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湖雾中的风声似乎也在此刻安静下来。
司命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星灾卡,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气氛骤然一变。
压抑,逐渐转向未知的期待。
司命轻轻耸肩,语气带着一贯的懒散,仿佛只是随口闲聊。
“办法嘛……说简单,也简单。”
“说难……也,不难。”
他抬起双手,食指轻轻一扣。
空气骤然一颤,仿佛有无形的幕布被拉开。
——秘诡语低声流淌。
“棋盘落子——虚实妄语!”
轰!
湖畔石岸猛然裂开,虚空中浮现出一片巨型棋盘。
黑与白交错,方格无数,从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的虚无。
每一格都散发着幽光,宛如命运的符号,被硬生生搬到现实。
司命缓缓踏前一步,站在棋盘最中央的国王位上。
白色小丑面具的怪诞笑容,与棋盘的冷肃完美契合。
“咔嗒、咔嗒——”
棋盘上的棋子开始颤动。
骑士、主教、战车、皇后、士兵……一个个从木石的形态中剥离,化作模糊的人形。
他们的面庞在光中逐渐清晰。
——却全都在笑。
那笑容僵硬、森冷,嘴角弯到几乎裂开,像是提线木偶强行模仿人类的表情。
笑容中透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讥讽。
司命低声咏唱,声音清晰冷冽:
“薛定谔之影。”
“虚妄之身。”
“虚虚实实。”
“假假真真。”
话音落下,那些人形棋子开始扭曲。
他们的轮廓不断变换,有的身体缩短,化为矫健的少年;
有的身姿婀娜,转瞬间变成冷峻的女子;
有的背剑而立,眉目间写满中二的不服;
有的戴上了白色小丑面具,嘴角勾笑。
萧瑾言猛地瞪大眼睛。
棋盘上,那些幻象——
一个个,竟全都变成了他们自己!
或是司命,或是萧涟音,或是他本人。
几十个“他们”三三两两站立在棋盘格上,彼此扭头对视,露出同样僵冷的笑容。
“呵——”
寒意顺着脊背窜起,萧瑾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声音发紧:
“这……也太诡异了吧……”
棋盘光影流转,幻象压迫得空气都沉重起来。
而司命站在中央,双手虚点,像执子者般,冷冷俯瞰全局。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讥讽:
“好了。”
“现在,我们就让他们替我们去踩一遍。”
“动!”
司命一声低喝,棋盘骤然震颤。
那些化作人形的棋子,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猛然冲向湖上与湖下的十四座墓门。
他们的身影在雾气中穿梭,步伐坚定而冰冷,宛如真正的生灵。
岸边,司命双手一拂,光幕骤然展开。
屏幕分割成十四个画面,对应着每一个墓地。
分身们的视角同步投射出来,宛如他们亲身进入。
第一个分屏——
幻象踏入墓门,墓道顷刻塌陷,沙流如海啸般涌下。
幻象拼命挣扎,却被瞬间吞没,窒息而亡。
画面一黑。
第二个分屏——
幻象才刚走入墓道,两侧石壁忽然伸出无数锋利的利刃。
“噗噗噗——”
身体被瞬间穿透,钉在墙上,笑容僵硬。
画面一黑。
第三个分屏——
虫鸣声震耳欲聋,无数时之虫从墓道深处涌出。
幻象的身影顷刻被淹没,银色甲壳咬噬声不断,片刻间化为白骨,再彻底崩解。
画面一黑。
第四个分屏——
巨大的阴影从墓室尽头冲来,露出狰狞的面孔。
那是一头人形魔怪,四肢畸长,口中獠牙森然。
它一把撕裂了幻象,血雾喷洒在屏幕上。
画面一黑。
湖畔,光屏接连熄灭。
短短片刻,已经有七八个分屏全都黑了下去。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棋盘上的棋子又逐一重组。
他们的身体从棋格光影中重新凝聚,再次踏入墓门,重复同样的过程。
死亡、崩溃、重组、再战。
无尽循环。
“真是……”
萧瑾言目瞪口呆,看着一个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幻象,被撕碎、啃食、窒息、刺穿,却又面带同样僵冷笑容地站起。
他忍不住咂舌,声音里带着一丝发寒:
“还真是……方便的能力啊。”
司命却只是轻轻一笑,白色小丑面具的笑容映着光屏的冷芒。
“只要我维持棋盘,他们就不会真正死去。”
他声音平静,仿佛这不是诡异的死亡实验,而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游戏。
萧涟音眯着眼睛,目光在光幕上来回扫视。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声喃喃:
“真墓……总会浮出来的。”
分屏接连熄灭,光幕上的画面越来越少。
空气中,紧张与期待逐渐凝固。
光屏一块又一块地暗下去。
崩塌的墓道、利刃森森的夹壁、时之虫的啃噬声、魔怪的嘶吼……
每一个画面都以惨烈的死亡作结。
幻象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重组,毫无畏惧地重复着同样的命运。
直到最后,光屏上只剩下一块仍在闪烁。
画面中,分身仍在墓道中稳步前行。
没有流沙,没有利刃,没有虫潮与魔怪。
一切寂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肃穆。
空气安静下来。
湖畔,三人同时抬眼。
他们的目光在光屏上汇聚,又逐渐移向彼此。
无需言语。
——他们心中已然明白。
唯一的真墓。
萧谨言猛地抽剑。
“锵!”
剑鸣声在湖畔骤然炸开,他长剑下劈,剑意斩裂空气,硬生生撕开一道次元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