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村尾那边传来好一阵动静,隐约有阵阵哭嚎声响起,夹杂着“大虫”“吃人”“逃回来”等字眼。
他心头一动,带起飞刀,和阿婆招呼一声,就赶往村尾。
行至半途,就见一大群人哭嚎着走来,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血腥气。
火光下,身材高大的秦五爷,被他两个儿子搀着,脸色惨白,惊魂未定。
他是村里最好的猎手,向来胆大,曾狩猎过五六百斤的大野猪,敢和千斤重的熊瞎子周旋…
而今却浑身哆嗦,连站都站不稳,显然惊吓过度!
旁边两个血葫芦似的身影,被家人抬着,从衣着来看,也是村里的猎户。
在他们身后,是一群哭天抢地的老人妇孺,二柱家的,大顺家的,周黑子家的…
都是村里今天进山的猎户!
周围是一大圈听到动静赶来的村民,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刘晟驻足片刻,就听了个大概。
秦五爷他们几家猎户,今天进山,想打头大货,凑齐今年的夏税,所以比往常深入了一里多…
结果惹来了一头大虫,首尾三丈余,一扑就是十数丈。
发出的虎啸,好似能把人的魂都定住,即便经验丰富的老猎户,被这一吼,都动弹不得。
秦五爷还是靠着求来的一道平安符,才勉强带着身边的长根叔和二牛逃了回来。
至于离得较远的二柱,大顺和周黑子,怕是已经葬身虎口。
“成精了,那大虫成精了…”
这时,被两个儿子搀着的秦五爷突然嘶吼一声,脑袋一歪,就晕了过去。
四周的哭嚎声越发大声,在夜色下传出老远。
围观的村民见状,也是面有戚戚。
这几户在村里都算是条件不错的,如今失了顶梁柱,今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咯。
“咦!”
刘晟站在人群中,看了秦五爷一眼,脸上掠过一抹异色。
他有天赋【雀目】,视力变态,能发现不少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比如…
秦五爷虽然浑身发抖,一脸惊恐,最后甚至晕了过去,但他的呼吸,却始终平稳,没有波动!
胸口攒动,怀中似藏有他物?
而且,他身上的伤口模糊,与长根叔和二牛身上的撕裂伤截然不同…
虎祸,还是…人祸?
刘晟说不清,也不打算掺和进去。
倒是赵磊那边,得提醒一下,要小心秦五爷。
“秦五爷?”
赵磊愣了下,一脸后怕道:
“他昨日…也喊了我一起进山的,幸好我答应同你进城…”
刘晟眼神有些微妙,最后拐着弯提醒了一句,就告辞离去。
没凭没据,有些话不好直说。
不过,石头哥一家之前对他有恩,如今他有了刀尾青雀化身,怎么着也得护他周全。
第8章 密谋,察觉
夜色深沉。
一道身影来到童家大院后门,片刻后就被程管家迎了进去。
程管家操持童家上下杂务,是童员外的心腹。
不多时,二人进到后院书房,见到了正主。
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童员外披着素白的中衣,随意靠在罗汉床上。
他约莫四旬上下,白白胖胖,满脸笑呵呵,好似庙里的弥勒佛。
“老五,做的不错。”
见到来人,童员外夸了一句,指了指面前:
“喝茶。”
烛光摇晃,映照出来人的面孔,赫然正是本该在家养伤的秦五爷!
此时的他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和之前判若两人。
“谢老爷赏。”
秦五爷躬了躬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虎崽子,托在掌中,递上前去:
“幸不辱使命,这老虎崽取回来了。”
这虎崽子还没睁眼,正在酣睡。
身上一层柔软的绒毛,黄黑相间,额带“王”字斑纹。
背脊上,赫然贴着一张黄符。
“好!好!好!”
童员外连声叫好,伸手接过后,端详片刻,欣喜若狂,心下暗道:
“有了此物,我儿在郑公子面前,就能站稳脚了!”
不久前,县太爷家的郑公子,要炼一炉“虎髓温阳丹”,缺了一味主药。
这主药,便是没睁眼的乳虎之骨髓。
童员外的小儿子,刚被郑公子收为随从不久,立功心切,便应下此事。
做儿子的当场应得爽快,却是把他老子给坑了。
这黑风山里,虽有大虫,但乳虎何其难取?
还要是刚出生不久,没睁眼的,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童家在本地有几分势力,上百两银子洒出去,总算是得到了确切消息。
一番龌龊操作,坑了十几条人命,总算是成功得手。
他将虎崽子放入早就备好的玉盒中,盒内垫了几层白锦,又贴黄符遮蔽气机。
接着,转头看向秦五爷,郑重道:
“可有留下手尾?”
“其他知情的,都死了。”
秦五爷舔了舔嘴角,脸上掠过一抹凶狠,接着迟疑道:
“…那赵磊原本今天约了一起,但突然有事,所以没跟着进山,应该不知山里的事…”
“就是和刘秀才家走得近的那个赵石头?”
童员外坐直了身子,身上的肥肉淌动如浪,转头看向旁边候着的程管家,诧异道:
“我记得,上次清丈土地,刘秀才的孙子挨了一顿鞭子,没死?”
“原本快死的,但不知怎的,又熬了过来…”
程管家应了一声,想起这两天听到的消息,目光闪烁。
“熬过来了?还真是命硬…”
童员外咂了咂嘴,沉默了一下,轻笑道:
“你找个时间去那两家看看…”
他把“看看”两个字咬得很重,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程管家一眼。
程管家眼珠转动,就揣摩到了自家老爷的心思,当即点头应了一声。
“老爷,老虎向来记仇…”
这时候,秦五爷小声开口,以他对老虎的了解,这事不处理好,后续会很麻烦:
“那老虎精失了崽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无妨,左右不过发疯吃些人而已,等过段时间,它久寻不到,自会退去。”
童员外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接着笑呵呵地夸了句:
“老五这次事情办得好,明天便让你儿子过来学武。”
说着,他又敲了敲身前的小方桌,郑重道:
“此事要保密,万不可向他人透露!”
“小的明白…”
秦五爷连忙点头,拍着胸口保证:
“便是连我儿子,也不会告诉。”
“嗯。”
童员外收回目光,鼻子哼了声,随即端起了茶盏。
秦五爷见状,当即识相地起身告辞。
等程管家把他送走回来复命,童员外端起烧开的茶水一口喝下,语气平静,近乎淡漠:
“阿福……”
“老爷!”
程管家头皮一炸,连忙低下头。
伺候老爷十几年,他最怕听到这种淡漠的语气。
因为这往往意味着…
要死人!
“事关浩儿前程,容不得半点差错,我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说,万一老五酒后说漏嘴了,或是财迷心窍,被人收买了,透露个中详情…
我们童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童员外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说道:
“你拿一百两银给武大师,请他出手…送老五全家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