晓此人心怀大志,绝非蔡家守户之犬!”
“此人文韬武略兼备,又暗含鲸吞天下之志!如今天下英雄纷争,以我观之,那神武皇帝的子嗣后代们,虽然修为高深,皆已踏入元丹之境,但我隐隐感觉,这些个跳来跳去的诸王,成不了大事。”
“而天下草莽英雄并起,这博州的郑均、青州的张稠、还有逃到益州的张本功……越来越多的豪侠英杰跳出了水面,若是这神武皇帝的诸皇子打来打去,分不出个胜负来,我瞧这大周天下,就要更易旗帜了。”
“郑均此子,若是不中途陨落,他日若是天下动乱加剧,或许便能割据一方,为一朝太祖高皇!”
对于郑均,独孤景倒是赞赏有加。
而听到了独孤景对于郑均的描述,独孤愿双眸闪过一抹沉思的凝光。
接着,独孤愿忽然拉紧了缰绳,及时勒马,然后扬声道:“叔父,正如您先前所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为了独孤氏长久,侄儿愿率鲜卑部勇士五十,投效郑三郎,若是秦王胜,侄儿便归于叔父帐下;若郑三郎胜,侄儿也可从中周旋,为独孤氏谋求一条全新的道路。”
听到了独孤愿的话语,独孤景既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
“好!不过五十骑哪够?你先走,我回城中之后,便拨两千勇士给你,随你一同投效在那郑均帐下!”
……
镜渊郡,官路上。
尘土飞扬。
骑兵在官道上连绵不绝,灰头土脸的宁远郡郡兵丢盔卸甲,双眸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的跟在大队骑兵左右,看起来颇为疲惫。
郑均骑在一匹神俊的白马之上,这匹白马的主人正是已经被郑均斩杀了的岚州房氏的女婿,通窍初境的巴涛。
之前的那匹带了些许的妖魔血脉,陪伴了郑均多日的青鬃马已经在战场上战死了。
没办法,虽然对于郑均而言,这战场的强度不够高。
但对青鬃马而言,还是太高了。
乱军丛中,出些意外也是很正常的。
而现在对于郑均而言,最重要的是其实并非是自己的马匹问题,而是俘虏太多了,严重拖延了行军速度。
毕竟自己还处于敌境中,若是一着不慎,便会被前后夹击,从而满盘皆输。
虽然自己不至于当场殒命,但带出来的这两千骑兵,怕是不行了。
郑均一时之间有些愁眉不展。
“将军。”
就在此时,郑均身侧一名骑马的亲卫犹豫许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对着郑均拱手道:“以末将来看,我军深入敌腹,带着这些个俘虏,太过于耽误行军时间了,兵贵在于神速,末将以为,不若将这四千余人尽数降杀,然后筑成京观,以震慑后来者!”
“昔年魏高祖一统天下之时,也曾多造杀伐之事,将军若是欲为一代雄主,自不能拘泥于此等小节!”
听到了这句话,郑均倒是有些惊讶,回头一看,发现讲话之人,正是先前从蔡家讨要来的北戎家奴穆哈努尔。
穆哈努尔如今神采飞扬,似乎许久都没有如今日这般畅快淋漓了。
自从被郑均讨要走了之后,这穆哈努尔便来到了郑均亲兵营任职,在边境摩擦之中屡立战功,甚至突破到了外罡一重的境界,得以成了军中的将领,如今随军出征,自是跟随在郑均身旁,还斩杀了一名外罡敌将。
“杀俘不祥。”
郑均淡淡的张口说着,否决了穆哈努尔的提议。
杀俘不祥自是不可能的。
郑均之前也考虑过将俘虏尽数处死的想法。
但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
毕竟,如果能够带着这四千多主动投降的岚州兵回去,便能够极大的释放一种信号。
那就是如果打不过郑均,便可投降。
投降了是绝对不会死的。
再加上自己在岚州的声望本就因为铲除了岚州渊龙教而声名大噪,若是处理得当,这岚州的攻势应该会愈发容易。
毕竟对于岚州,自己可是要小心谨慎。
那房氏第一波先锋,便有二十万大军。
后续至少还能征召三十万人来。
虽然实力并不强悍,都只是新兵。
但聚沙成塔,这三五十万人的大军,自然能够让人头疼。
而听到了郑均这‘杀俘不祥’的话语,穆哈努尔不由感到十分失望,心中对郑均的敬佩之心,已经有些流逝了。
在穆哈努尔看来,真正的雄主都是杀伐果断之辈,似这等拖后腿的俘虏,留着干嘛?杀了就是!
