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来，脸上的血色刷地褪尽，嘴唇哆嗦着，像是被无形的铁锤狠狠砸了一下！
第250章 急切和紧迫
下一秒，惊恐的咆哮伴随着战术耳机里传来刺耳的碎裂杂音，猛地在这位排长狭窄的指挥掩体里炸开：
“操！！！二班频道被控了！！！”
“红军进来了！哨点被端了！就在眼皮底下！快！快报告连指！不——直接报告营部！急！！要命了！！！”
命令迅速沿通讯链往上蹿升，恐慌如同冰冷的水银，渗入蓝军这条偏僻防线的指挥链。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焦灼的等待和对“斩首”阴影的恐惧。
足足过了窒息般的五分钟！层层传递的消息才最终惊动了深藏在重重保护下的旅指挥所。
急促的命令终于从指挥部下传到这片暴露的区域：
“指挥部紧急指令：确认一级警戒！”
“判定有红军精干渗透分队侵入，方位锁定在你们排防区附近！已命令侦察3连出动，全速向你们方向补充并实施清剿！”
“目标——将潜入之敌，全部消灭！绝不放过一个！立即执行！”
时间无声流淌，距离方辰宇那孤注一掷的跳车，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个小时。
这二十个小时里，丛林就是他唯一的战场。暴雨虽停，但湿冷入骨的气息却深深浸透了他单薄的迷彩。
他没有一秒停歇。奔袭，不停地奔袭。
沉重的背囊压榨着他本就逼近极限的体力，每一次迈步都像在泥沼里拖行巨石。
腿灌了铅，肺火烧火燎地灼痛，胃袋里那点压缩饼干的硬块摩擦着空空的胃壁。
累了？
那就找棵还算干燥的树根，背靠着冰冷的树干缓缓滑坐下。
颤抖的手拧开水壶盖，灌一口发热的水，强迫自己咬一小口干涩难咽的压缩饼干，只为让身体得到最基础的喘息。
眼皮刚因短暂的放松而沉重下坠，心脏还未来得及平复狂跳，大脑里那根名为“淘汰”的弦就骤然绷紧——不能睡！
那50分岌岌可危的分值像一块寒冰贴在心上，提醒着他末位淘汰的冰冷规则。
靠着这种近乎自虐的、掐秒计算般的短暂休整，他一次次把自己从崩溃边缘拉扯回来。
二十个小时，六个标注在地图上的死亡点被他用汗水甚至血汗趟过。
六张象征着生存希望的特制扑克牌，此刻正紧紧贴在他心脏附近的战术背心内袋里，微微发烫，又冰凉刺骨。
夜越来越深，寒气像是有了实体，无孔不入地钻入骨髓。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都在打颤，不是因为冷，而是身体在发出全面溃败的呻吟。
肌肉在失控地颤抖，大脑一片混沌，思考变得异常粘滞，仿佛有沉重的铅块塞满了颅腔。
一个简单的方向判断都耗费了他巨大的心力。
不行了…真的得停一下…他环顾这被浓重黑暗吞噬的丛林，模糊的视线努力分辨着。
不能在地上，湿气太重，那样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他强撑着沉重的身体，拖着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双腿，爬上了一片地势稍高的坡地。
这里风更大，吹得他一个踉跄，但至少没那么湿。
艰难地卸下沉重的背囊，每一次弯腰都伴随着全身骨头的呻吟。
他摸索出那块轻薄的单人伪装帐篷布——这不是真正的帐篷，更像是一块有支撑杆的雨布。
手指冰凉僵硬，动作笨拙得像刚学会穿衣的孩子。
支起的所谓“帐篷”，只能勉强将半身蜷缩进去，像个漏风又冰冷的蜗牛壳。
他把背囊塞在脚下权作枕头，几乎是把自己“摔”了进去。
地图上的标记点、晕染的墨迹、班长冷硬的声音、老兵们消失的床铺、新一连空着的观察哨……
无数纷乱的念头在昏沉沉的脑海里翻滚、冲撞，最终在无法抗拒的、烧灼般的疲惫中凝固、变暗。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一片更深的黑暗。
他甚至没力气担忧这暴露在高坡上、几乎聊胜于无的“栖身之所”是否安全。
睡去的前一秒，只有无尽的冷意和孤单，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地图上还有那么多红点，时间还有漫长的两天……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惨白的天光刺破厚重的云层，也刺破了方辰宇那短暂、破碎的睡眠。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痛苦的呻吟，不是睡醒的惬意，而是惊悸般的猛然弹起！
动作牵扯着全身每一处酸痛的肌肉和骨头，让他眼前发黑。
世界在他眼前旋转、扭曲，太阳穴突突地狂跳，像有铁锥在敲打。
头…好沉！
沉得像灌满了水银，根本无法思考。
