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湖北有狼啊！
那赫然是一头已经初步处理过、体型不算特别大但绝对丰腴的野猪！
棕黑色的毛发混杂着凝结的血迹，最显眼的特征是脖颈处一道干净利落、深可见骨的致命刀口，显然是被极其利落地一刀放血致命，手法相当老练。
“嚯！”
常建第一个叫出声，眼睛瞪得溜圆。
方辰宇和苏宇泽几个新兵更是看呆了，嘴巴都微微张着，这跟他们想象的“解决给养”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粮食”啊！
张天扬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脸上得意之色更浓，他拍着那硬邦邦的野猪脊背，声音里满是粗犷的笑意：
“怎么样？意外之喜吧？刚下车扎进林子没多久就撞上这愣头青在林子里拱食儿。
想着演习规定那点鸟食儿塞牙缝都不够，两天两夜熬个屁？索性费了点手脚弄了它！”
“寻思着真要找到个安稳地儿，搞点热乎肉吃，那才够劲儿！嘿，没想到真让咱逮着了！路上瞅见那边坡上还长着几蔟野山椒，红得正艳，味儿冲着呢，也顺手撸了一把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还真从作训服口袋里掏出几把用宽树叶小心包着的、颜色鲜红的野生小辣椒。
此刻，高强度对抗加奔波的疲惫感，被这头肥硕的野猪和呛辣的野山椒瞬间点燃成了饥饿的火焰。
两个班级加起来近二十号壮小伙，胃里早就空空如也。
那孤零零的单兵口粮？在眼前这巨大的肉食诱惑下，简直不值一提！
“兄弟们！动起来！”
陆晨反应最快，立刻开始指挥安排。他与张天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轻松：
“米飞、黄霖上制高点！常建、熊力卡住东、西两翼要点！其余人，就地！赶紧搭无烟灶，点火！”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几个核心防御点立刻由最沉稳可靠的老兵接替盯住战场。
而剩下的士兵们——无论是三班的老兵油子们还是一班那些累脱了形的家伙，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坑位飞快地用手铲掘开伪装成自然的土坑，专门收集的干枯树干被敲成适合燃烧的小段，小心翼翼地分层码放进去。点火用的易燃引火物在最下面。
很快，几个低矮、散烟效果良好的无烟灶在远离防御点视线的坡地下风处被快速搭建好。
几个人手开始处理那头野猪，用军刺剔骨分肉，动作虽不如专业屠夫，却也带着老兵的麻利。
处理好的大块带皮野猪肉被粗木棍子或干脆用擦亮的刺刀贯穿。剥下来的厚猪皮也被仔细放在石板上炙烤出油脂。
张天扬带来的野山椒被捣碎，混合着他们携带的少量食用盐盐，简陋却香气霸道地涂抹在滋滋冒油的肉块上。
肉块架在了无烟灶上方，跳动的橘红色火焰温柔地舔舐着暗红色的肉块。
肥厚的油脂在高温下融化滴落，落入火堆中发出“滋啦——滋啦——”的诱人响声。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野生辣椒被烘烤后特有的呛辣与辛香，在高地上空霸道地弥漫开来，瞬间冲散了硝烟、汗水和丛林腐叶的气息。
火光映照着围坐在灶边的士兵们脸上疲惫但又难掩期待的笑容。
他们低声交谈着，交换着眼神，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
陆晨和张天扬也坐在一旁，难得的放松状态。
陆晨正小口啜饮着水壶里的凉水，看着跳跃的火焰和滋滋作响的烤肉，眼神平静。
这幅景象，与周围漆黑如墨、潜藏杀机的密林，与怀中冰冷的钢枪，与平板地图上那个正在缓缓收缩、代表绞杀战场的蓝色死亡线圈……
形成了荒谬而又温馨的对比。
哪里像是在硝烟弥漫、你死我活的最终考核战场上？
这分明是山林深处一场意外降临的篝火野宴，一场疲惫征旅中的短暂春游度假！
跃动的篝火渐次熄灭，只余下暗红的炭块在夜色里呼吸般明灭，与星子交映。
浓烈的烤肉香、油脂气、草木烟火气混合着汗味，依旧顽固地缭绕在临时营地周围。
吃饱后的巨大满足感带来了难以抗拒的困倦。
经历过白天的激战、紧张的转移、狩猎、乃至班长那令人屏息的操作，所有人的神经都已经绷到了极限，此刻终于获得了短暂喘息。
没有真正的帐篷，只有利用高地背风处天然石壁的地利，再铺开雨布、搭建起最为简易的遮蔽。
两班人马，近二十条疲惫的汉子，就在这简陋的“窝”里，裹着军大衣或作训服，彼此倚靠着，或靠着岩石、背包，沉沉睡去。
常建和熊力的鼾声，如同低沉的战鼓，此起彼伏地在静谧中回荡。
高地彻底陷入一种奇异的宁静。
白天的枪炮轰鸣仿佛只是幻象，连风都识趣地小了许多。
夜空幽邃，星河流淌，将墨绿色的山峦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取代喧嚣的，是夜晚丛林的真正声音：虫鸣如密集的筛网，从各个角落传来；不知名的夜鸟发出短促而怪异的叫声；远处，似乎有小型兽类在林间枝叶上窸窣奔跑……
忽然！
一声悠长、凄厉而充满野性的嚎叫，划破夜空，仿佛从极远的山谷深处传来，又像是在不远处的山坡下徘徊。
“呜——嗷——！”
这声音带着古老的穿透力，让沉睡中的方辰宇猛地一个激灵，瞬间从浅眠中惊醒。
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他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步枪。
黑暗里，他只能模糊看到身旁近在咫尺的轮廓——班副米飞正半倚在石壁上，呼吸均匀，但似乎并没有睡熟。
“班副？”
