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分两组交叉掩护!”
老雷踹开打空的发射筒,拽着机枪手王铁柱滚进藤蔓缠绕的深沟。
七个人彻底化整为零。
张天扬趴在腐臭的沼泽边缘,淤泥浸透作训服,夜视镜片上爬满水蛭。
他盯着五十米外晃动的探照灯光,对着耳麦气声下令:
“二组制造动静,一组绕后贴电磁炸弹!”
两秒后,东北角突然响起震爆弹的模拟轰鸣,蓝军队伍瞬间调转枪口。
泥浆里的张天扬像鳄鱼般蹿出,把演习用磁性炸弹“哐当”拍在步战车底盘下。
“老陆你们可快点!我们为你们争取了至少大半个小时了!”
他吼叫着翻滚进溪流,身后装甲车腾起象征瘫痪的紫色烟幕。
第255章 搭便车?
冰冷的丛林黑暗中,陆晨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弓身冲在最前。
身后,一班、四班和五班的二十多名战士紧咬着牙关,压低身形向林间深处玩命奔袭。
沉重的背囊在急速迈步下撞击着背脊,作战靴碾过腐叶和碎石,发出沉闷的“扑哧”和“咔嚓”声,与粗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在高原稀薄的空气中拉出撕心裂肺的风箱响动。
远方,红军主攻的炮火声如同滚雷般闷闷传来:
“轰隆……轰隆……”
震得脚下大地都在微颤,但那声音在陆晨耳中已被压缩成模糊的背景噪音。
现在顾不上这些了——脑中所思唯有向前、再向前。
每一次冲刺都像在用尽生命的余热,身体在本能地抗议,肺里火烧火燎地疼,可没人敢停。
陆晨清楚,这是张天扬用三班的“牺牲”换来的窗口:那老兵油子的狞笑还在脑海回荡,他们主动留下来咬掉追兵尾巴和蓝军那个侦察连队,是为这场渗透赢取时间。
心头沉甸甸的,如同坠了块寒铁。
陆晨一边狂奔,一边压抑着念头——张天扬回不来了,再也跟不上了。
三班留下断后的决定就等同自陷绝境。
蓝军的追兵不仅是那个被伏击的排,还有后续扑来的侦察连队,他们正被张天扬死死拖住,充当诱饵。
这恩情厚重如血债,让所有人憋着一股无法宣泄的劲气,只能化作脚下更快、更凶的奔袭。只有冲得更快、不辜负三班的心意,才对得起这场牺牲。
近一小时疾行,约莫十多公里下来,身后的声响渐弱了。
最初能清晰听见张天扬机枪点射的“嗵嗵”声和蓝军的混乱呼叫,但现在只剩高原风在林间呜咽。
终于,那份如同跗骨之蛆的压迫感彻底消失,死寂笼罩四周,只有众人粗喘和衣袂擦过枝叶的窸窣——蓝军的追击已被彻底甩开,代价是三班可能全“灭”。
众人脚步略微缓了一拍,但憋着的那股气未散。
前方,浓密的树冠豁然开朗,月光惨白地洒下来——林子走到尽头了。
荒原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陆晨猛地停步,迅速打出手势,三个班紧急散开伏地。
眼前情形棘手:队伍高度集中,在开阔地带就像个醒目的靶子,容易一网打尽。
时间紧迫,陆晨、四班长和五班长快速凑近,喘息未定却无声交流。
陆晨眼神如冰,低语道:
“聚太近了,不散开,蓝军一围全完。”
四班长沉稳点头:
“分开,隔开距离推进。”
五班长补上:
“保持500米间距,一班做尖刀,我们押后照应。”
决策迅即而冷酷,无需冗言。
战士们立刻重整:一班打头阵,作为箭头突前;四班和五班随即向左右侧翼拉开,各自保持500米安全距离。瞬间,原本的“洪流”化作三条孤影游龙,悄无声息地刺向蓝军腹地深处。
行动继续。
一班一马当先,陆晨握紧战术平板,步子再提速。
他们贴着荒原边缘的低矮灌木急行,约莫两公里下来,地势渐平。
突然,前方车灯刺破黑暗——一道强光柱直射过来!一辆蓝军涂装的东风猛士车如蛰伏的巨兽,猛刹停在土路中央,引擎低吼声在静夜中格外突兀。
副驾驶车窗“哗啦”摇下,露出一个上尉军官的面孔。
军衔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眉头紧锁,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一班人身上的蓝军荒漠迷彩服,显然起了疑心。
几个步兵为何单独行动在防线纵深乱蹿?
他的声音硬邦邦地砸过来:
“喂!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怎么在往回走?”
空气刹那凝固,陆晨屏息,苏宇泽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情况他们马上就要暴露了?
