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武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委婉的说道：“是这么个情况，联祥集团的大股东先科控股的李永良李老刚找到我，他们那边的情况很不乐观，想通过我约你见一面谈一谈，我知道联祥之前和你们有些过节，但这个李老在业界德高望重，他亲自开口……”
“李老？我还以为会是柳老呢。”刘贵武话还没说完，成毅便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说道：“不管是李老还是柳老了，您就直接答应他们吧，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您告诉他们，我随时欢迎他们来京州做客。”
刘贵武顿时愣住了，他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成毅的反应太过干脆，甚至带着一种早已等候多时的意味。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我怎么感觉你像是能未卜先知呢？”
成毅在电话里笑了笑，说道：“刘叔，我哪有那么厉害啊，我这不是给您面儿吗？您就放心带他们过来吧，正好我也想和李老这样的前辈交流一下。”
刘贵武带着满腹的惊疑挂断了电话，立刻回复了李永良。
李永良和天海控股的董事长孙梦得知成毅如此爽快的答应，也是既惊讶又暗喜，感觉看到了一丝曙光。
两天后，京州市国际机场。
一架来自燕京的航班平稳降落。
刘贵武陪同李永良、孙梦一行三人走出了贵宾通道。
此时的通道外早已有车队等候，站在迎接队伍最前面的，是汉东省政务协会的副会长，张启明。
刘贵武毕竟是全国信息产业协会副会长，他亲自来到京州市，汉东省自然要派遣一个同级别的官员陪同，这叫不失礼数。
张启明的出现，也算是极大的提升了此次会面的规格和分量。
“贵武兄，李老，孙董，欢迎莅临京州。”张启明笑容可掬地迎上前，与三人一一握手，态度热情又不失分寸。
寒暄过后，一行人乘坐考斯特径直前往了陌陌科技产业园。
刚到产业园，他们就受到了陌陌集团热烈的欢迎仪式。
成毅亲自带队，带着集团一众高管站在园区门口迎接，给足了面子。
见到众人下车，成毅立即迎了上去，笑道：“欢迎各位，这一路辛苦了。”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李永良和孙梦，仿佛看的不是曾经对手的掌舵人，而是寻常的商业伙伴。
张启明和成毅的关系本就很好，在他的协助接待下，众人来到了陌陌集团大厦顶层一间极尽简约却处处透着科技感和奢华的战略会议室。
会议室门关上，气氛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
李永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没说多余的废话，率先开口道：“成总，感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和我们见面，我们这次来，也就不绕弯子了，联祥集团目前面临的困境，想必成总你了如指掌，之前联祥在一些竞争策略上对贵集团采取了一些不明智举动，我代表董事会，在此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说着，李永良甚至起身微微欠身。
孙梦也紧随其后，表达了类似的歉意态度。
这让一旁的刘贵武不免有些动容，两位在业内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此放低姿态，足见联祥形势之危急。
李永良继续道：“商场竞争，本无常胜将军。我们承认，在过去的交锋中，联祥处于下风，而且是全面的下风。如今联祥内外交困，现金流、市场份额、品牌声誉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外部力量介入和变革，联祥这个牌子恐怕真的难以为继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灼灼的看向成毅：“所以，我们此次前来，是带着最大的诚意，希望邀请成总你出任联祥集团总裁，全面主持联祥大局。同时，我们也希望联祥集团能与陌陌集团建立最深度的战略商业联盟，寻求共赢之道。”
李永良这番话一出口，张启明和刘贵武全都面露震惊之色。
请成毅去担任联祥集团总裁？
这是什么操作？
见到成毅没吭声，孙梦连忙说道：“成总，毁掉一个品牌很简单，可创建一个品牌太难了，联祥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
成毅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李老，孙董，感谢二位的坦诚和厚爱，联祥的困境呢，我也深感惋惜。”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力量说道：“不过，合作需要建立在公平和对等的基础上，更需要有清晰的方向和约束，在谈具体的合作方案之前，我想先请二位了解一个前例。”
