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8大清烧炭工 第160节

  明日本官会继续传檄告谕城中绅户,全州城有危,城内家家户户皆有守城之责,本官会亲自监督募民壮、筹火器火药、建拒马登事宜。

  州学那边的童生,我也会让他们编队带城中壮勇守巷,若真到破城之日,我宁见学子死于全州城的墙头巷内,也不愿看不到这些学子向信洋人歪教的短毛教匪摇尾乞怜。”

  左军现在不缺火药,驻营湘山寺的第二天,彭刚便命梁震指挥劈山炮连使用劈山炮同全州城内的清军守军对炮。

  一来以炮击震慑全州城的清军守军,二来籍此消耗全州城守军的火药。

  只是劈山炮本就不是为攻城设计的火炮,射程和威力都十分有限。

  清军炮兵又是在城墙上发炮还击,占了点射程上的便宜。

  一天的炮击下来,炮击效果并不显著。

  入夜,炮击暂停,尽管劈山炮连连长梁震恨不得将所带来的全部弹药投射到全州城城墙上,轰塌城墙立功。

  但梁震不得不承认,光靠劈山炮连所携带的十六门劈山炮,即使把弹药全部打光,也未必见得能把坚固的全州城城墙轰出一道缺口,哪怕是细小的缺口。

  梁震回到湘山寺向彭刚汇报说道:“北王殿下,全州城的城墙包了层砖,劈山炮炮弹打在城墙上跟挠痒痒似的,想轰塌全州城的城墙,恐怕要陈连长的重炮连出马!”

第196章 穴地之策

  “劈山炮连所携带的弹药可还够用?”彭刚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他让劈山炮连炮击的目的不在于轰塌全州城的城墙。

  全州城的城墙很坚固,即使是陈旭元的重炮连来了。

  十六门重炮集火,也未必能够轰塌全州城的城墙。

  明知寻常的大炮无法对全州城的城墙造成太大的威胁,仍旧全力炮击全州城,乃是为了虚张声势、掩人耳目,吸引城内守军的注意力。

  破全州城城墙,彭刚另有其法。

  梁震虽是二期学员,资历相对较浅,综合成绩也不靠前。

  但能入选炮兵部队并担任军官的学员,数学成绩必是诸学员中的佼佼者。

  梁震站在原地心算了一番,很快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按照今天的炮击强度,劈山炮连所携带的弹药只够用五天。”

  “那就明天接着炮击全州城,没有我的命令,除非劈山炮打废了,有炸膛的风险,否则不许停火。”彭刚给梁震下了死命令。

  五天的时间,足够将兴安后方将火药运抵湘山。

  “是!”梁震朝无量寿佛佛像前的彭刚敬了一记军礼,退出了无量寿佛殿。

  稍晚些时候,负责带领矿工出身的士卒勘察全州城外围地质情况的陆勤、陈淼带着几位满身泥泞的士卒来向彭刚汇报。

  彭刚现在的火药十分充裕。

  不是彭刚夸口,其他太平军的火药数量,加起来恐怕连左军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既然炮击无法轰塌全州城的城墙,左军火药又十分充裕,不如使用土木作业,挖掘一条直通城墙下的地道将火药输送至城墙墙基,对全州城城墙实行定点爆破,轰塌城墙。

  左军中有些矿工出身的士卒,不过人数不是很多,不成建制。

  目前太平军各军中,矿工出身的士卒人数最多的军是中一军。

  中一军秦日纲所部的核心班底是贵县龙山银矿场的矿工。

  奈何秦日纲跟着石达开为太平军主力殿后,现在还没抵达桂林府。

  不然以彭刚和秦日纲过往的交情,向秦日纲借一批矿工出身的中一军精锐挖掘地道肯定没问题。

  既然秦日纲远在他处,指望不上,彭刚只能完全依靠左军自己的力量独立完成穴地攻城。

  也正好借此机会组建锻炼工兵队伍。

  “全州城四门紧闭,清军连城中老弱都不放出城,曹燮培这厮是铁了心要拉全城的百姓为他陪葬!好青史留名!”陆勤愤然道。

  “暂且先不提曹燮培这晦气玩意儿,让你们探查全州城外围的地质情况,取些样品回来,这个任务你们可完成了?”彭刚询问道。

  曹燮培的想法彭刚并不在乎。

  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日后他若能成功推翻腐败反动的满清朝廷,全州一战的是非曲直,青红皂白,还不是他说了算。

