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世界，存在着等价交换。
对于秦远的洒脱，伊莲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没有丝毫扭捏，拉开车门，优雅地坐进了后排。
娜塔莎也紧随其后。
拉达轿车再次启动，驶离校园。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契科夫旅馆。
在这里，秦远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切入主题：“伊莲娜小姐，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远东贸易计划收购奥恰科夫饮料厂，预估收购价一亿卢布，我们目前能动用的现金约四千万，缺口六千万，需要以现有资产向莫斯科国立银行申请抵押贷款。”
“我需要你评估，我们现有的资产组合，最大能撬动多少贷款额度？以及，如何包装，才能让银行接受。”
他快速列举了可抵押的资产清单：哈巴罗夫斯克格瓦斯厂、远东贸易莫斯科分公司资产、远东格瓦斯、沙皇格瓦斯品牌及配方、真维斯品牌及销售网络、以及一些固定资产。
随后，便让娜塔莎和麻杆儿拿出一系列的证明文件。
伊莲娜戴上了一副无框眼镜，认真仔细地翻看着眼前的这堆文件和账目。
秦远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等待着结果。
大约半小时之后。
伊莲娜终于停止了翻找和计算。
她没有立刻回答，微微侧着头，看向秦远笑道：“秦先生，你的目光真是精准，收购奥恰科夫这样一家淹没在历史当中的饮料厂，如果成功，您的资产和拥有的产业规模，都将急剧膨胀。”
秦远听见这番话，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资产不膨胀，他何必如此苦心孤诣的想要吃下这样一家苏联工厂。
“沙依克小姐，我想听到你准确的答案。”
伊莲娜·沙依克微微一笑，随即变得极其专业：“贷款评估，关键在于抵押物的‘可接受性’和‘价值稳定性’。”
“莫斯科国立银行偏好实体资产，尤其是重工业设备和不动产。无形资产……认可度极低。”
她语速飞快，条理清晰：“哈巴罗夫斯克格瓦斯厂是核心抵押物，您提供的这些设备清单、厂房产权证明、土地所有权或长期租赁权文件，再加上远东格瓦斯的存在。”
“我预估，在最优情况下，该工厂最高可抵押估值约为……2500万卢布。”
“而后是远东贸易莫斯科分公司固定资产，大部分都价值有限，且多为动产，抵押率低。打包估值，乐观估计不超过500万卢布。”
“至于你提到的真维斯、沙皇格瓦斯这些品牌配方无形资产”伊莲娜微微摇头，“很遗憾，秦先生。苏联银行体系对品牌、商誉等无形资产的估值模型几乎空白，且缺乏市场交易参照。”
“除非您能提供过去三年基于该品牌的稳定、可验证的高额利润流水，否则，银行评估价值……很可能为零。”
秦远的心沉了下去。
哈巴罗夫斯克工厂2500万，加上杂项500万，总共才3000万！
距离6000万缺口，还差一半！
“只有3000万？”秦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远远不够！”
伊莲娜看着秦远紧锁的眉头，不动声色道：“秦先生，别急。这只是基于‘现有资产’的保守评估。收购本身，就是最大的杠杆！”
她身体微微前倾，锋芒毕露：“奥恰科夫饮料厂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金矿！”
“它位于莫斯科近郊，占地面积巨大，土地价值远超其账面净值，这是最硬的抵押物！”
“虽然部分设备老化，但整体产能和工艺基础仍在，评估价值不低。尤其是其拥有的‘特供’级饮料生产资质，在现行体制下，具有极高的行政壁垒价值和潜在现金流保障。”
“我的建议是——”伊莲娜语速加快：“两步走战略！”
“哪两步？”秦远立刻追问。
他的眼中如饥似渴。
“第一步：闪电收购！”伊莲娜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直视着秦远这侵略一般的目光：“利用您现有的四千万现金，加上哈巴罗夫斯克工厂抵押贷款，凑足六千万作为首付款，与贸易部、工业局敲定收购协议，完成产权交割！”
“第二步：反向抵押！”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拿到奥恰科夫的产权证明后，立刻以新收购的奥恰科夫饮料厂全部资产作为抵押物，向国家银行申请第二笔贷款，用于偿还第一笔贷款的短期过桥资金，并补充运营流动资金！”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秦远：“奥恰科夫的土地和资质价值，远高于哈巴罗夫斯克工厂！”
“只要操作得当，第二笔贷款的额度，完全有可能覆盖甚至超过第一笔！”
“这就是典型的‘杠杆收购’（LBO）！用目标公司的资产，来融资收购它自己！”
秦远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看到了灯塔！
杠杆收购，用奥恰科夫的钱，买下奥恰科夫！
这法子好啊，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方案。
“可行性有多高？”秦远立刻追问。
伊莲娜冷静分析：“关键在于两点，一是首付款的筹集与交割速度，二是第二笔贷款的审批。”
“我们必须在银行反应过来、或政策变动前，完成奥恰科夫的产权交割，拿到那张纸！”
“这需要强大的政府背书和银行关系！”
听到这里，秦远心中大定。
