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这才回神,起身行礼。
落座之后,他又瞧了应阐一眼,心中忽有几分振奋:“修道奇才如何,我有师尊传法、师叔教诲,未尝不能奋起直追……”
他暗暗决定以应阐为准,勤加修行。
应阐对此倒一无所知,只是重新落座,尝起杯中的酒。
可惜,娄神箫兴致已尽,很快生出离意。
应阐是随他而来,自然也当随他一同告辞。
离去之前,清源子予了他片刻时机,好与苍袁子叙旧。
不过一人一猿,虽是相识,却并没有太多过往可以叙说,应阐只道会将此事告知李玄英,好叫他们知晓对方近况。
老猿闻言,面上便露出满是褶皱的笑容。
他虽然已炼开横骨,但仍十分寡言,却不知道从何处取出了两个葫芦,递到应阐手中,是赠予他和李玄英的礼物。
应阐并不推托,只是取出许多适宜异类修行的丹药回礼。
这些丹药,其实是他为回报白芷情谊,特意准备的礼物,但先用在此处也正应景。
之后,一人一猿便未久叙,应阐回到娄神箫身旁,他也并未不耐,只是淡淡问道:“你可回返仙府?”
应阐答道:“正是。”
“那便送你一程。”
娄神箫话音未落,便见天际紫光一闪,那头雷鸟降落下来。
随着娄神箫乘起雷鸟,遁入天中,应阐酒意上涌,忽觉今日梦幻,不由回首望去。
此时残月晖晖,已是夜深。
应阐陡然觉得,守静山上那一片星斗,变得璀璨起来,光芒直照山中,仿佛一道帷幕,数不清的星星点点,顺着帷幕流淌入山间。
他忽然间想起来,自己初入大万山时,曾从彩雀儿口中听闻,有位厉害修士,夜里会吞吐星月光芒,有时隔着好几座山都能望见。
不知道,是否与此景相仿?又是否就是同一幕呢?
应阐不得而知。
回到仙府之后,娄神箫便飘然离去,应阐只得独自从接天峰回返昭光山。
时隔几日,重归涵虚道场。
应阐并未急着回到静室修行,而是在飞阁之中坐下,翻出了今日所得。
他先把老猿赠予的那葫芦取出,拔开塞子,顿觉酒香满嗅。
应阐心中一动,浅浅尝了一口,不由惊喜。
原来这葫芦中装的,正是‘百果酒’,与那宴上一般无二!
虽然这葫芦不是纳物法器,但是内里装的满满当当,不仅价值非凡,情谊更重。
虽然应阐也取出了最好的丹药赠予老猿,但与这一葫灵酒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猿兄啊,猿兄……”
应阐没有想到,时隔两载,竟又得了老猿请饮。
他兴之所致,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瓷小杯,满满斟上一杯。
余下的自是仔细收好,等将李玄英那一葫带到之后,再与他共饮……
应阐品尝着此中滋味,炼化着体内灵机,醉意渐浓。
这时,他才又把娄神箫所赠的太初石子取出。
其中的法力气息,已被娄神箫收回,因此应阐仍能打开石子,念头探入其中一扫,却是不禁轻咦一声。
应阐念头一动,手中顿时多出两物。
一块白玉,一块紫玉。
应阐细细瞧着那白玉,发觉其中流淌着一个个文字。
那文字十分微小,仿佛指尖纹路,又藏于玉中,流淌变化,很难分辨得出内容。
不过,应阐自然知晓它的用途,轻轻抵于额上,念头探入其中,顿时便有长篇文字现于识海。
应阐读了片刻,放下白玉,眼中惊喜更盛。
原来这白玉中记载的,正是十二重楼法的所有关窍与奥妙。
得此白玉,应阐修行十二重楼法,将再没有任何碍难可言!
第140章 二三载
“师兄。”
“应师兄!”