  此战是左军第一次尝试使用土木作业之法穴地定点对全州城城墙实施爆破。

  毕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为确保万无一失,细节上的问题彭刚要一一过问才能放心。

  曹燮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守全州城,全州城守军最大的凭恃倚仗便是坚固的城墙,不破坏全州城城墙。即使强攻拿下全州城,左军的伤亡也会很大。

  “全州城四门之中,只有西门附近的土壤为较为松软的粘土,虽然土中也掺杂了些砾石,不过西门附近的砾石较小,最易挖掘。其余三门附近的地面砾石又大又多,不好挖。”满是泥污的陈淼一面说,一面同八个矿工出身的士卒把四个木桶抬进无量寿佛殿。

  “这四个木桶里的土,是全州城四门附近挖来的。”

  彭刚仔细查看了,并上手搓了搓木桶中的土壤样品。

  四桶土中,确实是西门附近的土质最为松软,砾石最少最小。

  “西门外民居密集,我们可借西门外的民居掩护,挖掘地道深入墙基放置炸药炸城墙。”陆勤说道。

  “全州城的南瓮城为前明嘉靖年间增建,新旧墙接合的没那么结实,比较脆弱,炸起来也容易。”

  全州地处三江交汇之地,沟通湘桂,是湘桂走廊上的重要交通节点。

  借地利之便,全州城商贸发达,城墙外的民居甚多。

  这一点和太平军主力所攻打的苍梧城情况很相似。

  全州城于北宋开宝六年(973年)首筑夯土城,宋时的全州城周三里余,高一丈半。

  不过彭刚现在目之所及的全州城和宋时的全州城没有太大的关系,现存的全州城城墙是明朝修建的。

  城墙主体于洪武七年(1374年)建成,永乐十一年(1413年)完成墙面包砖。

  陆勤口中所说的较为脆弱的南瓮城是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增筑的。

  嘉靖之后全州城的城墙基本就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后人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修修补补,沿用至今。

  南瓮城正好面对湘山,于南瓮城外民居进行挖掘作业,也方便在湘山上进行观察瞭望南瓮城附近的清军动向。

  “从哪里开挖,挖多深?挖多长?你们可有主见?”彭刚问道。

  彭刚队伍里没有科班出身的工兵,穴地破城四个字虽然简单,但其中蕴含的细节门道很多。

  查勘附近土质,选定最适宜挖掘的目标只是第一步。

  从哪里开始挖,地道挖多深,如何保证地道不挖歪,不塌方,如何处理好排水工作,如何在挖掘地道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减小动静,不惊动城内的清军守军,乃至炸墙用的火药配比。

  其中的每一个步骤都有讲究,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都将功亏一篑。

  这便是为什么太平军要专门挑选下矿经验丰富的老矿工成立土营,由土营专门负责穴地攻城的任务。

  这方面触及到了陆勤、陈淼的知识盲区,他们并非矿工出身,没有挖掘过地道,对土木作业方面的事情不了解。

  倒是白日里随他们两个一起挖土采样的矿工出身的八个士卒跃跃欲试,想要发言。

  “有什么建议,你们但说无妨,不必顾虑。”彭刚鼓励陆勤、陈淼身后的八个矿工出身的左军士卒建言献策。

  象州矿工出身的刘永固鼓起勇气,上前说道:“北王殿下,白日挖土的时候属下留意过,地道可从城南王记染坊开挖。此地有染坊作为掩护,距离西门瓮城约莫两百步上下,距离适中。

  属下在象州的时候参与过象州城墙的修缮,全州和象州同为前明时期所筑的州城,规格虽有差别,但差别不会太大。

  象州州城城墙的墙基是深埋地下二丈的杉木地钉和红砂岩条石。

  以属下对州城城墙的了解,若要最大程度破坏全州城城墙的墙基,所掘地道,深度当以二丈为宜,只要毁坏城墙墙基的地钉基石,即使城墙不塌,也不如以往那么坚固,没准咱们军的重炮也能将地基不牢的城墙轰塌。”

  挖掘地道,太远了不行,没有专业的测绘工具,地道挖得越长,累计误差越大,不一定能够顺利挖到城墙墙基下。

  而且地道太长,所需的工程量也大,费时耗力。

  太近了也不行,太近容易被西门瓮城上的清军守军发现察觉。

  两百步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比较合适,只是彭刚有一点存疑,那就是王记染坊真的距离西门城墙墙基正好两百步?