那昏沉的感觉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短暂的停止后变本加厉地涌了上来。
心底的不安感瞬间炸开！
他本能地抬起冰冷而笨重的手背，用力贴向自己的额头。
烫！
那温度像一块烙铁直接印在了神经末梢！
滚烫的皮肤接触到冰凉的手背，反馈回来的感觉是如此真切而恐怖——绝对不是刚睡醒的温热，而是像火炭一般灼人！
三十八度？
不，或许更高！
三十九度可能都不止！
高烧！
在这荒郊野岭！
四肢百骸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酸软无力到了极致。
想撑起身体，手臂却在不受控制地发颤。寒意依旧包裹着他，但身体内部却在熊熊燃烧，冰火交煎的煎熬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该死……”
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微弱的声响。
昨晚还只是一点不适，这一觉醒来，竟然……
他狠狠咬住下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淘汰！淘汰！淘汰！
这两个冰冷的字眼如同洪钟在他烧灼混乱的脑海深处轰然撞响，压过了眩晕和虚弱。
不行！
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还有两天！
还有牌子没拿到！
最后三名……不能是我！
新一连的荣誉不能砸在我手里！
一股近乎野兽般的执拗从身体深处被逼了出来。
他喘着粗气，动作迟缓却又异常执着地拉开背囊侧袋的拉链，颤抖的手指在里面摸索着。
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塑封板。
是紧急医疗包里的退烧药。
抠出两粒小小的白色药片，他看也没看，粗暴地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抓起冰冷的水壶猛灌了一大口冷水。
药片和着冰凉刺骨的液体艰难地咽了下去，喉咙一片麻木，带着令人作呕的干涩......
第251章 直接淘汰？
顾不上身体的抗议，也顾不上那越烧越烈的昏沉。
他再次掏出了那张救命的、也是催命的军事地形图。汗水或许加上露水，让他手指下的触感更加粘腻冰凉。
本就晕染模糊的线条和黑点在发烧的视野里变得更加扭曲不清，仿佛在嘲弄他的挣扎。
但他死死盯住地图，那双被高烧煎熬得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本源的、不肯屈服的光。
他辨认着，艰难地辨认着方向，确认目标点的位置。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凌晨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些微草腥味的空气，那气流刮过灼热的肺叶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他收紧背囊的肩带，感受着那熟悉的、却似乎更加不可承受的重量压迫着滚烫而虚弱的身体。
身形摇晃了一下，像狂风中一株倔强的小草。
最终，他稳住了。
没有同伴，没有鼓励，只有呼啸的山风和他沉重的喘息在寂静的黎明前应和。
那道单薄、疲惫、烧得滚烫的身影，带着孤狼般的决绝与狼狈，开始朝着地图上那个模糊标记的下一个点，深一脚、浅一脚，无比艰难，却又无比坚定地缓慢挪动。
在远离暴雨肆虐、丛林泥泞的某处，一辆伪装严密的监控作战车内，氛围与山林的残酷形成了微妙反差。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着动态的地形图、零星消失的靶点信号，以及一排排不断更新的学员数据列表。
集训队的队长，那位在起点线、集合点都曾以铁腕和冷峻示人的上尉，此刻坐在舒适的指挥椅上。
他神色虽然依旧沉稳，但眉头微蹙，目光紧锁在其中一个跳动着红色警示框的数据条目上——方辰宇。
他的几名教员老兵，包括山和同，或站或坐，围着屏幕，姿态相较身处炼狱的学员，显得有几分“悠闲”的松弛。
屏幕上，代表着目标点的黑斑正在逐渐稀疏减少，而旁边另一个窗口清晰地罗列着当前学员们缴获的特制扑克牌数量排名。
“这小子……”
一个老教官咂咂嘴，手指点了点排行榜前端的一个名字：
“快六个了？不少啊，后面那帮磨磨蹭蹭的才刚两三个。”
另一个老兵摸着下巴：
“嗯，效率是不低。不过看体温……”
队长的目光随着老兵的话落回到那刺目的红色警告栏。
方辰宇的名字旁，一个清晰的数据框正不断闪烁：
39.2℃(持续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