成毅缓缓说道：“不久之前，三星集团也因为一些误会，与我们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冲突。最终，他们为平息事端，付出了Actoz公司的完全转让、30亿美金的保证金以及分割了酒店业务给我的合作伙伴李富珍。”
“李老，孙董，请问，目前的联祥集团，有能力支付类似的和解费吗？”
李永良和孙梦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星集团的赔偿条件如此苛刻，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相比之下，联祥现在的家底，根本不可能承受这样的代价。
两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脸色甚至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看到两人的反应，成毅嘴角微微上扬，语气缓和了一些，笑道：“二位不必紧张，我提及三星的例子并非是要联祥效仿，我对三星狠，那是因为三星是外族，对自己人我还是很温柔的，只要你们答应我三个小小的条件，我们可以共赢。”
第644章 谁挡我的路，我就要谁死！
成毅坐直身体，目光扫过李永良和孙梦，很严肃的说道：“第一，陌陌集团必须入股联祥集团，由我们出资，收购联祥创始团队所持有的全部股份，这部分股份的估值，我们可以按照当前市场的公允价格进行谈判商讨。”
“第二，联祥集团今后的发展策略，必须要与陌陌集团的整体生态战略保持高度契合，在产品规划、技术路线、市场推广等方面，两家需要建立常态化的沟通协调机制，确保力往一处使。”
“第三，所有在华夏大陆市场销售的联祥品牌电脑，必须全面预装并主打Moc-os操作系统。对于已经售出的存量电脑，联祥需要联合陌陌集团，推出有吸引力的系统升级置换服务，逐步将用户引导至Moc-os系统。”
成毅每说一点，李永良和孙梦的心就跟着紧一下。
这三点要求，特别是第三点，几乎是要改变联祥的灵魂。
这意味着联祥将彻底告别Windows阵营，投入Moc-os的怀抱。
看到李永良和孙梦的脸色很难看，成毅紧接着抛出了诱惑，笑道：“当然，合作是双向的。作为回报，陌陌集团也将做出一些承诺和让步，比如陌陌集团旗下的电脑品牌，全面退出国内中端及中高端台式机市场以及主流笔记本电脑市场。”
“在硬件研发和供应链优化等方面，陌陌集团也愿意与联祥分享经验和技术资源，帮助联祥提升产品竞争力。”
成毅笑道：“简单的说，未来的格局就神州电脑主导国内入门级市场，联祥电脑主导中高端市场和欧美市场，荣耀电脑则是专注于亚洲市场，我们合作的前提就一个，紧紧围绕着Moc-os生态。”
成毅最后说道：“我们携手对抗Wintel联盟，这才是真正实现国产IT产业自主可控的唯一出路。”
会议室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李永良和孙梦需要时间消化这极具冲击力的方案。
成毅的条件苛刻吗？
苛刻！
这几乎是让联祥改姓。
李永良和孙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挣扎。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成毅提出的三点要求，特别是第三条全面转向Moc-os，像一块巨石压在李永良和孙梦的心头。
这不仅仅是商业选择，更关乎联祥近十年建立的品牌认知。
至于技术依赖这块，李永良倒是暂时不需要担心。
英特尔属于IBM阵营，他们都和微软不太对付，暂时还不会对他们进行硬件的限制。
可一旦Moc-os发展起来了呢？
那可就不一定了。
这帮美国佬，可不会允许华夏真的出现一个巨无霸。
因为这会让他们的华夏市场完全失控。
李永良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答应下来，联祥在未来必定会帮陌陌集团承担那些来自国际IT巨头的压力。
如果不答应，眼下这个局面，联祥集团是死是活还是未知数。
李永良深吸一口气，试图在看似绝境的条件下寻找一丝缝隙，他斟酌着开口，声音带着老牌企业家的沉稳与谨慎，说道：“成总，你的战略眼光，我个人非常钦佩，携手共建Moc-os生态对抗Wintel，这确实是个宏大的蓝图，但是……这其中困难重重啊。”
“现在你们的系统在华夏市场还没成型，IBM这些公司还乐于见到你们来给微软添乱，可如果你们真的在华夏市场击败了微软，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李永良在科技圈混了几十年，对于全球IT业的内幕都很清楚。
李永良沉声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我就跟你明说了吧，只要我们联祥加入你们，那你们Moc-os系统就占据了华夏70%以上的个人操作系统市场，一旦你们这股势形成，IBM这些企业肯定会出手对你们限制，随后美国的制裁就会到来，先是IT行业协会的制裁，之后是财团的制裁，最后甚至有可能是美国政府。”
