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挥了挥手，一刻也不愿停留，领着手下匆匆离去。
大意了！
这蔡白懋毕竟是河东蔡氏嫡子，性情也不似坊间所言那般“绵柔”。
此次要想夺下赤鳞卫的掌控权，恐怕要从长计议了。
——
卧虎寨。
刘晟屹立山顶，迎风打拳，筋骨轰鸣，五脏发光，体表流淌金玉般的曦芒。
身周气流汹汹，好似千百条白色小蛇缠身攀爬，一拳一脚，都似蓄着可怕的力量，能将山峦打崩打塌。
丹田内，彩石道基吞吐氤氲，升腾翻卷，占据丹田小半角。
入道之后，修行日艰，如铁杵磨针，须下水磨工夫。
好在他如今根基深厚，堪称旷古烁今，彩石道基的品级更达前无古人的地步，加上如今天地灵机复苏，修行速度较之前，要快数倍。
两日练拳，体内的真气就暴涨一大截，照这个速度，再有月余功夫，大抵就能抵达小成境。
一个时辰后，他练完拳，站在千丈峭崖边上，眼中异芒闪烁，却是同步了几尊外放化身的消息。
飞虎化身方面，重归西峰之后，他按计划开始整备，实行一轮“十一抽杀”后，无论是两千白莲军残部，还是万余附随，都被他牢牢掌控。
有“聚奸邪”的特性在，那些地痞流氓，帮派分子，山贼水匪们不仅不觉得他残暴，反而觉得他有领袖气质，对他越发忠心狂热。
短短数日，飞虎化身对这一万多人的掌控力，已远在孙克宁、韩三通之上。
俗话说“天生我材必有用”，纵然是垃圾，也能焚烧发热。
这一万多人渣败类，没有改邪归正的必要，但用来做炮灰，却是极为划算。
更何况……
“我本就不是好人，总该养一些做坏事的‘黑手套’，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
刘晟双眼眯了起来，略过西峰之事，关注起东峰雷牛化身同步过来的消息。
东峰那边，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尤其是闻人灵没死，并频频露面的情况下，东峰诸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家少主已被人操控。
对于闻人灵所言“乔供奉夜追刺客未归”的借口，他们并没过多怀疑。
倒是对雷牛化身这位新招揽的供奉，能每日与灵公子同食同宿，寸步不离，产生了某些不好的联想。
期间，闻人灵在他的授意下，通过晋王府的渠道，购买了大量粮草，兵甲，马匹，准备列装西峰和山腹驻地训练出来的战兵。
相信过不了多久，卧虎寨将拥有披甲战兵六七千，精气五千，拥有数百里纵深的一股叛军势力，较之前难缠数倍。
最后，是蛛形化身那边同步过来的消息。
“朝廷想把手伸进赤鳞卫来，必然会遭到河东蔡氏的反击，小爷权且作壁上观……等他们先斗一阵再说。”
刘晟对钱忠此行的目的，洞若观火，并不在意，倒是他在接风宴上展示的鉴妖镜，让他有了危机感。
毕竟，他的道果，功效基本都在化身上。
在他分身乏术的情况下，这些化身的帮助极大，让他能多线操作。
若真的有一种法宝，能轻易鉴别人、妖，他那些化身的隐蔽性将大打折扣。
是真的有画皮妖，侵入大虞军中，李代桃僵，引发动乱，还是说那宋应天找人卜算到了什么……
专门针对他来的？
之前在天宫内殿时，他和师父武嵩详谈，知那宋应天手下，有一卦师吴雍。
江湖人称“智多星”，当年发鸠山一百零八凶聚义，位列第三，封号“天机星”。
最擅占卜天机，推演过去未来。
在当年发鸠山聚兵举事，和招安后的南征北战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一身道法修为，不在“入云龙”公孙圣之下。
而今更是被宋老狗任命为钦天监监正，掌管大虞祭祀占卜祈福之事，常年闭门不出，越发深不可测。
宋老狗的一缕神念化身，在天宫内殿被他打散，也不知传回去多少消息。
万一，他让吴雍卜算清源洞遗迹内的情况，小爷怕是已经暴露了。
不过，那鉴妖镜很有必要拿来试验一下，知己知彼，才能以防万一。
“正好那家伙本就图谋不轨，倒不如让他死在乱军中，激化朝廷和蔡氏的矛盾，方便小爷从中渔利。”
刘晟抿了抿嘴，眼中流露出一缕犀利锋芒。
正好赤鳞卫之前就计划入山征剿，之前一直整军备战，蛛形化身顺势推动，也不算突兀。
而一旦开打，局势的发展，就能如他所愿了。
毕竟，攻守两方……
都由他操控！
就似演戏一般，左右互搏看似热闹，实则全都是剧本。
