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宇心里嘀咕了一声，手指下意识地继续往下划去。
然而，似乎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紧跟着，又刷到几个类似的短视频。
要么是穿着各异迷彩、皮肤黝黑的男子三五成群蹲在路边，旁边歪歪斜斜靠着涂着迷彩油漆的、样子可疑的“军用”皮卡，后视镜上挂着怪异的吊饰。
要么是镜头拉近，给着黝黑皮肤壮汉手中老旧的AK仿制品一个特写，枪托上糊满了陈年的污垢或油渍，拍视频的人还不时得意地晃动一下枪身……
粗砺的皮肤，混杂的迷彩，显摆姿势中透出的痞气和那种与真正军旅格格不入的野味，特别是那些被当成背景板或者炫耀物件的、与AK神似的粗糙枪支……
方辰宇盯着手机屏幕，眼神里原有的无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深的……困惑和鄙夷。
他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这算什么？
“XX军”？
他关掉了屏幕，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只觉得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更重了。
黄霖正歪在自己行军床上，拇指烦躁地划拉着手机屏上一本缓存小说的页面。
翻了几页，那些文字却像隔了层毛玻璃，死活钻不进被硝烟和疲惫塞满的脑子。
他咂了咂嘴，刚想抱怨两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斜对面方辰宇的动静。
这年轻战友猛地一甩手，像是甩开什么烫手山芋，把手机“啪”地丢在了床铺的被褥上，眉宇间拧着的疙瘩简直能夹死苍蝇。
“嗯？”
黄霖来了点兴趣。
他麻溜地翻身下床，几步就跨到方辰宇铺位前，嘴里念叨着：
“咋了小方？看啥玩意儿把手机当手雷了？”
不等方辰宇吭声，他那黧黑、带着薄茧的粗手指已抄起了那只还亮着屏的手机。
屏幕幽绿的光映进黄霖深陷的眼窝，也瞬间映出了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正是刚才方辰宇最后刷到的那条短视频：
光线昏暗的破棚子前，几个皮肤黑得发亮、穿着破烂迷彩的汉子，姿态浮夸地靠着或举着几把不知哪儿淘换来的、老掉牙AK系破烂步枪。
对着镜头呲牙咧嘴显摆着手表纹身，那眼神流里流气，透着一股野性的、带着土腥味的张狂劲儿。
黄霖眉头瞬间锁死，那川字纹深得像刀刻上去的，眼神里那份无聊被一股直冲天灵盖的鄙夷烧了个干净。
他嘴角往下一撇，从喉咙里碾出一句带着冰碴子的低骂：
“操！不是吧？”
黄霖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火的弹片般冷硬：
“就这几个玩意儿……哪跑出来的杂牌军啊？”
第342章 怎么还能刷到园区的打手？
黄霖指尖恶狠狠戳着屏幕上那几个家伙，仿佛要隔着屏幕捅穿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嘴脸：
“这他娘的也能上网发照片？谁给他们的脸搁这儿狂？！”
他猛地抬头，目光凌厉地扫过这闷热的帐篷，那眼神像刚擦亮的枪膛，仿佛透过这布幔看到了昨晚雨林中那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一股从骨子里涌起的碾压感混合着极度不屑冲击着他，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接下来的话，带着战场淬炼出的血腥和睥睨：
“狂什么狂？呵！真他娘是没遇上我们！”
黄霖捏着手机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黎黑脸上那鄙夷的神情如同在看一堆腐烂的垃圾：
“要是昨晚撞在咱们枪口下，老子拿QBU-10给他们开开眼，让他们见识见识！花儿到底为什么能他妈红成那样——！”
说完，他“啪”地一声将手机扔回方辰宇的被子上，动作利落得像退弹夹。
长长地、鄙夷地吁出一口气，那深陷的眼窝里寒光未褪。
他看着那片漆黑屏幕上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又联想到屏幕里那几个不知所谓的武装分子，那表情混杂着荒谬、愤怒和一种高高在上的洞察。
难怪小方这实战狙击手看了都膈应——这差距简直是在侮辱“军人”这两个字。
“只能说了……”
黄霖最终摇了摇头，疲惫却冷硬的脸上，那份由真正铁血淬炼出的优越感昭然若揭：
“国与国不同，底层兵员素质……也他妈天差地别。”
他想起昨夜自己手上冰冷沉重的反器材狙击枪，想起陆晨班长点名般精确的放倒，再对比屏幕上那几坨炫耀破烂的货色，连鄙夷都显得过于抬举对方：
“他们那种……根本就是一坨屎糊墙上，居然还舔着脸发出来……简直狂妄得没边！”
方辰宇被黄霖那股发自肺腑的鄙夷和战场淬炼出的杀气震了一下，立刻点头赞同，深陷的眼窝里同样燃烧着轻蔑的火焰。
他迅速从被子上抄起黄霖刚扔回来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像掠过沾满泥泞的弹壳。
他声音急促，带着一种新发现的、更为恶心的确认感：
“黄哥！”
他手指狠狠戳着新刷出来的视频画面，仿佛要戳穿那些影像：
“你说得一点没错！这根本不是什么正规军！你看看这个，他们最新发的！”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黄霖，上面显示着一段更清晰的画面：
光线依然昏暗，背景似乎是某个破败的院落角落。地上赫然蹲着几个瑟缩的身影，双手抱着头，衣着褴褛，脸上写满了惊惧和绝望。
而围着他们的，正是刚才视频里那种类型、皮肤黝黑、穿着混搭迷彩的汉子。
其中一个狞笑着，手里紧握着一根闪烁着幽蓝色电火花的棍状物体——电棍！
“呲啦——！”
视频里清晰地传来高压电击时特有的、令人牙酸的放电声和电火花的噼啪声。
伴随着刺耳的电击声，画面里那几个蹲着的身影猛地如同被烙铁烫伤般抽搐起来，发出抑制不住的、带着哭腔的痛苦呜咽。
拍摄者的声音嚣张地响起，是方辰宇能勉强分辨出的缅语，夹杂着粗野的狂笑和对那些受刑者含糊的咒骂威胁。
“黄哥你听！他们嘴里还在说缅语！就是这帮杂碎，隔三差五就按下电棍放电！”
