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纷飞，树干被打得木渣四溅。
另一边，一连一班剩余的八人，虽失去了班长，却像一群困兽般狡猾。
他们紧贴掩体，压低身子，枪口时不时探出，点射还击。
为了赢，他们已无所不用其极。
副班长带头低吼着命令：
“换弹间歇突前！压住火力间隙！”
这些人借着陆晨方火力稍顿的瞬间，就尝试猫腰突进几米，如同狼群伺机扑咬，但每一次都被黄霖的精准点射或熊力的机枪扫射逼退。
空气凝滞，硝烟刺鼻，双方互相牵制着，谁也撕不开对方防线。
五连三班无法歼灭敌人，而一班也冲不出火力网，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死亡般的僵局让每个人后背都渗出冷汗。
第198章 赢了？！
这时，隐蔽在洼地侧翼的五连一班班长张天扬目睹这一切，眼中燃着复仇的火焰。
他牙齿磨得咯咯响，血红的眼珠扫过身边三名仅存的老兵。
今天上午高地上，一班被围剿的憋屈、亡命奔逃的屈辱，如同毒蛇噬咬他的神经，复仇的时机就在眼前！
“妈的，这么耗下去，我们永远报不了仇！”
张天扬压低嘶吼，脑门青筋暴起：
“绕后！捅他们后心，就现在！”
他毫不犹豫地匍匐到陆晨身边，简单低语通气：
“老陆，我带人抄后路，你们火力给老子往死里砸，别让他们抬头！”
陆晨眼神冰冷，只微一点头，便暴喝下令：
“全体，压制射击！子弹别停！给张班长撕条口子！”三班的枪声瞬间加倍狂暴，子弹如同铁幕般泼向掩体，刻意制造混乱的弹雨幕墙。
趁着这掩护，张天扬四人如鬼魅般动身。
他们贴着地面匍匐后撤，利用林间阴影和交火声的掩盖，身形在灌木和巨石间忽隐忽现。
动作虽快，却还是难以完全规避。
副班长顶着迎面砸来的弹雨，眼睛瞪得铜铃般大。
他死命抵住掩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汗水混着泥浆模糊了视线，却仍捕捉到了西北方向几道模糊的、急速穿梭的灰影——那是张天扬四人绕后的轨迹。
“后面有老鼠！”
副班长嘶声裂肺地示警，手臂猛指向林间：
“注意西北角！别管正面火力了，跟老子突围，先宰了那几个！”
命令一下，一班的八人彻底疯狂。
副班长带头从掩体后跃出，如同投火的飞蛾，嘶吼着：
“压上去！冲散他们，赢不了就拉几个垫背！”
他们不再保留弹药，枪口全开，子弹泼水般射向张天扬的方向。
瞬间，张天扬的绕后小队与一班的突围前锋在林间一处狭窄隘道迎头相撞，距离不足十米。
双方的吼声和枪声炸裂开来：
“报仇——！”
“干死他们！”
张天扬一马当先，端着步枪点射，子弹呼啸着撕开空气。
副班长毫不示弱，侧身翻滚躲开，顺手丢出模拟手雷。
爆炸的白烟腾起，一班的两名老兵趁机扑向张天扬侧翼的战士，双方搅作一团。
不足五十米的狭窄林隙，空间被死亡彻底填满。张天扬和他仅存的三名老兵，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撞进了八名疯狂反扑的一连一班士兵组成的密集火力网！
“操！干他们——！”
张天扬的吼声被迎面而来的弹幕撕扯得破碎。
他红着眼，几乎是在贴地冲锋中猛烈开火，手中的步枪喷吐出短促的火舌，试图压制住一个刚扑到树后的敌人。
子弹打得树干碎屑纷飞，却未能阻止对方悍不畏死的探头还击。
“呃啊！”
张天扬身侧，一个老兵刚抬起枪口，胸口猛地爆开一团白烟，身体重重向后摔倒。
压力陡增！
另外两人被密集的子弹压在一处浅浅的石凹后，头都抬不起来。
对方的火力如同钢铁洪流，将他们牢牢锁死在这不足十米的死亡漩涡里。
剩下的七名一班士兵，眼中闪烁着困兽般的凶光，正从多个方向猛扑上来，枪口牢牢锁定张天扬小队残余的位置！
“完了！”
一个绝望的念头在张天扬脑中闪过，随即被更为疯狂的决绝取代。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越过枪林弹雨，死死盯向陆晨埋伏的洼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破音般的嘶吼，声音里混杂着愤怒、决绝和最后的恳求：
“陆晨——！开火！他妈的别管我们！打！快打啊——！！！”
这嘶吼如同一道惊雷，炸裂在硝烟弥漫的林间！
洼地核心，陆晨的心脏像是被这句嘶吼狠狠攥住。
透过缝隙，他清晰地看到了张天扬小队岌岌可危、几乎瞬间就要被彻底淹没的情景！
也看到了那七名彻底放弃掩体、企图发起最后冲锋的一连士兵！
短暂的零点几秒！陆晨眼神中的犹豫被冰冷的战意彻底驱散！
不需要交流，那声嘶吼就是命令，是战友用命争取到的唯一战机！
他对着身边如山岳般稳固的熊力，猛地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
