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青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愈发骇人。
“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造车。”他低声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这一定是个幌子，一个精心设计的巨大烟雾弹。”
“秦远，京爷，你到底在掩盖什么？”
就在他沉思之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何长青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峻。
一名穿着得体、举止干练的秘书快步走进，恭敬地汇报：“何总，我们盯着满洲里那边的人传来消息，远东贸易又有新动作了。”
“说。”何长青的目光扫了过去。
“张斌和宋玉刚带队，又从苏联弄回来整整三千辆汽车，主要是拉达和伏尔加。”
秘书的语速飞快：“今天上午这些汽车已经通过K20列车抵达满洲里，并且顺利交接给了李楚泽派去接收的人。”
“张宋二人随后从冰城乘飞机返回燕京，预计此刻已经抵达。”
“就是那个斌子和刚子是吧？”
何长青对秦远身边的这几个核心干将早有耳闻，他们是秦远起家的班底，主要负责最前线、也最危险的苏联境内物资调度和运输。
这个时候回来，大概是回来过年了。
至于还有什么其他的谋划，还需要继续查下去。
他挥了挥手，示意秘书可以出去了。
这点汽车贸易的增量，虽然惊人，但已不足以让他感到意外。
远东贸易在这条线上早已轻车熟路。
他现在真正关心的，是那个在高层圈子里若隐若现流传的“火箭发动机”传闻。
他凭借自身的背景渠道，捕捉到了一些模糊的信号，表明有顶尖的国防科工单位通过某种渠道，对一批来自苏联的“特殊货物”产生了极度兴趣。
这东西的价值，远超千万辆汽车。
如果能打通这条线，参与到这种层级的交易中，所带来的影响力和潜在收益，是普通商业活动无法比拟的。
秦远……很可能就是那个搭线的人。
他何长青有高层背景，如果这条路能走通。
未来与苏联涉及到军事技术和武器上面的交易。
他未尝不能充当这个中间人。
不过，现如今，得需要这个秦远探探路。
就在他目光，遥望金祥大厦的时候。
秦远已经从机场，将斌子和刚子带了回来。
在车上，两人已经从秦远口中知道了最近国内的一些列变化。
包括奇瑞的成立，以及有关部门对于“火箭发动机”的兴趣。
对于奇瑞他们当然没有意见，甚至于很支持。
因为他们这一路过来，很清楚市场对于汽车的需求程度。
而与苏联车更受欢迎的，是那些外观精巧，技术更为先进的德系车、美系车。
日系车虽然在远东地区，通过走私渠道进入，但是因为寒冷的环境，日系车表现并不好，所以没有多大的市场。
所以国内如果造车，未来大可以进入苏联市场，先与日本车抢占远东市场。
而后在苏联的欧洲地区，与乃那些德国二手车抢占用户。
至于“火箭发动机”.
与武卫国的蠢蠢欲动，兴致盎然不同。
斌子对于这个决议有些慎重。
他们刚走进办公室，斌子就忍不住开口：“远哥，这火箭发动机的事，可比咱们倒腾飞机、搞汽车风险还要大得多啊。”
“这玩意儿是真正的战略装备，在苏联那边也是绝对敏感的东西。”
“谢苗上次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民航系统的人都不敢轻易沾手，万一我们在运输过程中被克格勃或者军方盯上……”
他深知现在苏联内部虽然混乱，但某些领域的管控依然严密得可怕，一旦越线，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需要多重掩护。”秦远眼神淡然，给斌子递上了一杯茶，“造车计划正好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斌子有些没反应过来：“造车……做掩护？”
“想一想，”秦远冷静道：“我们要引进汽车生产线和技术，需要从欧洲和苏联运输大量重型设备。几台火箭发动机混在数十个集装箱的汽车制造设备中，谁会特别注意？”
斌子恍然大悟：“所以您才同时启动欧洲和苏联两条线？”
“不仅如此，”秦远微微一笑，“我还打算以奇瑞和远东贸易的名义，与苏联官方，特别是伏尔加汽车厂这样的巨头，洽谈成立一家中苏合资车企。”
“名义上，是为苏联的新款车型，哪怕只是计划中的新款车提供‘中西方双重技术支持’和‘市场洞察’，共同开发适合新时代的汽车。”
“而与安徽国投合作成立奇瑞，有了国企背景，我们的这个计划才更有说服力和可信度。”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造车是撬动更大资本和资源的支点。”
“它不仅仅是一个实业项目，更是一个战略平台，一个保护壳，一个能让我们接触到更高层面、更核心资源的敲门砖。”
秦远的眼神无比冷峻，他看向斌子，看向刚子，看向武卫国。
目光一一扫过。
“而且你们应该明白，在现在的苏联，只要有足够的美元，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包括从库兹涅佐夫设计局或者相关工厂里，‘购买’一些他们认定为‘报废’、‘淘汰’或者‘备份’的发动机设备和图纸。”
秦远这话，举重若轻，却在他们三人的耳边轰鸣作响。
第183章 年轻人的闯劲和胆气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斌子、刚子、武卫国三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以及震惊过后被点燃的熊熊火焰。
秦远想到的比他们更远，布局更深，也更有野心！
这已不仅仅是做生意，而是在时代的浪潮尖上，下一盘纵横捭阖的大棋！
但大家都是年轻人，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一股子闯劲和敢于搏命的胆气。
这股劲，他们几人都不缺。
斌子率先打破沉默，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远哥，我明白了。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莫斯科？”
