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狱呗,好大的事儿。”
“你看我身上还差个杀头的罪过吗?”
伍鸣霄一梗。
啊对……他一时昏乱,忘了。
面前这位李大哥,本就是灭了福康县县令、整个衙门外带黄府百来口人,还酒照喝饭照吃的法外狂徒……他还真就不差一个劫狱的罪过。
可一码归一码,李淼可以不在意,但他不能理直气壮地要求李淼去为他拼命。登州卫可是卫所,卫所的大狱守备,可不是福康县能比的!
所以伍鸣霄还是咬了咬牙,就要再劝。
李淼却没再理他,转身下了窗户,施施然就朝外走去。
“吃你的饭,吃完饭睡觉。”
“明日我保证还你一个全须全尾的佥事大人。”
说罢,身形一闪。
伍鸣霄再去看,就再也找不到李淼的踪影。
他颓然坐到桌边,一拳砸在桌上。
“我怎么这么不中用!”
旁边的赵英抬头看了他一眼,李淼离开以后,她的表情也变得鲜活了一些,见伍鸣霄在那自怨自艾,便淡淡开口道。
“吃饱了吗?”
伍鸣霄转头看向她。
“赵姑娘,我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赵英摇了摇头。
“他说让你吃饭,你就吃饭;他说让你放心,你就放心好了……只要是能用杀人解决的事情,你都不用担心。”
她站起身,抱着孩子走到门边。
“这天下,好像还没有用杀人解决不了的事情。”
赵英摇了摇头,推开门。
“所以,吃完就去睡吧。”
“既然到了登州,明日,我也该离开了。”
“你很幸运,你和你家佥事大人,都是好人……希望来日不要再见。”
门扉合上,赵英离开了房间。
只剩伍鸣霄坐在屋内,良久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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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李淼这边。
他并未直接去登州卫劫狱。
毕竟对他来说,这种事就像上茅厕时先脱裤子还是先扯纸一样,是什么时候、先做哪样都无所谓的事情,所以他还是想先往后放一放。
毕竟方才那一通好戏,伍鸣霄看不出来,他却是看出不少蹊跷之处。
比如,那几个登州卫的兵丁明明是听到了说书人喊出来的“登州卫指”几个字,就算没有说完也应该能猜到他在说什么才对……却装作没有听见,就这么走了。
比如,那个中年江湖人怎么就那么笃定,那位被陷害的“戚将军”会“福寿绵延”呢?
中年江湖人并未离开太远,只是掩藏了身形,混入人群之中,朝着街道尽头走去。
走出几十丈,他忽的一个转向,钻入一条小巷之中,伸手握住怀中短刀,屏气凝神。
“没人跟来?”
“奇怪,明明方才感觉背后发凉……”
等了一会儿,他确信身后无人,才狐疑地收了刀,转身继续前行。
在他上方的屋顶,李淼背着手摇了摇头。
“啧,跟人这活儿多少年都没做了,生疏了。”
说罢,身形骤然模糊。
再看,屋顶已经空无一人。
却说那中年江湖人,左拐右绕了一通,穿过数间民房和小院,兜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伸手在上面叩了三下。
笃、笃笃。
一长两短。
吱呀——
大门敞开一条缝,他闪身进去,随手带上了门,长出了一口气。
屋内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人,门窗封死,屋内点灯,火光落在这十几人身上,却是映照出十几道寒光——每个人手里都拽着兵器。
其中一个年轻女子站起身,问道。
“李鑫大哥,如何了?”
名为李鑫的中年汉子叹了口气。
“说是定下了,明日问斩。”
“时间不多了。”
屋内响起数声长叹。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猛地一拳砸在墙上。
“可恨!戚将军这等人物,本该名留青史,至不济也该战死沙场,却不想要死在官场的蝇营狗苟之中!”
李鑫抬手晃了晃。
“这不是还有咱们这些江湖同道吗,不必说这些丧气话……虽然时间不多,但只要咱们能将戚将军救出来,哪怕来日与他一并在海上做个行侠仗义的水匪,也不枉这十余年的修习!”
“我出去这一趟,也没敢在哪里多停,先去上个茅厕,等我回来,咱们定一下今晚的事情!”
说罢,他推门走入后院,朝着茅厕走去。
走到茅厕门口,刚要推门。
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叫李鑫?倒是有缘。”
“谁!?”
未等他回头,忽的眼前一晕,失去了神智。
半晌之后,那间昏暗的屋子后门被再度推开。
“李鑫”迈步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好啦,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快快乐乐地把戚将军给救出来吧。”
第509章 日他妈的天
“?”
屋内众人一齐朝着“李鑫”看过去。
什么话这是?
都觉得不对劲儿,但也没人去拿兵器。
说白了,此间屋内的十几人都只是萍水相逢,甚至为了不牵扯师门,多数报的都是假名。对彼此往日的事迹和脾性都不怎么了解。
就算说上几句怪话,或者做事跟之前有所分别,也可以说是大战当前、活跃气氛,亦或是心中紧张、说几句烂话去排解一二。
所以也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也无人真去计较。
李淼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般说话。
他开了头之后,方才进门时说话的年轻女子,和挥拳砸桌的那名青年便一起起身,大略描述了一下登州卫的地形。
而后便开始分派人手。
“咱们人手不多,互相之间也了解不深,所以计划越简单、需要的时间越短越好。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就兵分两路,随机应变。”
年轻女子蘸着茶水,在桌上边画边说道。
“一路放火敲锣,引开人手。”
“一路长驱直入,直取大狱。”
那青年补充道。
“虽然我与师妹报的是假名,但诸位也能看的出来,我们俩是大派出身……论武功我俩是最高的,但要论江湖经验,我们确实没什么说头。”
“所以,猛打猛冲、吸引人手的事情,由我和师妹两人领头。至于去救人的一队……李大哥。”
他抬头看向李淼。
“你年岁最长、做事妥当,适合临阵机变,所以救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诸位可有异议?”
无人发话。
青年就要继续分派人手。
却听得李淼靠着墙抱着手,笑道。
“不如咱们换一换,我去引走守军,你们去救人如何?”
青年一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双手一摊苦笑道。
“李大哥,没必要。”
“是,要说危险,是我们这边危险一些,但今晚的关键却是在你那边。咱们既然在这里就是豁出了性命准备做事,真的无需在意其他——难不成你是看我俩年纪小,觉得我俩扛不住这件事吗?”
李淼不置可否,笑而不语。
青年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也罢,本来是想着不给师门惹事,但今晚就要动手了,再瞒下去倒像是信不过诸位……李大哥,不如咱们过上几手。”
“谁强,谁去引走守军,如何?”
他缓步走到李淼面前,并指如剑,探到了李淼的面前。
“李大哥,请赐教。”
李淼却是拍了拍腰间的短刀,笑道。
“小哥,你是用剑的,我是用刀的。你用剑指,我却要用掌刀,岂不是占了你三根手指的便宜?”
青年洒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