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的眉头挑了挑。
一个夜之城平民家庭撞了不知道几辈子大运进入荒坂卖苦力的穷小子，竟然会审时夺度…
老奸巨猾的武田抿着唇看着全部低头等待斥责的士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道：“马丁内斯，你的履历我是看过的，夜之城网络战争的重要功臣，还参与协助了一次欧洲高层叛逃事件——”
“露西娜，我的女儿…被街头的人带坏了不少，据说还在你们治下的夜之城活动了很长时间。”
“做父母的有难处，那就用你们北美的方式先替我看管女儿，可以么？”
大卫身姿挺直，“是。”
一众人离去，大卫想起了刚才满身杀气的重锤…凛先生这样的奇人难道没有搞定亚当么？
可是心里的疑惑不管有多么汹涌泛滥，大卫硬生生克制住那一丝可能导致自己出现纰漏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答应了这场欧洲之行后就不能随心所欲来办事情。
于是当下摆了摆手，“把这位…露西娜小姐带下去。”
士兵们知道这是武田总裁的独女，手上的力气也没那么大了，路过一处监控探头的时候露西眼睛亮了一丝，她多么想告诉大卫这可能是武田设下的陷阱，但…
她除了沉默，什么都没法做到。
大卫沉着脸看着属下带走露西，似乎在想什么，随即迈开腿离开了此处。
“程序限制解除了…”
“凛先生果然没有骗我。”
露西那一丝因为重锤没有死亡而出现的动摇不再持续，凛先生要强杀重锤的话或许还真能办得到，只是他更想让华沙这座塔在没有任何信息暴露的情况下轰然倒下才对…
若是巴黎与马德里察觉到了什么，势必会产生不良后果。
不过有两个问题露西还没有答案：一是重锤为什么不向武田透露自己在夜之城的死敌可能会在华沙的消息，二是父亲背后的人到底有没有判断失误？
要知道重锤来到华沙，能办到这件事的凛先生也提前分析过，除了荒坂华子和美智子以外再无他人…
太多的事情露西想不通，她只能凭着当下所拥有的底牌走一步看一步。
可她和凛的眼界虽然一高一低，但都没有料到这是三郎一次无比严重的失误，他错判了形势，完全没料到一颗火星子已然降临欧洲。
凛就像是无处不在的幽灵，这种藏匿在此时此刻开始发挥了它真正应该有的作用。
凛，从来不是一个守城者。
被一路带进一间在室内生态园林中玻璃透明房的露西毫无疑问成为了一个断网的黑客，父母想的极其周到，甚至连无线网络信号都不会给露西一丝一毫。
此时她抱着双膝坐在床榻上，余光注意着在光学迷彩遮掩下的房间角落，那对冷漠的男女想必此时应该就在看着自己吧？
“武田桑，大区网络很难进行，不过404在夜之城有渗透…他们内部的反情报部门和人事部门数据库都调取出来了，露西的活动痕迹也调取出来了。”
希姆此刻哪有一丝一毫的家庭主妇气息，整个人穿着包裹贴肤的高级黑客服，躺在冷却椅子上，周围全是闪烁着鲜红数据和生物二维码的屏幕，她的声音此刻显得有些空旷。
“这孩子只是在夜之城待了一段时间，NCX失败的行动让她去往了费城…通过费城的一帮土匪佣兵干了几笔买卖，最后通过轨道航空在费城发射场回来了欧洲。”
“与此同时…来的还有几个其他人。”
希姆声音显得有些轻松，“怪不得，看来D区闹事的就是露西和那几个狐朋狗友了？”
武田却愁眉不展。
他不怎么相信在黑客中心都要畏惧叛逃的女儿能够接连突破希姆设计的防火墙，另外荒坂工厂遭遇袭击的事情，难道真是自由阵线巧合之下和露西这个团队一起开展行动了？
太多事情说不通了…
“之前可能存在的AI，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姆此时长叹一声…
“早些时候那些士兵死亡的记录再清楚不过了，攻击源头并非是敌人或者是黑客，就目前而言，除了新美国的技术很少有程序能够将黑墙的攻击性完全转化出来。”
