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宇泽是第一个上的，有过投弹经验的他，现在倒显得很游刃有余。
手中拿着一枚86式全塑无柄手雷，一路走到了投弹的区域，站在了连长李多福的身旁。
“报告，苏宇泽投弹前准备完毕！”
“投吧。”
连长李多福的声音落下，眼神盯着苏宇泽右手的86式全塑无柄手雷，一刻也没有离开。
苏宇泽是投过手雷的，所以知道拉栓要多用点力气。
不过即便是这样，被阻力卡着还是差点没有拉开。
待到保险栓被成功拉开后，他用手将手雷丢了出去，一旁的连长李多福立马将他按到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躲避坑内。
斜坡下的坑洞里面发出了一声犹如雷声的炸响，算是成功完成了手雷投掷这个科目。
李多福拍了拍苏宇泽的肩膀，对他投弹表示肯定。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上前，依次由连长的帮助，完成了这个科目。
整个一班二班所有人都完成投弹了之后，陆晨松了口气。
这个科目只需要新兵搞就行了，老兵不用投弹。
周四下午的计划安排是教育，中午的时候陆晨特地让两个班的新兵进行了一个午休，免得下午上教育的时候打盹。
“熊力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两天都没给我发消息。”
“打个视频问一下情况。”
屏幕亮起，他找到熊力的名字，拇指悬在“视频通话”的图标上顿了一秒，终究还是按了下去。
听筒里传来待接通的“嘟——嘟——”声，规律地敲打着安静的班级。
“喂？班长！”响了几声，视频猛地接通了。
屏幕上晃动的画面快速稳定下来，熊力那张略显疲惫但依旧精神的大脸挤满了镜头，背景有些凌乱嘈杂，是医院特有的白色墙壁和人声。
熊力看到陆晨，咧开嘴大大地笑了：
“班长！咋啦，啥指示？我们这边…”
陆晨看清了熊力身后忙碌的医院背景墙，又看见他眉眼间的困倦。
他没有抢话，静静听着熊力那熟悉的、带着点急促的汇报，直到对方语速稍缓，才沉声开口：
“没啥指示。”
“小方那边怎么样了？他爷爷这边怎么说？”
“他家老人今天刚走，也算是赶上见了最后一面了。”
熊力非常朴实地回答道。
“行，赶上见最后一面了就可以了。”
“记得后天要准时回来啊，回头你今天晚上看着小方一点，要是没什么过激行为的话。”
陆晨的话语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怎么开口：
“没什么过激行为的话，你让小方自己待在家里面别乱跑。”
“我记得你是不是也两年没回家了？明天也回家看看吧。”
“记住啊，一定要在后天回到营区，要不然时间过了之后，出事情了我可要找你的。”
熊力猛一激灵，像颗哑雷突然炸在胸口。
嘴角先无意识咧开了，牙龈都晾在空气里，那笑收不住，直扯得两天没刮的胡茬都颤起来：
“班长！真的啊！”
压的倦气被狂喜冲得七零八落，脊梁骨里蹿起一股滚烫的劲。
原来自己班长早看透了他的心思！
第91章 离地三尺无小事！
“老连队休假是个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老士官都难休假，你这个刚转的新士官，休假那就更困难了。”
“好了，你明天回家看看，然后后天回来之后，我看着去安排一下，尽量让你在明年九月份之前，休满一次假期。”
陆晨嘴角微微笑。
本来让熊力跟着方辰宇回家，也是有这么个原因在里面的，这两年多来熊力的表现也看在眼里，是时候休息一会了。
“谢谢班长！”
熊力胡乱抹了把脸，手背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汗是泪。
“行了，你把手机给小方，我跟他聊两句。”
“行的班长，我把手机给他。”
熊力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坐在一旁的方辰宇。
方辰宇目光有些呆滞地接过了手机，他的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刚哭过一场没多久。
“班...班长？”
“小方，家里面事情怎么样了？你们那边的习俗，办丧事大概需要办多久？”
“报告班长，我们这边的习俗，大概是五到七天这样。”
“五到七天？部队这边给你申请的也就是三天假期，这段时间你处理好家里面的事情吧。”
“不要超时归队，其他的都要听你熊力班长的，听明白了吗？”
陆晨微微皱眉，他们丧事的举办时间有点长了，短短的三天丧假根本没办法支撑等待这么久。
现在只能让方辰宇时间一到就强制归队。
到时候让熊力在那边朝着他们方辰宇的家长说一些关乎方辰宇前途的话语。
毕竟都是山东人，知道怎么说话会让他们这些家长觉得很严重。
“明白班长，我都很明白。”
方辰宇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交代了这些事宜之后，陆晨挂断了视频电话。
