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阴蝠物一身皮毛黝黑,遁入其里,应阐还真难以捕捉得到影踪。
但是此时,他耳廓一动,立即便朝阴影之中一射!
“吱!”
黑暗之中传来尖叫。
应阐强忍着刺痛与不适,开弓连射。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闭上耳识,除了在这溶洞之中,不能闻声太过危险,便是因为知晓四目阴蝠遁入黑暗,肉眼难觅,反而是借耳识,可从肉翅扇动之声分辨方位。
果然,他的选择立即奏效,那四目阴蝠显然是受伤了。
但紧随其后的数箭,却没能竟功,那阴蝠自一声尖叫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竟连肉翅的扇动声也听不见了。
应阐眉头一皱,顿时反应过来:“此物成了精,莫非能御阴气飞行、移动?”
他也不知为何,每到这种恶战之时,脑子便极清明,猜出四目阴蝠的能力,立即便有两个应对之法冒了出来。
其一,借演天珠,能感应到阴气的流动。
除非那四目阴蝠竟聪明到,有此防备,否则应阐不难寻到阴气流动的不协调处,从而将四目阴蝠的位置纳入掌控。
这个办法显然可行,至多耗费精神一些,但是应阐却没作这选择。
因为他有更加简单而霸道的法门!
仗着黑暗藏匿位置?逼出来便是了!
应阐目光微闪,已经轻车熟路,从肾穴中调出一股精纯寒气。
“呼……”
呼呼——!
随着应阐嘘声吐气,这空洞中,竟是骤起风声,一道酷烈寒风猛然成形,旋转着往四方扩散开来。
晶石的微光下,只眨眼间,冰霜便已遍布此间,甚至那地下暗河的表面,都开始结出冰面,溶洞中的寒意不断攀升……
寒风携着冰晶,四面肆虐,摧打石笋,刮过洞壁,发出噼噼啪啪的动静。
“吱!”
空洞之中,再次响起尖锐的叫声,似要贯穿应阐的耳膜,那四目阴蝠猛烈扇起肉翅,闯出寒风,朝着应阐扑来。
但其身上,不仅可见贯穿之伤,更有大量砸伤、刮伤、冻伤,还结着大片冰霜,动作早已不复先前一般迅猛。
应阐以法力保护着双耳,无视阴蝠叫声带来的不适,冷然抬起乾坤弓,引弦一射。
箭芒如电一闪,瞬间贯穿了那四目狰狞的兽首。
这一次,其已无法发出尖叫,来势倒是不减,扑通一声栽落在地,还滚到了应阐身前。
“呼……”
应阐再一次,轻轻吐了口气,不过这次伴随的,却是寒风渐渐止熄。
很快,空洞之中便已恢复寂静,唯留遍地冰霜。
收起乾坤弓,应阐只手在两颊之上一抹,借着晶石的微光,瞧见血色,不禁摇头一笑。
他到山中巡弋四五日,遇到了三头因帝流浆失控的精怪,也只耗费了些许法力。
今日为降服这四目阴蝠,可受了两次伤了。
好在,收获亦是匪浅……
应阐寻回玉盒,此物是在丹坊置办的,果然坚实,被他甩在石笋之上,也不见有半分损伤。
他调度金气为刃,割了一小块肉灵芝在玉盒中,又小心将其合好。
这肉灵芝的纯阴性质,对寻常修行人而言,也可以说是种毒性,应阐可不想沾染。
收好了玉盒,他又在空洞中细细探查一番,确定没有其它遗漏,这才使了个搬运术,将那四目阴蝠的尸身运着,出了溶洞而去。
“道士!你总算出来了……哇啊!”
才望见了夜幕中的星点辰光,应阐便闻彩雀儿叫道:“好骇人的大蝙蝠!”
“哈。”
应阐撤了搬运术,任由阴蝠掉落在地,笑道:“不过是具尸躯,也骇人么?”
彩雀儿戚戚道:“这么丑的蝙蝠,还长得这么大,怎么会不骇人?”
应阐闻言,瞧了瞧地面上的阴蝠,果然有些凶恶,不由更是莞尔。
安抚了彩雀儿几句,他又把都务院的玉符取出,汇报了四目阴蝠的处置之事,这才攀着湿滑的岩壁离开谷底。
先前在谷底不察,登上了高处,他才忽然发觉,今夜月色竟是极好。
帝流浆那一夜,月正盈满,如今始亏,清辉竟却更胜,照在应阐面上,眉发可鉴。
彩雀儿忽然发觉了,应阐抹去的血色,惊道:“道士,你受伤了?”