政府方面的背书，他已经有了。
贸易部的莫托洛夫司长，还有工业局的那位影子人物的承诺。
他们拿到了好处，收到了钱，是必须要办事的。
而银行关系，通过货币换汇，他已经在银行内部，凿开了一个小口子。
做其他事或许还有难度，但是帮这种忙还是可以的。
秦远立刻道：“这一点你放心，银行在评估奥恰科夫时，会认可其土地价值和资质溢价的。”
听到这话，伊莲娜明显一愣，但也没有深究，而是补充道：“这样的话最好，这个杠杆收购唯一的风险在于，如果第二笔贷款审批受阻，或额度不足，我们将面临巨大的短期偿债压力，甚至可能失去哈巴罗夫斯克工厂！”
“所以，这第二步一定要事先布局。”
秦远沉默片刻，眼神沉静如水。
风险巨大，但收益更大！
奥恰科夫一旦拿下，远东贸易将彻底脱胎换骨，成为扎根苏联腹地的实业巨头！
沙皇格瓦斯的产能瓶颈将不复存在，真维斯的品牌影响力也将借由实体工厂得到质的飞跃！
“沙依克小姐，”秦远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欣赏和决断，“你的方案，价值千金！”
“现在，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第一，立刻着手准备哈巴罗夫斯克工厂的详细资产评估报告，要专业、严谨，能打动银行！”
“第二，我想见见你那位导师，如果可以，想请他帮忙确保第二步贷款审批的绿灯！”
伊莲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乐意效劳，秦先生。不过，我的专业咨询，收费可不便宜。”
秦远大笑：“只要能拿下奥恰科夫，你敢开价，我就敢给！”
第133章 百分百的把握，才能放心
莫斯科，某处僻静的咖啡馆包间。
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莫斯科的冬夜寒冷而静谧。
包间内，暖黄的灯光下，气氛却带着一丝微妙的紧张与期待。
伊万诺维奇，娜塔莎的父亲，那位在莫斯科国立银行身居高位的银行家，此刻正拿着伊莲娜做出的资产评估报告，面露微笑。
“秦先生，”伊万诺维奇的话中有着欣赏：“有这份报告，从我们银行贷款，已经不再是问题。”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秦远身上：“我们行长，对格瓦斯这家企业……或者说，对沙皇格瓦斯这个品牌，非常认可。”
“不瞒你说，他自己就是沙皇格瓦斯的忠实消费者，办公室里常备着几箱。”
他放下杯子，话锋却微微一转：“但是……”
秦远面色平静，端起面前的茶杯，目光沉静如水，等待着下文。
他知道，重点来了。
“时间。”伊万诺维奇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你想要立刻拿到三千万卢布的现金拨款，这……不太现实。”
“常规流程，层层审批，少说也要半个月，甚至更久。”
“你想要立刻拨款有些不太可能。”
秦远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目光直视伊万诺维奇：“伊万诺维奇先生，我们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您是娜塔莎的父亲，我们之间不必绕弯子。”
“给我一个直截了当的数字，才能让这笔贷款在明天早上，出现在远东贸易的账户上？”
他清楚，苏联人的效率取决于办这件事情的决心。
上面领导点头了，那是一层快过一层。
而如果从下面一层层递上去，要求审核通过。
那确实是费时间。
所以，关键之处就在于，伊万诺维奇以及他头顶上那位行长点不点头。
果然，听到秦远如此说，伊万诺维奇也不再掩饰，笑道：“你要贷款两千五百万，我也不多要，两百五十万卢布。”
秦远眉头都没皱，在他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秦远直接道：“这样如何，我贷款三千万，这中间五百万是你们的，等我买下奥恰科夫之后，进行再抵押的时候，再给你们三百万卢布。”
“但前提是，这次三千万的贷款，明天早上必须到账！”
八百万卢布！
伊万诺维奇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远超他的预期！
“哈哈，秦先生果然爽快！”伊万诺维奇朗声笑道，身体向后靠向椅背，“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有柴可夫斯基教授的权威推荐，加上他得意门生伊莲娜小姐这份无可挑剔的精算报告，三千万贷款，轻轻松松！”
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更何况，奥恰科夫饮料厂本身也是我们银行认可的优质资产。”
“别说三千万，就是贷个四五千万，也完全在风险可控范围内！”
“秦先生放心，明天早上，钱一定到账！”
八百万卢布的收益，仅仅是批贷款。
这还不算其中的利息。
伊万诺维奇心中已然乐开了花。
但秦远心中又何尝没有激荡之情。
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伊万诺维奇的电话。
通知他事情已经办成，手续已经走完，明天早上就能拿到三千万现款。
听到这个好消息。
秦远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他立刻转头看向旅馆内的众人。
陈建华、王海洋、斌子、武卫国、麻杆儿，以及现如今承担起了远东格瓦斯生产转运的伊万，还有娜塔莎、伊莲娜等人全部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