“或许是我们的缺口出现问题了，为了防止赖宣猜疑…我想我得挂在网上一段时间了，那很有可能是某个AI偷跑进来了。”
武田的手砸在桌子上。
“该死的…”
希姆此时却柔声道：“亲爱的，放轻松一些…至少我们知道三郎大人还活着，这就够了，黑墙那头是荒坂彻底蜕变的希望所在，灵魂杀手是人类缔造的偶然，而那边则有更多高于灵魂杀手的存在。”
“赖宣迟早要输的。”
好了。
事已至此武田健志和希姆的猜测已然全部显现了出来。
露西凭借着对父母的了解专门研究了404的防火墙，并且利用漏洞攻击了希姆的网络节点，与此同时某个被荒坂挖掘的“缺口”放过了一只流窜AI，因为希姆是权限管理员，AI也理所应当找上了她，让荒坂的工厂蒙受了损失。
一切看似合理，并且有希姆这种高级黑客做担保，武田即使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也只能按捺住了。
“露西也回来了，她身上那段秘钥虽然过时了，但我们还可以利用，没人知道露西到底有没有和它（黑墙）正式接触过。”希姆轻笑一声，“另外，放轻松点好么？也许…我们该吃个家庭晚宴之类的。”
武田那宛如鹰隼一般的鹰派的作风此时却有了一丝颓然。
“虽然露西这孩子的诞生是一场意外，但…还要她继续成为黑墙的载体吗？”
希姆此时却像是生气了一般沉默了许久。
“那批孩子里她对程序的反应最为良好，大脑是这个世界上最精密的东西——黑墙的数据太过驳杂，它们也在试图突破黑墙的桎梏，露西就是那个它们认可的容器。”
“心要狠武田，为了我们设想的未来…牺牲是值得的，我想露西也会明白这种未来的愿景有多么宏大。”
“黑墙一旦成功人格化，那么荒坂——哦不，我们武田家族有绝对的话语权，到时候世界只会掌握在我们这部分少数人手里。”
“我们才是处在暗中控制世界走向，无处不在的高等人类。”
……
……
第528章 是谁？无处不在（下）
北美，亚特兰大。
现在这个地界没几个是安安稳稳的太平地儿，在2025年有着“第五宜居城市”的大都会在50年以后已然变成了贫富明显的割裂城市。
在这儿，人们管割腰子的可不叫清道夫，他们就是帮派。
帮派只坏不好，没人会因为这帮恶棍受益——当然起码在亚特兰大，警官们还是受制于新美国zhengfu…因此只要避开危险区域，安全尚可保障。
只是…
最近的联邦大州都接到了新美国白房子的命令，抓捕两个几乎犯了危害整个新美国利益的“叛国者”。
这不，街头上就有两个流氓恶棍手里抓着通缉令，上面一个是看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满十八的姑娘，灰绿色的双马尾，眼睛一大一小做着鬼脸看样子拍照片很不情愿，另一位却是掀起了整个新美国的狂热。
摩根黑手——二号！
虽然这看起来很扯淡，可通缉令照片上的家伙太像了…
胡子拉碴，一身黑衣，其刻板印象让人觉得仿佛新美国是真的在通缉几十年前夜之城第一独狼！
那可是覆灭荒坂在夜之城邪恶计划的第一人，说是全民明星一点都不为过，可惜的是这家伙是个模仿者——有很多电视明星包括夜之城金盆洗手的老家伙澄清了这件事。
“洛威尔（小狼）…什么来着？”
抽着烟的恶棍眯着眼盯着上面的字迹，可惜这东西被不知道多少人拿着当乐子看，几乎磨秃了上面的彩绘涂料，唯一清晰可见的就是一行被指甲滑动的数字。
整整一百万的悬赏！
那个姑娘也是这个价格——
“哥，你说这俩人不会把迈尔斯的老妈给*了吧？一百万欧，除了游戏里我压根没见过这么多钱！”
男人身后哈欠连天，显然是来了瘾的家伙嘀咕着。
“你给我打起精神！迟早要把自己嗑死！son of b**！”
男人扭头白了一眼自己的小弟，恨不得一脚踹在这个败事有余的混蛋屁股上，随即咬着烟头单手举着海报，大楼之间的浮空车引擎吹动得纸张哗啦啦作响，一脸感叹道：“操了…要是转头能遇见这两个狗屮的，咱们这辈子还愁什么吃喝？”
