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阐很快静下了气,退转出定,一睁眼,却见李玄英与彩雀儿都守在自己身前。
此时竟已又入了夜。
彩雀儿缩成了一团绒球,定定站在李玄英肩上,似乎是睡着了。
李玄英则半阖着眼,瞧着似在养神,但仍留心着外界变化。
应阐不过微微一动,他便也一睁眼,松了口气:“师兄醒了?”
“正是。”应阐一颔首:“有劳玄英为我护法。”
李玄英摆了摆手,却只问道:“小弟方才忽见师兄气机紊乱,莫不是行功出了差错?”
“偶然遇见迷障,不过已无碍了……咳咳!”
应阐解释的倒简单,但话音未落,却禁不住轻咳起来。
李玄英面色微变,连忙问道:“师兄这岂像是无碍?”
就连彩雀儿也被惊醒,绒球从两只细足上升起些许,仍未抖开霓羽,迷迷糊糊道:“道士怎么了?”
“我真没有大恙。”
应阐忙道:“只是急于冲击玄窍,受了一点小伤,将养一段时日,自然就可痊愈。”
“哦……”
谁也不知晓,彩雀儿到底听清了未?它只是应了一声,便又缩起来了。
李玄英闻言倒是了然。
炼气修士,频频冲击玄窍,自不可能每次都能做到完美,只要能够炼开玄窍,受点内伤也确不算大碍。
“师兄上次开辟玄窍,应是一个月前?”
李玄英回想着道:“这么快就又有所精进,不知炼开第几窍了?”
“将将炼开第十七窍。”
“第十七窍……”
李玄英点着头,正要说些什么,忽地露出错愕之色:“第十七窍?”
“不错。”应阐点点头道:“也是托玄英的福,饮了猿兄一杯灵酒,才能够有这般造化。”
“……”
炼开一十七窍,接近炼气小成的修为,说来好似不甚高明。
但要知晓,应阐修行至今,都还未逾半载!
李玄英其实也是天资上乘之辈,否则又怎么会八岁便被带入道院。
但他回想起来,若把不肯刻苦学道的那两年算上,自己炼气小成之时,都已经是入道院的第四个年头了。
半晌,李玄英才道:“猿兄这一坛酒,确实不凡。”
“它应当是把那百年朱果,还有其它收集来的灵果,都酿入了此酒中,想要借之有所突破,炼化横骨。”
“但再如何,对于师兄至多也就有些滋养体魄,养精蓄元之用,岂能助你连续炼开七窍?”
应阐想了一想,却道:“倒也并非连辟七窍。”
“前些时日,我在峰顶采气,偶然入了妙境,就已炼开一十三窍了。”
李玄英挠挠脸颊,首次露出几分符合年龄的稚气。
应阐也知道,自己再过谦,便有矫强之嫌了。
他没有再多说,却转问道:“猿兄呢?”
“猿兄已带着猿群离开了,它们生性自由,并不喜欢总在一处呆着。”
李玄英说着,忽然一笑:“师兄还不知道吧?你醉了三日三夜,又炼气了两日一夜。”
“如今算来都已经是第六日了。”
炼气两日一夜之事,应阐倒是自知,不过前者他确是才知晓。
“原来已第六日了……”
不知是不是百果酒的缘故,应阐倒还是未感饥饿。
但他转念一想,却不禁道:“这岂不是错过了好几场院师讲课?”
李玄英怔了一怔,才笑道:“正是,小弟为等师兄,可是实在无奈。”
他修为更高,醒的也早,确是等了应阐许久了。
应阐闻言亦是莞尔。
“却是为兄之错!待回返了道院,我代玄英多听几课。”
“哈哈哈哈……”
两人说笑之间,便已下了这处山腰,踏着月色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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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梼杌内丹
“阴阳者,承天地之和,形万殊之体,含气化物,以成埒类。”
“刚柔相成,万物乃形。”
“所以和阴阳之气,可理日月,节四时,知逆顺,避忌讳,顺时运……”
“……”
“今日就到此处为止,诸弟子当时时玩绎,涵泳朝夕。”
听至此处,众多弟子皆起身来,齐齐礼道:“谨受院师教诲。”
讲道坛上,院师微微颔首。
讲业到此便算结束,众弟子也可自行离去了。
这一课,讲说的是《阴阳经》,应阐与李玄英一起前来听讲,此时也一同顺着人流下山。
待到山脚之下,众多弟子散往各个方向,李玄英才出声道:“师兄是往器坊而去?”
应阐答道:“不错。”
“如此,小弟便不奉陪了。”
应阐一颔首,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便自各奔去向。
去器坊的路途颇远。
但是应阐并不心急,只是一面走,一面梳理着今日听讲所得。
道院中的步调,总是如此舒徐。
以至于他都回返道院十几日了,才想起来要往器坊一行。
这次倒与之前不同,上次应阐是为实践所学,才到都务院去,接了器坊的差事。
而这一次,只是想要寻人请教几个问题而已。
他熟门熟路入了器坊,本来欲寻丁治,不过还未去到熟悉的火室之中,便见一个铁塔般的影子迎面而来。
应阐慢慢停下脚来,拱手一揖:“雷师兄。”
“嗯?”
雷修远眉目一动:“应阐?”
“正是。”
雷修远停下脚步,略显意外:“今日是接了都务院的单子而来么?”
“今日却非领了差事。”应阐道:“只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丁师兄而已。”
“上次我便与你说了。”
“炼器一道,纸上读来终太浅薄。”雷修远语重心长道:“我听丁治说了,你很是有器道天赋,理解,上手的都极快。”
“既如此,更应常到器坊来,致知为用才是。”
“我亦知晓。”应阐道:“只是近来功课实在繁重,尚且没有余暇。”
“唔……确也当以修行为重。”
雷修远闻言也不好再多说,话锋一转,却道:“丁治这几日也还未回器坊。”
“你要向他请教什么?若是关于炼器,也可以来问我,正好我亦空闲。”
应阐眼前一亮,便行礼道:“如此,便叨扰师兄了。”
雷修远摆摆手,“随我来吧。”
随后,他便带着应阐,来到一间静室之中。
这静室,应是雷修远平日休息之处,摆有桌椅,还有茶具,更令应阐惊讶的是,竟有一面塞满了书籍的书籍。
“这都是我的藏书。”
雷修远道:“多是器道相关,若有中意的,尽管借去。”
“师兄此言当真?”
“自是当真。”雷修远随意道:“记得还回来就是。”
应阐更是欣喜,很快便在书架之上,寻到一本《紫清玉箓总纂》。
雷修远道:“我观师弟,似对神纹之道更感兴趣一些?”
应阐确对神纹的兴趣,确比禁制要浓不少。
无他,实在以他的本事,纵有灵宝道种相助,也无法参悟那些至宝的禁制,倒是其上神纹,纵使不能参透,亦有可能复现几分意韵。
但这就不足予外人道了,因此他只微微颔首,答道:“确实如此。”
“神纹亦是大道。”
雷修远道:“传闻之中,有些仙兵法宝,仅凭神纹便有无穷伟力……”
他顿了顿,似觉说得远了,不由摇头一笑。
“师弟有什么问题,快些问来吧。”
应阐也不客气,不过随着雷修远在桌前坐下,却没急着发问,而从怀中取了一物出来。
正是那日烧炼人面兽所得的珠子。
“不知师兄可识得此物?”
“嗯?”
雷修远轻咦一声,从应阐手中接过珠子,认真瞧了又瞧,并未予答,反而问道:“此物你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