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眼眶中充斥着泪水，脑海中有万千思绪却无法说出，想要赴死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沦为提亚马特的帮凶。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菲利佩张开双臂，抬起下巴，貌若疯狂地高声吟唱起来：“当岩浆覆盖大地，灰烬笼罩天空，恶龙之母将降临于世，毁灭旧的时代，开启新纪元！”
“为了提亚马特！”
“赞美伟大的恶龙之母！”
他们声嘶力竭，无比狂热地呼喊着，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大地精雄厚有力的声音。
“拜龙教会的邪教徒们，你们肆无忌惮的暴行已经违背了道德和法律准则，是对文明的公然挑衅！”
“以文明的名义，以秩序的名义，我们联军将彻底摧毁你们拜龙教会，让塞琉西重新回到光辉与文明之下！让这片土地的人民得到解救！”
“帝国万岁！”
“凯修斯陛下万岁！”
“联军必胜！”
远处的联军大部队沸腾起来，欢呼声、战吼声如同山呼海啸，席卷而来，瞬间盖过了落日城内的一切杂音。
紧接着，炮火呼啸，无数道拖曳着浓烟的弧线在高空中交错，形成一张笼罩天幕的火力网，几乎要将落日城覆盖在其中。
这是前所未有的火力，此次战争中，帝国调动了近十万台重炮，数百台奥能装甲，上千台蒸汽坦克，这样的火力足以将这座城市硬生生地夷为平地。
“轰！”
古老的城墙在炮火的轰击中颤抖，崩裂，土崩瓦解，摇摇欲坠，守军也惊恐不已，濒临灭亡。
而就在这呼啸的炮火中，菲利佩不顾从天而降的炮弹，依旧神情如故地张开双臂，高举起灾厄权杖，浑身剧烈颤抖仿佛在挣扎，呐喊道：“一切皆为虚妄，唯有伟大恶龙之母永存于世！”
无数扭曲、古老的龙语符文如同活物般蚀刻在冰冷的石面上，构成复杂到令人眩晕的亵渎法阵。
深凹的沟槽从五根龙首柱基下延伸而出，汇聚到祭坛正中心一个深不见底的圆井。一股来自地底深处的硫磺与腐败的混合气息，正从井口丝丝缕缕地渗出。
——那是被强行导引而来的、被污染的大地脉络能量，由无数埋葬于地底的信徒的怨念产生，污秽而强大。
祭坛周围，是黑压压的人群，却无一丝生气。
最外层，是两百名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男女老少，他们的双手被粗糙的绳索反绑在身后，他们是日落城的最后一批战俘。
浓重的汗臭、血腥味和排泄物的臊气从他们中间散发出来，令人作呕。
这群战俘的脸上只剩下麻木或凝固的恐惧，像待宰的牲畜般被驱赶着，围成了祭坛的第一道血肉之环。
内圈是五名身披奇异鳞甲的狂信徒，他们跪伏在地，身体紧贴在五首石柱上，姿态格外虔诚，其鳞甲分别对应着白、黑、绿、蓝、红五种邪异的色彩。
这些带有明显龙类特征的信众神情狂热，正眼神空洞地凝视着祭坛中心的教皇，口中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咀嚼某种神圣的祷词。
五根龙首柱中心处的十字架上，捆绑着一位半人半龙的老人，那布满皱纹与鳞片的脸上交织着极度的虔诚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迷茫，他手指摩挲着胸前一枚五头龙徽记，浑浊的眼中倒映着天边将熄的血阳。
他叫格列高利·罗斯特，曾经的塞琉西神裔公爵，却在如今被变成了这副怪物般的模样，沦为提亚马特最后的祭品。
维持这压抑秩序的，是拜龙教会最忠诚的爪牙。
身披暗沉、厚重龙鳞甲的“蛇卫军团”，手持淬毒的长刀，如同冰冷的雕像般矗立在人群与祭坛之间，他们的面甲下只有一片幽深，偶尔扫视人群的目光带着非人的冷漠。
更靠近祭坛的，是“邪龙骑士”，这些精英护卫的铠甲边缘镶嵌着尖锐的、如同龙牙般的金属棘刺，腰间长剑的剑柄上雕刻着狰狞的龙头，任何试图脱离队列的骚动，都会引来他们无声而致命的斩击。
还有十几头青年、成年阶段的红龙环绕在四周，昂起头颅，齐声咆哮，声势惊人。