方辰宇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尖，指着那些施虐的打手：
“这动作，这地方，想都不用想！这帮狗娘养的，分明就是缅北那些电诈园区的打手！是在电刑逼供无辜的人呢！”
黄霖的脖子瞬间梗住，刚刚平复一点的鄙夷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他那张黧黑的脸骤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深陷的眼窝里爆射出几乎实质的寒光，像是狙击镜锁定猎物时的反光。
“操他妈的！”
黄霖从齿缝里迸出这声怒吼，远比刚才更为暴烈，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被恶心和被挑衅的狂怒。
他感觉血管里的血都在燃烧，那是亲眼目睹战场残酷后对更底层暴行零容忍的军人的本能怒火！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床沿的铁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连旁边闭目养神的熊力都惊得睁开了眼。
“这种畜生拍的电刑人视频……这他妈是炫耀？！这平台是瞎了吗？怎么敢放出来？还能让我们刷到？！”
黄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饱含着难以置信的愤懑和对网络监管无力的质问，胸脯剧烈起伏着。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比昨夜在雨林狙杀敌人时更强烈的杀戮欲望在心底咆哮翻滚。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刀般扫过方辰宇，也仿佛穿透了帐篷投向遥远的方向，那眼神里是淬了火的杀意：
“这帮畜牲……这已经不是狂妄，是反人类！要是有机会……”
黄霖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像带着硝烟味砸出来：
“老子真他妈想给这帮电诈园区的渣滓交手！让他们见识见识！我要亲口告诉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滚动着如雷的低吼，重复着方才那句象征彻底毁灭的战场宣言：
“花儿！为什么会这么红！”
这一次，他的话里浸透了昨夜反器材枪口余温般的狠绝和暴戾。
他想象的“花儿红”，绝不再是昨夜丛林里的血腥，而是要让这帮凌虐无辜者的渣滓，在他们的老巢里，流干他们肮脏的血！
杨涛作为跟黄霖同为上等兵的战友，原本也躺在自己铺位上无聊地刷着手机，被黄霖那声带着血腥气的低吼和拍床的巨响惊动了。
他放下手机，起身走过来，恰好看到方辰宇指着手机上那令人作呕的电刑视频，黄霖那张黧黑的脸上更是阴云密布，深陷的眼窝里迸射着几乎要焚毁屏幕的怒火与杀气。
杨涛凑近两人中间，皱着眉快速扫了几眼那还在播放虐人视频的手机屏幕。
虽然网络卡顿让画面断断续续，但施虐者的嚣张、受害者的惨叫和那刺耳的电击“呲啦”声已足够说明一切。
第343章 旅长的承诺！
疙瘩，眼神里同样是军人对暴虐行径本能的反感和鄙夷。
不过，作为同龄兵中性格相对更“平和务实”的那个，杨涛很快就压抑住了胸中同样翻腾的怒火。
他伸手，先是按住了黄霖紧绷的肩膀，然后又轻轻拍了拍方辰宇拿着手机微微发颤的手腕，声音刻意放得低沉平稳，带着点无可奈何但又试图安抚的意味：
“行了行了，老黄，小方。”
杨涛的目光在两人极度忿怒的脸上扫过：
“咱搁这儿看这糟心玩意儿，干生气，说白了不就是在无能狂怒吗？有啥用啊？”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自己也被勾起的火气：
“这帮畜生是该死！但要收拾他们，光在手机上骂娘没用。要是有机会的话——”
杨涛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军人特有的、对未来可能性的期待与笃信：
“——上头自然会安排咱动手！到时候真刀真枪跟他们交手了，再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铁拳，什么叫PLA的厉害！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猖狂！”
眼见着黄霖还梗着脖子，方辰宇也犹自愤懑地盯着屏幕，杨涛适时地转变了话题，他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转移注意力的意图说道：
“话说班长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望向帐篷门帘的方向，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好奇和期待：
“我老感觉咱们班这次干得这么漂亮，端掉一个小队，活捉头头，还追回了那么重要的秘密文件……怎么着，最起码都得有一个集体二等功了吧应该？”
杨涛这关于功勋的猜测，精准地戳中了大家心底在经历完昨夜血战、饱餐后又短暂休憩时自然而然萌生的期待。
这个话题果然成功地将黄霖和方辰宇的注意力从屏幕上的暴行拉了回来。
黄霖重重地“哼”了一声，像是把憋着的气吐掉一些，黧黑的脸稍微松弛了点，不再纠结屏幕。
方辰宇也像是回过神来，默默关掉了手机那令人不适的视频页面。
“嗯，是得有个集体二等功。”
黄霖嘟囔着回应道，算是接受了杨涛话题的转换。
两人和围过来的熊力等人，重新躺回床上，虽然手机网络依旧卡顿，但弥漫在帐篷里的那股针对电诈分子打手的激烈愤慨终于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等待班长归来的宁静与一丝对集体荣誉的憧憬。
时间在帐篷里湿热沉闷的空气中，在众人心不在焉摆弄手机或闭目养神的间隙里，一分一秒地过去。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帐篷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接着门帘被掀开，营区午后的光线随着班长陆晨和连长周东明的身影一同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