陆晨立定挺身,神色如常,没有半分迟滞。
他迎着车灯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前线指挥员特有的冷静节奏:
“报告首长,我们是侦察营四连七班的。”
“刚才收到指令,蓝军防区发现了几个钻进来的老鼠,连长命令我们立刻追捕。”
话语间,他刻意透着一丝任务紧迫感,眼神却如古井无波——这正是他惯用的伪装,既不谄媚也不回避。
上尉锐利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顿,随即落在苏宇泽和常建这两个列兵身上。
苏宇泽紧攥着步枪背带,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腮帮咬得发硬;常建脸色苍白,呼吸微促,眼神躲闪地瞟向地面,新兵初次临阵的紧张暴露无遗。
上尉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松——这种生涩的青涩感,在蓝军侦察新兵中再寻常不过,反倒成了极好的背书。
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演习,作为新兵紧张可太对了,应该不是什么老兵伪装的新兵。
只是一眼,他就已经确认了,面前的这支队伍,应该不是伪装的。
他冷哼一声,语气稍缓:
“老鼠?动静不小啊……你们现在要去哪儿?我给你们送过去。”说着指了指后排车门。
苏宇泽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一松,暗吁一口气。
他想:
“总算混过去了……班长肯定随便应付两句就走人,搭车风险太大!”
不料,陆晨立即点头,跨步上前打开车门,语速快得如发号施令:
“谢谢首长!我们确实急需赶回营部汇报情况。”
他一边示意队员登车,一边压低嗓音补充道——信息半真半假,却切中要害:
“那几个老鼠已被我们逮住审讯过,初步确认是红军空降兵特种作战旅的精英!这事关乎全局,必须立刻上报!”
话语果断无犹豫。
上尉听到陆晨口中“空降兵特种作战旅”几个字,脸上的表情瞬间从严肃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即这份愕然化作了压不住的笑意。
他忍俊不禁地“嗤”了一声,紧接着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空军的空降兵?这都出来了?我还当是他们多能耐多精锐的玩意儿呢?”
第256章 遇到好人了
笑声在安静的荒原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戏谑和轻松,他一边摇头一边继续调侃,语气里充满了对自己手下侦察兵的得意和对所谓“空军精锐”的轻视:
“结果就这个水准?还不是被我们单位的侦察兵给抓住了?”
“我说白了,空军始终就是空军,这种陆军重装合成旅规模之间的作战,空军的空降兵?这不是来这边开玩笑的吗?”
这意外的“战果”显然极大地愉悦了他。
上尉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陆晨身上,此刻感觉眼前这位“侦察营四连七班长”愈发顺眼起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车窗,笑容满面地追问:
“哈哈,七班长,好样的!你叫什么名字?得记下来!今年第几年兵了?”
这语气,俨然已经把陆晨当成了要重点表扬的“自己人”。
“首长,我叫陆晨,今年第八年兵了,马上要就是年终考核了。”
“你知道的,今年九月份关乎着我是否能够晋升三期士官,所以在考核里面,我是一点链子都不敢掉。”
陆晨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
假假真真,他的话一半是假的另外一半是真的,这种情况下,对方想要分辨,几乎是难度极大。
“那倒也是,我们旅竞争激烈啊,三期士官的名额很少,还是要看各连队的名额。”
“不过我是记下来了,四连的是吧?我认识你们连长,到时候我跟他讲一下。”
然而,就在这轻松气氛中,上尉的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刚才就觉得这张轮廓冷硬、带着点陌生感的脸,似乎并不经常在侦察营熟面孔里见到?
笑容还挂在脸上,但一丝职业性的警惕已经升起——在这紧要关头,任何一点异常都不能放过。
于是,那带着嘉许的笑容并未完全褪去,上尉却用一种近乎闲聊般自然、却又隐含命令的口吻问道:
“对了,七班长,例行一下。”
“回答下今天的口令?现在情况紧,避免有漏网之鱼混进来冒充咱们的人。”
这话一出,既是程序,更是试探。
车内原本因上尉大笑而稍稍放松的气氛,像被无形的手骤然攥紧!
刚钻进车里的苏宇泽、常建等人瞬间僵住,脊背绷紧,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口令!
这个要命的关键!
就在众人心跳几欲停止之时,陆晨脸上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轻松表情,甚至还带上了一点被“误解”的小小无奈和调侃意味,仿佛在说“首长您这也太谨慎了”。
他毫不犹豫,用稍带点口音但斩钉截铁的语气清晰回答道:
“首长,您还怀疑上我们的身份了?这命令不是催得急嘛。今天的口令是——‘尖兵’!”
那句带着点乡音的“尖兵”脱口而出,传入上尉耳中,与口令“坚冰”的发音极其近似(尤其是在口音混淆下)。
紧绷的空气仿佛被这“正确”的回应瞬间戳破。
上尉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脸上重新堆满了释然甚至带点自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