菲利佩的脸隐藏在五首法冠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下巴坚硬的线条和紧抿的薄唇。
他高高举起灾厄权杖，那红龙头颅的双眼骤然亮起两点邪异的红光。
一个嘶哑、冰冷、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无数毒蛇在沙地上摩擦，瞬间覆盖了整个城市，压过了城墙外联军的号角与炮火声。
“一切皆为虚妄，唯有提亚马特永存！”
“时辰已至，暗鳞之子们！”
菲利佩的声音在龙脉节点能量的共鸣下嗡嗡作响，祭坛周围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源自骨髓深处的悸动，“联军以为他们以为他们的火炮能磨灭龙后的荣光？狂妄！”
“今日，我们将以铁与血，用凡尘蝼蚁的骨肉与哀嚎，向恶龙之母献上最丰盛的祭品！”
卡尔加斯厉声高喝。
几名邪龙玫瑰骑士立刻上前，将沉重的宝箱倾倒在祭坛边缘的特定凹槽中。
金币、宝石、精美的器皿、乃至镶嵌着珍珠的圣物，如同垃圾般被倒入那些符文沟槽。
珠宝的光芒在黯淡的龙语符文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和廉价。
金币流淌碰撞的清脆声响，在此刻听来如同丧钟。
“赞美提亚马特！”
卡尔加斯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祈求，随着他的话语，那些倾倒入沟槽的财宝竟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焚烧，迅速变黑、融化，化作粘稠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黑流，沿着沟槽汩汩汇向中心深井。
一股更浓烈的硫磺恶臭冲天而起，仿佛大地在消化这些贪婪的象征，拜龙教徒们似乎在用整个城市搜刮出的最后财富，向喜怒无常的龙后购买庇护。
当最后一点金光在沟槽中黯淡消失，卡尔加斯猛地转向外围那两百名被缚的囚徒。
他的权杖指向他们，声音冷酷如冰：“祭祀开始！”
“是，冕下！”
蛇卫军团动了。
他们沉默地分散开，动作迅捷而精准，如同割草般冲入人牲队列。淬毒的长刀并非刺向要害，而是冷酷地划过每一个囚徒的手腕！
噗嗤！
利刃割开皮肉的声音密集响起，伴随着骤然爆发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哭嚎。
“不，我不想死！”
“放过我吧！”
一切挣扎在冰冷的刀锋下都无济于事，滚烫的鲜血如同无数条猩红的小蛇，从两百道伤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的祭坛上，瞬间被那些贪婪的符文沟槽吞没。
鲜血！新鲜的、温热的、带着生命最后恐惧与痛苦的鲜血！
它们沿着预设的轨迹奔腾流淌，从四面八方汇向五芒星的五个顶点，再顺着更粗大的主槽，咆哮着涌向祭坛中心的深井。
那口井不再散发硫磺味，而是喷涌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
整个祭坛仿佛活了过来，发出饥渴的吞咽声，暗红色的血光在符文和沟槽中急速奔涌，越来越亮，将祭坛映照得如同地狱熔炉的内壁。
空气被加热、扭曲，血腥味混合着硫磺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古老龙类的原始腥臊，形成令人作呕的浓雾。
天空骤然暗沉下来，并非因为日落。
翻涌的乌云在祭坛正上方汇聚成一个巨大无朋的漩涡，漩涡中心隐隐透出五色混杂的邪光。
一股难以想象的威压，古老、蛮横、充满了毁灭一切的贪婪，如同实质的重锤般轰然降临！
这片大地上的所有生物——无论冷漠的蛇卫、绝望的囚徒还是狂热的信众，都感到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巨爪攥紧，膝盖发软，几乎要跪伏在地。
连远处联军阵地都传来一阵混乱的骚动。
在那血色漩涡的中心，一个庞大到遮蔽星月的虚影缓缓凝聚！