  黑火药威力本就有限,左军现在所使用的黑火药大多是从清军那里交易得来的,质量又较次。

  哪怕是一步的误差,都会大大降低火药的威力,很可能导致炸不塌城墙。

  穴地攻城的第一次成功率最高,一旦第一次没成功暴露。

  清军肯定会加强防备,再想以同样的方式攻城难度只会更大。

  “你能确定王记染坊距离全州西门附近的城墙不多不少,恰好两百步吗?”彭刚目光炯炯,直视着刘永固的眼睛。

  刘永固一时语塞,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北王殿下,我也是根据过往的经验估测出的距离,不一定正好是两百步,会有几步的误差,但差得不会太多。”

  彭刚闻言摇摇头:“不行,几步的误差太大了,若是地道挖得距离城墙墙基太远,两三千斤火药埋下去也未必见得能伤及墙基。”

  “明日天亮我带一营的将士佯攻一次西门,用步子测出王记染坊到西门城墙墙根的距离?”陆勤主动请缨道。

  “佯攻也是攻,后半程还要小跑,一旦跑起来,难免步子迈得大小不一,还容易数错步子。”彭刚想了想说道。

  “若要把王记染坊到西门城墙间的距离测得准确,要从容不迫地走到西门城墙下,方能测得精准。”

  “从容不迫地走到西门城墙下?”陆勤想了想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我军已围城,全州城内的清军戒备得紧,怎么可能让咱们从容不迫地摸索到西门城墙下?”

  “怎么不可能?”彭刚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第197章 另有所图

  “王记染坊是否位于前往西门附近的主道上?”彭刚询问道。

  他白日在湘山附近用千里镜瞭望过全州城的情况,西门外的主干道比较直。

  只是彭刚不知道王记染坊的位置具体在哪里,如果王记染坊在主干道边上或者附近。

  可以议和之名驾车行至西门附近,以车轮圈数和跬步测距两种方法实现相对精确的测距。

  “王记染坊是个大染坊,就在通往西门的主道旁。”陆勤回忆了一番后说道。

  “既是如此,我方可以议和之名驾车直行至西门前,根据车轮转动的圈数测出王记染坊到西门的距离。若此举不成,再佯攻西门,以跬步测量王记染坊到西门的距离。”彭刚说出了他的主意。

  “曹燮培摆出这副姿态,显然是抱有鱼死网破的决心,无意议和。”陈淼略一思索,说道。

  “走到西门外,是不是太过冒险?我们对曹燮培此人也不够了解,不清楚他的为人。”

  “冒险也得一试,若能以穴地攻城之法毁坏全州城墙,可以拯救很多攻城将士的性命。”陆勤上前一步,主动请缨道。

  “殿下,属下明日愿前往西门外假意和清军统帅洽谈议和之事,测出染坊和西门之间的准确距离。”

  前去同清军统帅议和的人身份不能太低,否则很容易被识破。

  陆勤认为他去议和最合适。

  作为资格最老的营长之一,陆勤身上多多少少有那么点首领的气质,容易蒙混过关,顺利抵达西门外。

  “营长,你是一营的主心骨,还是由我去吧。”陈淼想替陆勤揽下这个任务。

  “你连一到一百都数不清楚,你去容易误事。”陆勤摇摇头说道,“还是我去最合适。”

  “好了,此事就交由陆勤吧。”彭刚稍稍纠结了一番,还是选择陆勤负责执行这一任务。

  “陆勤,去准备一辆马车,用绳子量出车轮的周长,驾车所需的挽马随便你挑。”

  陆勤办事沉稳,他来执行重要任务彭刚也更放心。

  “殿下,属下想以人代马,人来拉车,正好可以集中注意力步测距离。”陆勤道出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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