“不急。”秦远从容地摆摆手，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奇瑞现在才刚刚搭起来一个空架子，连骨骼血肉都还没有。”
“等赵东来在欧洲那边有了确切消息，等李楚泽从东北把咱们的‘帅才’请回来，等奇瑞有了能唬住人的可信度，才是我们动身前往苏联，与卡丹尼科夫乃至更高层面的人谈‘合作’的最佳时机。”
他语气轻松下来，带着笑意：“现如今，你们俩刚回来，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陪陪家人。”
“过几天，咱们还得一起去廊坊，参加麻杆儿的婚礼。张叔是主婚人，咱们几个，可是答应给他当伴郎的。”
听到“麻杆儿婚礼”，办公室内紧绷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温馨起来。
斌子和刚子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武卫国也咧嘴笑了，满是期待。
刚子啧啧两声，话语里满是羡慕：“麻杆儿这小子，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结果他成了咱们几个最先娶上媳妇儿的，你说这到哪讲理去？”
“而且，运气是真他娘的好，愣是让他找到了卓娅这么漂亮又贤惠的苏联姑娘，死心塌地跟他回国过日子。真是走了桃花运了！”
武卫国在一旁打趣：“咋了，刚子哥，眼热了？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能力，回头弄辆伏尔加开着，在咱燕京的胡同口多转几圈，保准一票的大妈大婶抢着给你介绍对象，什么老师、医生、机关单位的，门槛都得给你家踏平喽！”
这虽然是句玩笑话，但刚子眼睛还真的亮了起来，摸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逗得几人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斌子想起正事，对秦远说道：“远哥，这次在莫斯科，我们还真认识了一个人才。”
他指的是王功泉，随后便简单介绍了一下在古比雪夫偶遇、以及后续王功泉主动留下帮忙，并在与伏尔加厂对接中展现出卓越能力的经过。
“这个人，思路清晰，办事极有条理，沟通协调能力非常强，是块干大事的材料。我觉得，可以留下重用。”
秦远一开始听到“王功泉”这名字，还以为是重名，但听到“体改所”、“琼州”、“有魄力”这些关键词，心里立刻便确认了。
这就是历史上那位“万通六君子”之一的王功泉，未来地产大佬潘石屹的老大哥和引路人！
这可是个真正有战略眼光和组织才能的管理型人才！
秦远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对斌子道：“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个人才。他人现在在楼下？叫他上来，我见见。”
“应该还在下面和贸易部的人做交接。”斌子点头，转身让刚子去叫人。
不多时，王功泉便被引到了办公室。
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陈旧却干净整洁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眼镜，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卑不亢的审视。
秦远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抛出了几个关于中苏贸易现状、轻工业品渠道整合以及未来规划的问题，颇有考校的意味。
王功泉略作思索，便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他不仅看到了苏联市场对轻工产品的巨大需求，更敏锐地指出了当前零散倒爷模式的局限性，并提出构建系统化、平台化供应链的初步构想。
其视野和格局，远超普通倒爷甚至一般的贸易公司经理。
一番交谈下来，秦远心中已有决断。
“王先生大才，屈就于我们远东贸易，是我们的荣幸。”秦远微笑着，直接发出了邀请，“眼下正好有一个重要的担子，不知道王先生愿不愿意挑起来？”
“秦总请讲。”王功泉推了推眼镜，眼神锐利。
秦远便将与徐振邦商议的“中国轻工产品（冬季）展销会”暨航空贸易平台的构想说了出来。
“……这件事，需要一个人统筹全局，奔走于国内各大轻工产区与川航之间，为我们未来的对苏贸易打造一条高效的空中走廊。”
“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可以和卫国搭档，他负责协调关系和部分执行，你负责战略规划和落地。”
一旁的武卫国一听，顿时有些急了。
他倒不是对王功泉有意见，而是纯粹不想离开秦远身边，担心秦远的安全。
“远哥，之前您身边没人可派，我去跑跑没关系，但现在王先生来了，这事让他主导肯定没问题！”
“但我还是想留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全最重要。跑外地、搭平台这活儿耗时太长了……”
秦远摇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卫国，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身边有马可夫和安德烈他们，安全不用担心。”
“你现在更需要的是独当一面的锻炼和能写在履历上的成就。”
“跟着王先生做这个项目，不仅能学到真东西，未来这个平台搭起来了，你就是元老之一，获得的东西，可不止是经验履历那么简单。”
秦远隐晦提及到成就点，让武卫国脑子清醒。
“卫国，”秦远低沉着声音道：“我们不能永远只想着用武力解决问题，要学会用脑子，用资源，这样才能在以后的路上多帮我，懂吗？”
武卫国听到秦远这番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流。
他知道远哥这是在真心实意地为他铺路，为他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