五颗狰狞的龙首轮廓在翻腾的云气中若隐若现——喷吐寒霜的白龙头颅，滴落强酸的黑龙之首，萦绕毒云的绿龙之颅，缠绕着刺目闪电的蓝龙之首，以及燃烧着炼狱之火的赤红龙首！
提亚马特的意志投影降临了！
五双不同颜色的竖瞳，冰冷地俯视着祭坛上渺小的教皇和他献上的祭品。
紧接着，一声足以触及灵魂层面的咆哮席卷了整个城市，无数玻璃窗在瞬间爆裂！
那是龙威，神性的威压，宣告着一位恶神的短暂垂顾。
红龙们兴奋至极，昂首长啸，拜龙教徒们激动地跪在地上，不断地念诵着龙语祷词。
那五名身披鳞甲的狂信徒毫不犹豫地掏出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将心脏活生生地剖出来，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尚且温热的心脏放在五根龙首柱上。
“龙后垂恩！”
望着天空中的虚影，菲利佩的声音因狂喜和巨大的压力而嘶哑变形。
而在祭坛中心处，格列高利用颤抖的双手拿起早已备好的匕首，却迟迟没有下手，眼中透出一丝迟疑。
菲利佩猛地转身，灾厄权杖指向格列高利：“到了为伟大的五色龙后献出心脏的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些什么？”
“我......”
格列高利的声音中透出迷茫与挣扎。
尽管恶龙的意志腐蚀了控制了他的精神，但作为传奇级别的圣武士，曾经的塞琉西元帅，他的灵魂仍在不屈地呐喊着。
第848章 祭祀与交战
联军的轰炸仍在继续，不断有炮弹落在祭坛附近，轰然炸开，绚烂的火光将无数拜龙教徒吞没。
“格列高利！”
伴随着一声忿怒的呼唤，卡尔加斯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以远超常人的、被龙脉能量强化的速度，扑向了那位老人。
格列高利浑浊的眼中，那丝迷茫在菲利佩扑来的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彻底吞噬。
他似乎想尖叫，想后退，想要抽出武器反抗——但这一切都太迟了。
菲利佩手中的灾厄权杖，尾部蝎刺般的毒针，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冷酷无情地洞穿了老人的胸膛！
“呃啊——！”
一声短促到几乎不成调的惨呼从老人喉咙里挤出。
他的身体剧烈痉挛了一下。
紧接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他身上那件红色鳞甲，仿佛瞬间变成了活物，如同无数饥饿的细小蠕虫，疯狂地反向刺入他的皮肉，贪婪地吮吸！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如同瞬间脱水。
格列高利的眼睛也瞪得滚圆，瞳孔中最后映出的，是菲利佩阴影下那双非人的、闪烁着疯狂红光的眼眸。
然后，是光！
刺目的、纯粹的红光！
并非从外部照射，而是从老人急速枯萎的身体内部爆发出来！
格里高利的血肉、骨骼、乃至最后一点灵魂的残响，都被那红光彻底分解、吞噬！
眨眼之间，原地只剩下一套空荡荡的红色鳞甲，“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而那道凝练到极致的、充满毁灭与暴虐气息的赤红光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从祭坛的顶端轰然爆发，直刺入天际那五首龙影的中心！
“赞美提亚马特！灾障降临！”
菲利佩张开双臂，高举灾厄权杖，祭坛中再度升起一道道光柱。
白光柱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升起；黑光柱弥漫着腐蚀万物的酸气；绿光柱翻涌着致命的毒瘴；蓝光柱跳跃着撕裂空气的狂暴电弧！
五根象征着牺牲者被彻底剥夺、转化为纯粹污秽邪恶能量的光柱，在提亚马特的五首虚影前汇聚！
“吼——”
天空中的五首龙影发出一声撼动天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