“只是被那阴蝠震伤了双耳,不妨事的。”
“那怎么行?”彩雀儿道:“受伤了就该好好调养!”
“嗯……”
应阐望着月色,微微一笑:“好吧,我也确实有些疲惫了。”
“明日便结束巡弋,回返道院。”
第66章 善果
翌日一早。
应阐便等来了都务院的道人。
道人将四目阴蝠的处理情况记录在册,听完应阐的描述,又到溶洞之中瞧了一眼,大为惊讶:“师弟真好运道,这磨盘大的石太岁,可实在难得。”
应阐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这石太岁虽好,但于我也无用。”
“可否交由师兄,向院中换取道功?”
“这是自然。”
道人欣然答应下来:“师弟只管放心,院中不会叫你吃亏。”
应阐点点头,拱手谢过道人。
处置完了此间之事,应阐便又唤来鹤君,只是并非回返道院,而是去往自己负责巡弋的那一片山中。
他既领了都务院的符纸,那在离去之前,还是应将差事做到圆满。
乘着鹤君跨越层峦,很快,下方景致变得眼熟起来。
应阐略一寻觅,找到了那日的山洞,劳烦鹤君降低高度,便一跃而下。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周近的山间还残留着那头精怪肆虐的痕迹,但与应阐初到此处又已不同。
应阐落在地面,激起了些尘土,生出的动静,又惊动了不远处的一只小兽。
小兽警惕地瞧了应阐一眼,便跳跃着逃入了林中。
“已又恢复生机了啊。”
应阐忖道:“如此说来,那头精怪,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凶性?”
若其真失去了控制,不可能不留半点痕迹,此处也不可能恢复生态。
应阐让彩雀儿与鹤君暂候,独自朝着洞中探去,果然发觉洞中空空如也,那头精怪已经杳无踪影。
想是炼化了帝流浆的精气,便悄无声息离去了。
应阐只觉欣喜。
仙道贵生,那一日他选择放过这头精怪,也曾想过会否因此而有负自己的职责。
但到最终,还是得到善果,自然令人怡悦。
应阐欣然收起了乾坤弓,离开山洞,便把玉符取出,传讯予都务院。
其实,早在昨日,他便已将这一片山中,大致走过一遍。
除了那魔树与另一头因帝流浆而失控的精怪,再无其它发现。
考虑到距离帝流浆降世,已经是第六日,再有精怪因此失控的可能,应当是不大了。
因此应阐自觉,已可圆满结束此次巡弋。
果然,他传讯予都务院未久,便有回信传来,准他回返院中交差。
应阐微微一笑,正待唤过鹤君,忽然发觉鹤君正摇望着什么。
“道士,道士!”
这时,彩雀儿也凑近来,小声说道:“快看那边!”
应阐循声望去,目珠顿时微微一缩。
只见半山之上,不知何时竟有一头白狐,正静静地瞧着此处。
这头白狐,体型十分庞然,粗略一望,恐有三四丈长,长有两尾,大如蓬伞,瞧着便绝不是寻常精怪。
应阐下意识一抬手,摸上了乾坤弓的弓身,半山之上,却忽传来一道声线:“应阐。”
他不由一怔。
这道声线,并非由来那头白狐,应阐正觉耳熟非常,便闻其又说道:“且上前来一叙。”
“这……”
应阐眉目一动,忽地露出几分恍然,便一点足尖,乘着清风跃上半山。
“欸!道士?”
彩雀儿见他忽然动作,吃了一惊,连忙振翅跟随,到了半山之上,便见此间竟有一名女冠。
其柳叶眉,丹凤眼,身形秀颀,彩雀儿不认得,应阐却如何不识,正是指点他择选功法的齐院师!
“齐院师。”
院中道师在此,应阐自是不惧精怪,上前行了一礼,便道:“院师怎么会在此处,又唤弟子相叙?”
齐院师仍是一般清冷,只淡淡道:“我在此处,是因离儿之故。”
“只是我也未想到,离儿口中的道院弟子,原来是你。”
“离儿?”
那二尾白狐的目光应声而来。
应阐顿时恍然,原来‘离儿’便是此狐之名,只是自己又如何成了,这头白狐口中的道院弟子?
他下意识打量着此狐,忽然察觉几分端倪。
这头二尾白狐,虽未给他丝毫凶悍之感,但这一身轮廓,却是越瞧便越发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