“熊力——！覆盖射击！正前方！无差别！开火——！！！”
“收到！”熊力的怒吼如同野兽咆哮，肩头那挺沉重的95班用机枪瞬间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
哒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撕裂一切的金属风暴，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瞬间从熊力架设的火力点上泼洒而出！
枪口喷吐的火焰在傍晚的密林中显得格外刺目！
机枪的怒吼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而过！
它不再瞄准特定的敌人，而是无差别地覆盖张天扬小队藏身的石凹及前方一片扇形区域！
噗！噗！噗！噗！噗！
刺眼的白烟如同突然喷发的微型火山，在不到二十米的狭窄空间内瞬间连成一片！
视野所及，无论是试图冲锋的一连士兵，还是石凹后仅剩的张天扬和另一名挣扎着想转移的老兵，甚至是刚刚倒地“阵亡”的那个老兵周围……
瞬间全被这疯狂泼洒的钢铁与白磷吞噬！
林间刚才还震耳欲聋的枪声、嘶吼声、咒骂声，在班用机枪狂暴的咆哮停止后，骤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风都停滞了。
浓郁的白烟在林间低洼处缓缓蒸腾、弥漫，如同舞台上刚刚散去的惨烈戏剧留下的硝烟痕迹。
空气中只剩下燃烧的硝烟、刺鼻的白磷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洼地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手指僵硬地扣在扳机上，目光死死锁住那片被白烟笼罩的区域，心脏沉重地跳动——如同擂鼓。
熊力枪管的余温在微凉的晚风中蒸腾起丝丝白气。
短暂的死寂中，陆晨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
他没有丝毫犹豫，低吼一声：
“掩护我！”
随即猛地从掩体后窜出，压低身形，95式步枪如臂使指般紧握在手中，动作迅捷如猎豹，朝着那片白烟弥漫的最终战场冲了过去。
第199章 还没结束？还有一个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晨的身影消失在渐渐散开的烟雾中。
几秒钟后，他站在那片被子弹扫荡过的狼藉之地。
眼前的景象印证了机枪怒吼的结果：
树木的枝叶被打得七零八落，地面上布满了子弹刮擦的新鲜痕迹。
就在那小小的石凹附近，一具具作训服上布满白粉的“尸体”静静地或趴或躺——是张天扬和他带出来的三名一班老兵。
在他们的前方稍远一点，另外七具身上同样冒烟的“尸体”七倒八歪地分布在通往洼地的路上。
整整十二道白烟，袅袅升起，宣告着两支小队……同归于尽！
洼地方向，残余的三班成员，透过散去的硝烟看到这一幕，紧握武器的指节都微微泛白，复杂的情绪——愤怒、惋惜、庆幸、最终的肃然与寂静——在每个人的心头弥漫。
张天扬拼命的冲锋和无畏的嘶吼，争取到了最后的胜利，却也点燃了自己。
这片林间战场，彻底安静了。
方辰宇茫然地站在洼地边缘的掩体后，枪口的余温提醒着他刚才那场短暂而暴烈的交火真实存在过。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片被子弹刮得一片狼藉的空地，看着代表五连一班班长张天扬和其战友们“阵亡”的浓烟，又看了看前方一连一班那七名同样被熊力狂暴火力覆盖扫倒的士兵。
张天扬最后那声
“别管我们！打！快打啊！”
的嘶吼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悲壮，却也换来了敌方小队的覆灭。
“赢…赢了吗？是不是我们赢了？”
方辰宇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胜利来得太快、太惨烈，也太…突然了。
他感觉自己只是按照命令开过枪，然后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待命状态，紧接着就在天翻地覆般的火力风暴中，一切结束了？
巨大的转折和眼前的景象冲击着他的神经，以至于他一时难以消化这“胜利”的实质。
不是应该广播通知吗？
不是应该确认最终结果吗？
为什么除了风声，周围还是一片死寂？
然而，这片刻的茫然和一丝潜藏的侥幸，立刻被班长陆晨的反应彻底浇灭，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