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我讲的对？
我堂堂四极伏妖显圣将军，三等清江伯，需要你一个乡野匹夫来肯定？
真是倒反天罡，厚颜无耻！
老子——
不生气，不生气，不和一个村夫置气！
谢宝深吸一口气，指尖轻叩卷宗，似笑非笑道：
“一介白衣，起于微末，得杜校尉信任赏识，以筋骨境修为，充任捉妖力士，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
语带调侃，略显阴阳怪气。
这叫反话正说。
国之栋梁，历来都是形容朝廷重臣，一品大员。
区区一个捉妖力士，刚入流的小官，如何当得起？
若不当场辞拒，便会坐实“自大”“自视甚高”，留下污点，埋下后患。
一旦将来走上高位，就会成为御史攻讦的靶子。
此为捧杀之道。
哪知，刘晟根本不接招，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
“大人今日召我，所为何事？”
这一下，却是让谢宝一拳打在了空处，难受得要死。
人家村野鄙夫，不懂规矩很正常。
你堂堂清江伯，朝廷伏妖将军，难道真要和一个村夫计较？
也不怕失了气度？
“……”
谢宝脸上浮起一层青气，握紧拳头。
这轮交锋，他完败。
而且，主动权不知不觉，被夺走了！
他慢慢转身，回到公案后坐下，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浊气。
既如此，那便——
“刘晟！”
他低喝一声，眼中亮起炽光，好似两盏灯泡，璀璨夺目：
“当日你与杜冰雁，是如何从阵中活下来的？
可曾遇见凶犯武嵩？又是如何，从他手中逃脱性命的？
是否被其俘获，暗下禁制，放归城中，作为内应？”
他嗓音陡变，高高在上，飘忽不定。
化作有一股无形之力，直接伸入脑子里，翻找他的记忆！
迷魂术？
不对，这异术的威力，比青鹤长老的迷魂术更强，更霸道！
这是搜魂术！
下一刻，刘晟脑海中响起一声霸道的象鸣。
天赋“镇狱”，应激而动。
所有不适顿时消失，神智恢复清明。
谢宝！
该死！
刘晟心头大怒，正欲放手一搏。
突然，一道娇柔的女声飘入堂内：
“谢大人，你可是答应奴家的，莫非要食言？”
第126章 彩玉夫人
“叮叮~”
珠佩叮当，若清泉击玉，泠泠碎响，似月下风铃，扰了公堂的肃穆。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裹着香风入内。
似一缕春光乍泄，令得满堂生艳。
刘晟双眼微眯，“雀形”之下，四周尽入瞳中。
来人约莫二十六七，桃眼杏腮水蛇腰，身披织彩锦衣，行走间似弱柳扶风，香气袭人。
她指尖丹蔻微翘，鬓边斜插金凤，腰悬错玉香球，露出白腻肚皮，腰线清晰，分外妖娆。
合欢宗，彩玉夫人！
“她和谢宝有勾结？”
刘晟垂下眼睑，神色呆滞，天赋“敛息”发动，佯装中招。
倒要看看这对狗男女，在算计什么。
“彩玉长老来了。”
谢宝眼瞳一缩，指节捏得发白，脸上却是瞬间堆出笑意：
“本官先前不过是与刘力士……聊聊风月而已。”
“风月？”
彩玉夫人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嗔怪道：
“他这样子，像是聊风月？这上好的鼎炉，若是废了，大人就以身相替吧！”
“不至于，不至于！”
谢宝脸色一僵，犹豫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只药瓶，肉痛地递上前：
“这是御赐丹阳壮神丹，服下一颗，再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丹阳壮神丹？当年方仙道三宝丹之一，专治神魂之伤……”
彩玉夫人目光闪烁几下，上前接过药瓶，笑容满面：
“奴家便替他多谢大人赐丹。”
“无妨。”
谢宝心如滴血，眼角抽搐，只想快点把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娘们应付走，随口问了句：
“夫人如此看重此子，可是有何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咯咯咯……”
彩玉夫人突然捂嘴娇笑，眼波流媚，瞥了刘晟胯下一眼：
“倒也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她阅人无数，早已到了“无裆胜有裆”“眼中有裆，心中无裆”的地步。
哪怕是只公蚊子，在她眼前飞过，她都能一眼估出长短粗细。
人群中，她只要看一眼，就能找到……
最出挑的那个！
譬如眼前这少年，器物雄伟，虎相天成，堪称绝世。
纵是在合欢宗，也能位列前五。
此等名器，若是好好调养，将来做冲关大药，或能助她入道大成。
今日一早，她盛装打扮，便前去菜园巷，却扑了个空。
及至听闻谢宝召见他，便弃了车架匆匆赶来。
好在阻止及时，没有酿下不可挽回的后果。
当然，这些隐秘，她自不会与谢宝分说，不然欠下的人情可就大了。
谢宝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刘晟，总觉得似乎疏忽遗漏了什么。
两人看似谈笑风生，实则各自试探。
虚与委蛇了一番，彩玉夫人便提出告辞，牵着刘晟离去。
“有古怪！”
谢宝脸上的笑意陡然一敛，眸光深沉。
他在公案后坐了片刻，唤来一员家将，吩咐道：
“去放出消息，务必让杜冰雁知晓，她麾下刘晟，与彩玉夫人不清不楚。”
等家将领命去布置，他才哼着小曲起身，回转后堂。
水月庵与合欢宗，素有旧怨，若是因为一个男人，闹将起来，那才好玩。
杜冰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下不了台，他自有手段，让其身败名裂，众叛亲离！
……
“好冤家，嘻嘻嘻……生得可真壮！”
彩玉夫人一手扶着刘晟，一手不轻不重地到处揩油，嘴角含笑，眼中尽是喜色，心里更是暗呼“捡到宝了”。
没想到山阳县这等偏荒乡下，居然能生出此等禀赋绝世的好胚子！
这一趟，哪怕清源洞遗迹中，没捞到什么好处，也值了。
出了缉妖司，刘晟便被扶上一辆巨大奢华的车架。
车轮高六尺，通体以宝木制成，车厢巨大，好似将一座庭院搬上车轮，由三头独角铜牛拉动。
这独角铜牛，虽不如白象庞大，却也是大精怪级。
每一头都有八九丈长，肩高丈许，筋肉贲张，好似钢浇铁铸，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车厢间隔三进，一进厅堂，内饰庄重，做会客之用。
二进稍微普通，是随行弟子，仆人所居。
三进最为奢华，白玉铺地，赤金做顶，穹顶上点缀各色宝石、大珠、琉璃，闪烁如星，下垂璎珞，笼住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