躺在床铺上半眯着眼，非常浅地进入了梦乡。
下午照常进行教育课，由指导员给新兵们上教育课，老兵们坐在后面听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上要开始伞训的缘故，所以指导员在上课的开头，先是给他们所有新兵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画面是几年前的一次实跳训练纪录：
一名新兵从运输机舱门处跃出，但主降落伞没有完全打开，瞬间在空中翻卷成一团乱麻。
镜头拉近，能看到新兵惊恐的表情和挣扎的手势，随即整个人高速下坠，砸在硬实的训练场土地上。
视频采用了慢镜头回放，“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模拟音效在教室里回荡，接着切换到地面视角，地上留下一滩血泊。
几名医护人员冲过去紧急施救，但新兵的头盔歪斜，身体一动不动，旁边响起严肃的警告：
“伞操作不当，主伞故障处理不及时，导致当场身亡。”
指导员播放的视频，可以说是真正的无码，比这帮新兵看恐怖电影的时候，还要真实数倍。
因为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案例。
视频播放过程中，底下的新兵们反应强烈。
前排的新兵们大多脸色煞白，有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有人身子前倾紧盯着屏幕，手掌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当看到新兵坠地身亡的画面时，教室里传来一片低低的倒吸冷气声和压抑的惊呼。
一些新兵不安地挪动身体，左右四顾交换眼神，眼眶里开始泛红——显然是联想到了自己的伞训即将开始。
排的老兵们则相对冷静，有的微微皱眉摇头，有的低声提醒旁边的新兵：
“都认真看啊！这马上伞训开始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整体氛围一片凝重，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新兵都露出了恐惧和反思的神情。
“这个视频已经好几年了吧？之前从我入伍的时候，就在放这个视频，没想到现在新兵入伍，这个视频就跟老传统一样保留下来了。”
一旁第五年兵龄的老兵，忍不住小声说道。
当时这个兵之所以会出现主伞打不开的情况，说起来也很可惜，那就是因为他在叠伞的时候，操作步骤出问题了，并且遗留了伞具被一块包了进去。
然后跳伞的时候就出问题了，因为错误的叠伞方式，外加上包进去的伞具卡着粘贴扣，最后才落得这个下场。
当时貌似这新兵直接傻眼，连胸口的备份伞都没拉开，直接摔在了地上。
“你们都看清楚了吧？”
“马上开始下一阶段的伞训，这就是你们当中，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现在我问你们，有没有不敢跳伞的？”
指导员站在俱乐部的讲台上，目光灼灼地扫向下方的新兵。
这算是一次试探了，看看连队里面的这帮新兵里面，有没有孬种。
作为空降兵部队，每年各单位都有对应的死亡名额。
离地三尺无小事，更何况是他们高空作业的空降兵，基本上每次跳伞，那跟把自己脖子拴在裤腰带上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最基础的主伞打不开，导致直接坠亡的情况，还有很多其他的特殊情况发生，导致出现重伤或者直接死亡。
指导员的话语落下，在场所有新兵全都愣愣地望着其他人，又或者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报告指导员，我们不是怂货，来空降兵就是为了跳伞的！不跳伞那还不如去其他兵种。”
在一众新兵都不知道回答什么的时候，苏宇泽站起了身，回答了指导员的问题。
刚好也让指导员能以这个话题接着往下开展。
“不错！苏宇泽说得不错！”
“既然都来到我们空降兵了，那就要知道，自古以来，我们空降兵哪怕你是炊事班养的猪，你也需要会跳伞！”
“跳伞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只要你们严格按照班长的要求，以及伞训教员的指挥，你们就不会出现刚刚视频里面播放的那样。”
“不过你们倒也不要存在什么侥幸的心理。”
指导员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顿了顿，喝了一口放在讲台上的茶水，继续开口道：
“去年的那批新兵当中，光是因为跳伞，就牺牲了三个。”
第92章 “生命”的意义
“今年嘛，我很想知道你们这批新兵当中，或者说我们连队里面，会不会出现因为跳伞而牺牲的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