“应师兄,暌违了。”
是日,玄成山中讲道结束,应阐恰好遇上几名相识的同门,便闲谈了几句。
分别后,听道的弟子已散去许多,行人稀疏,应阐独自走在山道之上,忽然有些感慨。
朝来暮去,时节如流,晃眼间他拜入本宗已逾三载。
而今,正是第四个年头。
这几年来,应阐修为精进不断,虽然还未臻至大成,但在寻常玄光修士之中,已有几分超卓气象。
渐而渐之,许多相识的同门都会唤他一句‘师兄’。
有的是相识未久,也不知道应阐是何时入门,见他法力精湛、修为高深,便以为是修行已久的师兄;
也有的虽知晓内情,但并不以为意,毕竟修道之人达者为先,应阐这般修为,自然当为师兄。
而他业已习惯于此,只是有时回望来去,才有丝许慨然。
应阐踏着山道,很快来到玄成山的‘乘风渡’,既飞行起落的平台,便把遁术运起。
一晃二三年,他的遁术早已不是往日气象。
运转之间,不见火云,唯余一道薄薄赤光,只是一闪,便已到了云霄之上,望西疾行而去。
未久,云衢山便已跃然眼前。
云衢号为天街,并非只有夜里热闹,白日亦是熙熙攘攘。
望去长岭两侧,有许多楼阁、斋坊皆是大门开敞,许多道人出入来去,人流不断。
这些楼阁、斋坊,多是本宗门人所开,有售卖法器的,有售卖符箓的,也有丹药、傀儡、奇物……皆而有之,也有的并不售卖,而是专事承接委托,炼制特定的丹药、法器等等。
总之,经营什么的都有。
应阐听说最初之时,云衢山并没有这些建筑,是有一些弟子突发奇想,在此处建起了楼阁,用于与同门交易法物。
本宗门人甚众,最鼎盛时,一代弟子可能有数万之数,对交易的需求自然是小不了。
因而,此事迅速兴盛起来,很快又建成了许多楼阁、斋坊,后来,门中索性便将云衢规划起来,统一建筑以供门人弟子使用。
代代相沿,至今成习,云衢便真成了繁华天街。
这几年,应阐没少来往云衢,飞落天街,便轻车熟路找到一座两层高的小楼。
走入其中,便见墙上挂着不少法器,虽在禁制之中,依然能够见得宝光晃晃。
应阐环视一圈,不见有人,便放开声唤道:“杨道兄可在?”
“烦请稍候。”
应声,二层传来回应,应阐没等多久,便见楼梯走下一名清瘦道士,正是他所寻的‘杨道兄’,俗名杨炎。
“原来是应兄。”
杨炎见是应阐,露出微微笑意:“怎么,近来炼器又有成果?”
“正是。”应阐轻咳一声,说道:“不过这些法器,在我手中确实难以派上用场,只好劳烦道兄替我售出了。”
杨炎是天炉山弟子。
这两三年,应阐除了修行,器道也未落下,为此,他在闲暇之时,常常到天炉山交流,结识了不少天炉山的同门,杨炎正是其中之一。
杨炎不仅于器一道,造诣不俗,性情也与应阐相合,一来二去,两人便渐渐熟络起来。
后来,应阐知晓他在云衢山经营有一家器斋,便常把炼器的成果寄予他售卖,因此杨炎常常说这器斋,已被应阐侵占小半。
当然,这不过是玩笑之言。
“什么劳不劳烦。”杨炎摆了摆手:“先把法器拿出来瞧瞧。”
应阐也不多言,将袖一挥,便见三道寒光飞出,浮于半空,锐气四射。
杨炎眯了眯眼,细看过去,原来竟是三口飞剑,皆是三尺锋刃,银铁颜色,仿佛冰霜。
他抬手一招,将其中一口飞剑摄来,入手便感受到了冷意,屈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敲,又传出清脆的金鸣之声。
“金水两性的飞剑,十六层禁制。”
“品质上乘,若是精心祭炼,未尝不能成就上品法器。”
杨炎看过飞剑,不禁说道:“应兄的技艺又长进了。”
应阐只是笑笑。
他炼制的法器,岂会没有自知,这飞剑距离上品法器,着实还差了不少。
他的造诣是到了,但炼剑所用的宝材不算太好,想要祭炼成上品法器,非再经过炼形炼质不可。
当然,说是具备潜质,倒也不算有错。
这时,杨炎已把余下两口飞剑,发觉都是金水两性,品质也相差仿佛。
他不禁奇道:“应兄为何,如此偏好这金水两性的飞剑?”
去年以来,杨炎帮应阐寄售的法器,基本都是金水两性,其中又以金水飞剑最多。
若说是在精进技艺,可是这些飞剑的质地,以及炼制的法门,却是多多少少有些区别。
“这个么……”
应阐炼制金水两性的法器,自然是为‘天河’而做准备。
金为水母,以金为水行法器的主材,无疑是正确的选择,应阐这几年的所学所见,也都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自然不会再轻易改变,而为此他又炼制了许多金水两性的法器,即是打磨技艺,也是不断尝试着,想要找到最佳之选。
其中,金水两性的飞剑,算是应阐心目中的佳选,技艺也已渐渐打磨圆满。
不过近段时日,他又有了新的想法,而且越来越见成熟……
是否选择金水飞剑,倒还是件未必之事。
当然,这些缘由,却是不好说予外人知晓。
因此应阐只道:“我正琢磨祭炼一件金水法器,能够打磨技艺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