到时候，战场兵荒马乱，刀剑无眼，死掉一些人，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谁都说不了什么。
“钱忠和他几个心腹手下，赤鳞卫中一些不好掌控的都统、校尉，卧虎岭一些人渣败类，黑狮军中一些老将……”
刘晟脑海中，浮现出双方此战中的“应死名单”，将一些有碍他掌控赤鳞卫，和卧虎岭的人员，都纳入其中。
确保他们应死尽死，并且死得没有后患。
此战过后，他就相当于掌控了六万精兵，三十余万包括工匠、民壮等在内的丁口。
成为山阳府一带，一方举足轻重的势力。
“刘郎……”
就在这时，杜冰雁来到峰顶，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刘晟眉头掀了掀，心头一动，上前揽住她：
“可是担心你师门出现变故？”
“师父从遗迹中出来，实力大进，反掌灭杀十万精兵，打碎两座军镇，何须我操心？”
杜冰雁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
“我与你之事……总得告诉我爹……”
说到这，她抬头望向刘晟，恳求道：
“待应对完赤鳞卫攻山，你与我回杜家一趟，好吗？”
第326章 天机神将，借命卜卦
京城。
应天殿。
悬棺错落，锁链纵横，灵灯闪烁，如星穹倒悬。
宋应天负手立于“镇皇塔”边上，任由身前血雾翻卷，悠然自得地闭目养神。
血池上，九横五纵十四根铁锁交错，悬吊着数十道穿戴绫罗绸缎的身影。
男女皆有，不缺老少，且各个细皮嫩肉，容貌出众，脸带贵气。
只是如今身陷囹圄，被使了手段，不仅动弹不得，就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只剩眼里的仇恨，愤怒和恐惧。
一时间，殿里安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黑衣内侍缩肩躬背，在前小步引路，身后跟着位瘦瘦高高的中年文士。
来人身穿黑衫，外披锦袍，身形挺直如笔，两鬓花白，目光淡漠，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
浑身上下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魔力，让人心惊肉跳。
钦天监监正，吴雍！
也是当年发鸠山一百零八凶中的“智多星”、“天机神将”。
“太尉，吴监正到了。”
内侍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宋应天面前，小声禀报。
“都退下。”
宋应天微微抬手，这才睁开眼皮，看向来人，眼中流露出一抹关切：
“雍弟，伤势如何？”
“得大哥赐下的长生不老泉，小弟伤势已经尽复，损耗的寿命，也补回了一些。”
吴雍淡笑一声，看向血池上悬挂的数十人，低声道：
“泸王府一脉是先皇之弟，嫡支四十三人，若论血脉高贵，在皇族中都是靠前的。
以之为祭，当能卜算出武嵩、净月几人的落脚处。”
说到这，吴雍目光闪烁，胸口隐隐作痛。
前几日夜里，他被宋应天唤来此地，卜算武嵩等人的行踪。
他当时不以为然，便选了武嵩开头，结果刚一起卦，便如被重击，当场吐血，卦象更是混乱模糊，从未有过。
后来他又卜算净月师太，结果当场昏迷，须发褪白，好似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若非宋应天出手及时，后又送来一壶长生不老泉助他疗伤，他怕是早就凉了。
这两日，他伤好复盘，猜测那两人气运正隆，且有手段遮蔽了天机，让自己的卜术失灵，遭到反噬。
要么是因为，他们在遗迹内得到了仙缘；要么是有人出手，为他们颠倒了天机。
前者让人眼红，后者令人害怕。
好在他这门卦术，还有一种秘法，能强窥天机，只是代价巨大，不仅折福损命，还会削减气运，非大富大贵者不可使用。
不过，前些年，他自一处古墓遗迹中，得了门名为《不死印咒》的邪法，能将自身受的伤害，大部分转嫁他人。
这些年，他闭关不出，以《不死印咒》与那门卦术秘法融为根基，融创出了一门借命卜卦之术。
以自身极小的代价，强窥天机，无往不利。
所借之命越贵重，卜卦得越准确。
天底下，还有什么比皇帝的命更贵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