吸了吸鼻涕的小弟看破不说破。
搞得谁不会做梦一样——
“行了，时间到了，那只狗癖好特殊，他就喜欢来这里找姑娘。”
男人一脸嫌弃，“要我说还是这帮公司狗变态！”
海报上的事情被两人迅速抛在了脑后，他们得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了。
绑架公司人士，帮派犯罪分子的终极挑战…
几乎每个资深的犯罪分子都在因为钱而在某段时间内选择把自己的目光转向公司，甚至有些和公司形成完全对抗的组织入场券就是针对公司展开袭击。
不过没人会作死找ACPA，被黑客搞定战斗义体后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司员工当然成为了首选目标。
当然很多“金贵人士”拒绝义体改造也是首要诱因之一。
也不知道公司的工作压力是不是太变态了，总有一些奇葩冒着被公司审查发现的风险也要来灯红酒绿的垃圾坑找刺激。
“ok…忘了这根彩票一样的东西。”
男人把手里的通缉令甩到了一边——
或许是飘渺的东西无法实现而带来的愤怒吧？
“去肖恩那儿，就是把医馆装成yao子的奇葩，那货今天要来，我联系的黑客已经上线了。”
“到时候那货倒了，该拆什么拆什么，我们全程不露脸，趁着公司救援队和创伤小组还没到的时候齐活儿走人——”
男人絮絮叨叨着。
可身旁眼看瘾都要压不住的家伙有些狐疑，“我们还能出得去？往西边的边界线全是条子…科斯他们说连条狗都不会放过去。”
带头干这票大的男人冷笑连连，“我在邮件里跟你怎么说来着？包稳的那条路，墙被挖穿了，即使咱们两个被追了夜之城也能混进去，到了那个地界儿别说什么联邦zhengfu，就是他妈的迈尔斯来追咱们也照样没招？”
“多看看新闻吧，新美国总统飞机掉在那个地界，连个屁都没有放一声。”
跟随的小弟吸了吸鼻涕，眼巴巴看着自己大哥拿出佣兵们常用的倾力治，那东西和止咳糖浆一样，都是属于管制类的药品。
有了东西，那个差点昏睡过去的家伙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二人一前一后，看着一辆在复杂贫民窟建筑上方缓缓驶过的浮空车连忙加快了脚步，脸上都是兴奋的光芒。
“这家伙在电视上可是正派至极，新美国人一肚子坏水，那帮‘Jacky Chan’（俚语，用于形容东方人，调侃非歧视）用错人了，咱们绑了就速度捞一笔，别跟我在那儿想着多吃几口，明白吗？”
什么叫三令五申。
这就是…
浮空车缓降在一处堆满集装箱的空地上，那家伙还带了个安保，浮空车最先下来的西装男手放在耳边，义眼扫视着周围，确认没有情况的时候这才伸手示意自己的老板下来。
单从外表上来看，劳（取自法律英文读音）先生作为康陶在联邦州第五分部的法律顾问看起来就是一副精英律师的样子，只可惜他现在有些鬼鬼祟祟的神奇破坏了长久以来营造的人设。
跳下地面后拍了拍身上的西裤，他手只是摆了摆，安保乖乖退到了身后——
至于安保出于多年来保全经验并想要跟随的建议自然被无视了。
劳先生按了按腰间的武器，就三百米的距离，他不会觉得这附近有人，另外浮空车在高空早就扫视过一圈了，除了一些烂死在阴影里酒鬼并无他人。
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他的脚步，在安保的视线中劳先生一直处于可以观察的位置。
一转弯，劳先生到了。
安保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挺直的胸背松懈了一分，正欲回头，两道极快的影子瞬间冲至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