“你们不要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到了那时候，我们恐怕连一块CPU都买不到。”
“别看英特尔和超威斗的你死我活，别看IBM和微软打的头破血流，你们真要是成长到让他们重视的高度，他们会马上握手言和，然后联合绞杀你们。”
李永良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股不甘心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气势。
李永良的话，让一旁的刘贵武眉头紧锁。
刘贵武曾经是最坚定的技术派代表人物，可渐渐的，他也低下了脊梁。
恰如他喜欢那首歌。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戏。】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
【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
刘贵武先是看了成毅一眼，见到成毅没有开口，他便说道：“李老，你的顾虑我能理解，但现在不一样了，陌陌集团已经成长起来了，他们足以扛起国内IT行业的大旗，你们联祥当年在顾虑重重选择了贸工技的路线，不也是期望着贸易先行，先赚钱，再搞技术吗？”
李永良自嘲一笑，摇头说道：“贸工技？那不过就是我们自己欺骗自己的话罢了。”
他抬头望着刘贵武，说道：“技术路线，在亚洲就不可能独立成功，除非愿意成为亚洲第二家三星。美国人，是不会允许亚洲国家独立发展技术的。”
“所以……你们就只有赚钱赚钱和赚钱了吗？”成毅终于开口了，嘴角还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李永良闻言一惊，他听出了成毅语气里的嘲弄。
他一脸震惊的望着成毅，问道：“成总，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们还没做呢，就自己先缩回去了，然后为了掩盖自己的懦弱，劝说别人也不要去尝试，对吗？”
李永良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怒道：“成毅！你给我收回你的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成毅直视着李永良，眼神里闪烁着一抹寒意。
会议室内，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张启明抿了抿嘴，想开口劝两句，后来想想没啥必要，就将头转到了别的地方。
反正成毅这小子又不会吃亏，管那个老头做咩？
李永良气的浑身直哆嗦，他抬手指着成毅，想要说什么，却如鲠在喉。
渐渐地，他的眼眶就湿了。
张启明有些惊讶的看了李永良一眼，又看了看成毅，心里暗道：我去，都把人说哭了？
李永良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平静了一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声说道：“我知道，在业内，你们走技术路线的都瞧不上我们，觉得我们怂，觉得我们没骨气。”
“那您觉得你们怂吗？”成毅微笑道。
李永良垂下眼帘，轻声喃喃道：“不是形势所迫，谁又愿意怂呢……”
“所有人都把我们当成IT行业的先驱，把我们当成IT行业的天下第一，可我们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李永良抬起头，看向了成毅。
这一次，他的眼神清澈了许多，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除了人口多，我们在科技领域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
“当年，我的上一任领导退休前拉着我的手，跟我语重心长的说，说我们是IT行业的老大哥，让我们护好IT产业里的这些希望，可我们拿什么护？我们又有什么？”
“当年微软要灭掉堇山，我们为了救下堇山，连家底子都掏干净了。”
“你们现在是很强，可你们回头看看，从你们发展到现在，我们可曾打压过你们？你们再去问问神州吴军，神州电脑从2001年开始，我们何曾打压过他们？如果我们想打压你们，你们还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李永良咬牙说道：“是，我们现在是不行了，但你们就觉得自己很强了吗？你们再强，能有日本三洋集团强吗？”
“那可是全方面碾压三星的亚洲最强科技集团哪，结果呢？他们在高盛三巨头的联合绞杀下撑过一年了吗？最终也不是落得一个分崩离析四分五裂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