方辰宇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残留的惊悸，凑近米飞耳边问道：
“刚刚……是狼叫吗？湖北这边，还有狼？”
新兵对于野外未知的野兽总带着本能的警惕，何况是在这充满厮杀的演习场上，任何异响都令人紧绷。
米飞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确认音节，眼睛甚至都没有完全睁开，声音低沉而带着浓重的睡意：
“嗯……很正常……”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积蓄力气说完整句话，声音依旧是那种见怪不怪的平稳调子：
“以前的狼很多……近两年……算是少多了……”
第189章 安全区在变，优势已经消失。
班副米飞说完，或许是已经困得不行了，所以他侧了侧身子，仿佛要把这声音彻底抛在脑后：
“早点睡吧小子……别再一惊一乍的了……”
他的话语带着老兵特有的安抚和对新兵蛋子的“嫌弃”：
“养足精神……天亮了，还有场硬仗要打……那时候可没狼叫唤给你提神……”
临闭上眼睛彻底睡去之前，米飞习惯性地摸索了一下放在身边的作战平板。
按亮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他布满疲惫却依然警惕的侧脸。
他眯着眼，快速确认了一下——代表毁灭的蓝色安全圈收缩显示下一次刷新时间为：AM 08:00。
这个时间点让米飞心中有了底。
他干脆地熄灭了屏幕，重归黑暗。
“到八点……还能勉强眯个把钟头……”
这个念头成了意识沉睡前最后的一丝清明。
随即，老兵粗重而平稳的呼吸声便盖过了方辰宇心头那一点点因狼嚎带来的不安，也盖过了营地外越来越密集的虫鸣。
整个高地，在深沉的夜色下，在零星野生动物的背景音中，进入了短暂但极其宝贵的战前休憩。
熹微的晨光如同细碎的冰碴，刺破墨绿色的林莽，无声无息地铺满了高地。
方辰宇眼皮颤了颤，猛地睁开，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侧——冰冷的岩石和露水沾湿的雨布上，空空荡荡。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宿营地一片寂静。
昨夜与他背靠背倚着的温暖身影和此起彼伏的鼾声仿佛只是梦境。
环顾四周，昨天还热闹非凡的一班老兵连同他们的装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靠在他附近的班副米飞也不见了踪影。
一种战斗即将重启的紧迫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三下五除二，将雨布卷起塞回本就沾满泥土和草屑的背囊里，粗砺的手指胡乱扒拉掉沾在迷彩服上的枯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战场不是讲整洁的地方。
他迅速抓起步枪冲出临时宿营点。
刚跑出几步，便看到班长陆晨和班副米飞正俯身在一块岩石后的空地上，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地聚焦在摊开的作战平板上。
屏幕上，蓝色的安全圈界限在地图上清晰可见，代表他们位置的亮点稳稳嵌在中心区域附近。
两人低声交谈，手指时不时点划过屏幕，显然在推演路线、分析形势，制定着今天的作战计划。
陆晨似乎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头都没抬，只朝方辰宇的方向干脆地一扬手，声音低沉而清晰：
“小方，醒了？正好。去，把他们都叫起来，动作快。”
方辰宇下意识应了声
“是！”
转身走了几步，脚下却还有些迟滞。
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昨夜野猪肉炙烤出的霸道香气和野山椒的呛辣，耳边似乎还残留着肥厚油脂滴落在火堆上那令人馋涎欲滴的“滋啦”声和一群壮小伙子们压低的笑语。
那份烟火与人气的热闹场景与此刻清冷、紧张、严阵以待的氛围形成了巨大反差，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昨夜不过是战火硝烟里一个不真实的插曲。
很快，在高地上短暂休憩的三班战士们被一一唤醒。
常建揉着惺忪但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睛，熊力打了个低沉的饱嗝仿佛在消化昨夜盛宴的记忆，黄霖则习惯性地第一时间检查着自己的狙击枪械……
每个人动作麻利，迅速抹了把脸驱走睡意——自然是没有水来细致洗漱的。
在这“两天两夜只能吃一顿饭”的绝境演训里，每一滴清澈的水都珍贵无比，用来“洗脸”那简直是奢侈的浪费，大多只是用袖口胡乱擦掉眼角的分泌物。
米飞给大家分发食物：
一人两小块压得方方正正、如砖块般硬实的压缩饼干，散发着粗粝谷物特有的气息，再加上半壶勉强晃动能听见回响的水。
那是昨日陆晨冒险带回的溪水补充后，大家刻意省下的份额。
“都吃。补充体力。”
陆晨言简意赅。
众人无声地接过来，就着清晨冰冷的空气，用力撬开包装袋。
压缩饼干入口又干又硬，需要用唾液一点点浸润才能勉强下咽，每一口都伴着喉咙深处尚未散尽的干渴灼烧感。
但当那蕴含高能量碳水化合物的东西一点点落进胃袋，配合着那宝贵的半壶水滑下喉咙，一股扎实的力量感也开始重新在疲惫的身体里滋生蔓延。
干裂的嘴唇被舔舐得勉强湿润了一些，昨晚野猪肉带来的巨大满足感被这份简单却有效的战场早餐带来的延续支撑力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