不过虽然对郑均略微有些失望,但目前穆哈努尔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去处了,只能对着郑均拱手称是,接着便退下不言,继续紧紧跟随在郑均身旁,一如那些寻常亲卫一般。
大军行进,不过倏忽间,郑均感觉到了一股张扬的气息。
“嗯?”
感觉到这股气息,郑均不由一怔。
但很快,便平息了下来。
很强劲的气息,但气息的水平只不过是外罡罢了。
没什么实力。
不过这道气息确实有些独特,有点像是……
魏权。
不过相当于加强版的魏权。
只是不知道这厮在前面作甚。
摇了摇头,郑均持续向前。
不多时,一名斥候匆匆来报,对着郑均道:“将军,前方有一小将,自称独孤愿,乃外罡三重修为,在阵前叫阵,已接连击败徐、王、赵、卓、周五位将军,目前正在与魏将军交战!”
“不过徐将军让卑职来报,此人并无敌意,似是想要投效将军,只是以此技来扬名。”
徐将军自然是指沧刀军主将徐天方。
这位最早跟随自己的外罡武者。
而听到了斥候这么说,郑均倒是来了点兴致,当即策马向前,朝着交战之处而去。
不多时,便瞧见了前方光彩照人。
赫然便见到了两名年轻小将正在交手。
魏权很熟了,暂且不提。
而对面那年轻小将,穿戴锦袍花甲、手持一把精铁长枪,站起来那叫一个气势恢宏,颇有些少年英雄之姿。
郑均见状,不由有些惊讶,而就在此时,他的面前也浮现出了一行鎏金小字。
【发现灵性点醒之人,在对方无敌意的状态下,观其灵性神通演武三十日,可拓印神通。】
【注意,灵性之人拥有双灵性!】
双灵性?!
第175章 郑均太猛了,五千破十万!
“魏将军,狠狠地教训这家伙!”
“好凶险的进攻!”
“嘶~这小子当真是有本事啊!连续胜了徐、王、赵、卓、周五位将军之后,竟还能够和魏将军打得平分秋色!”
“……”
周围骑兵们纷纷围观叫好,而一旁落败的徐天方、王堂、赵哲、卓信、周寅五将,则是神色显得有那么几分不自然,但也被隐藏的很好。
毕竟任谁被年轻后生当成了垫脚石,都不会感觉好受。
好在,不单单是他们自己一个人被当成了垫脚石,还有身旁其他同袍一起来当垫脚石,想到这里便好受多了。
此番两千余骑,皆是郑均军中精锐,除却少数几个外罡武者之外,基本上都在郑均眼下了。
而一旁,见到了郑均的身影,监军冯贺也是如释重负,立马上前,对着郑均拱手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今日又能觅得良将也!”
冯贺虽然出身寻常,但也是有一双慧眼的。
自然是知晓,这个名为独孤愿的小将,乃是前来投奔郑均,并非是上门斗将挑战之辈。
此子如此年轻,又如此骁勇。
足以见得其潜力无穷,若是能够收入麾下,真乃千里驹也。
郑均闻言,不由微微颔首,一边望着场上的局势,一边对着冯贺张口问道:“独孤愿……此子什么来路,与那镜渊城的独孤景可有关联?”
“将军,此子乃是独孤家第三代翘楚,素美容仪,善骑射,风度弘雅,有奇谋大略。”
冯贺道:“独孤氏源自北戎鲜卑部,鲜卑部自拓跋氏败亡后,便由独孤氏、宇文氏、段氏掌权,九十年前,鲜卑部爆发争乱,独孤氏有一支血裔受难而逃,被神武皇帝安置在了岚州,自此独孤氏便在此扎根,那独孤景便是独孤氏二代之人,这独孤愿便是独孤氏三代翘楚,年方十七,便已经是外罡三重武者了。”
“十七岁的外罡三重,倒是比当年的我还要厉害一些啊。”
郑均闻言,不由得张口笑道:“我十七岁时,方才炼血。独孤愿十七岁便已经是外罡三重了,此子确为一代天骄啊。”
冯贺见状,当即上前,对着郑均阿谀道:“将军出身贫寒,十六岁方才习武,如今年不过二十,便已经是通窍武者;那独孤愿虽强悍至极,但也是十岁习武,有独孤氏家财万贯扶其腰胆,如此,七年不过才外罡罢了,何以比将军?”
郑均听到冯贺如此讲话,也是微微颔首。
没有多言,而是继续看向了战局。
局面上,战局已经到达了焦点。
独孤愿手中长枪如龙,枪尖裹挟着凌厉罡风直刺魏权咽喉。
魏权横刀格挡,刀刃与枪杆相撞迸出刺目火花,周身罡气竟被震得泛起涟漪。
两股真罡轰然对撞的刹那,独孤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你上当了’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