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泰需要更多可堪一用的步卒。
乌兰泰这种急功近利,互相拆台的行为让林则徐和张必禄深感失望之余又有些不安。
“乌兰泰拥兵甚众,深得皇上器重,只可惜,此人胸壑间竟无半点城府,为人也太过焦躁。”张必禄忧心忡忡地说道。
“教匪能隐忍数年方才举事,教匪首领又岂是愚笨之辈?怎会亲自打开乌兰泰送的木匣子。乌兰泰这是被教匪当鱼钓!当猴耍了!”
乌兰泰不仅被上帝会教匪当猴耍了,还被当枪使了。
只是这话太不利于团结,张必禄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给乌兰泰留了几分薄面。
“本事小脾气大的八旗子弟我见多了。”林则徐咳嗽了两声说道,“莫要理会乌兰泰,我们仍旧按照计划行事,步步为营,困住教匪。只要我还是钦差大臣,就不会由着乌兰泰胡来。”
乌兰泰虽跋扈难制,可眼下林则徐还执掌广西军政大权,全权负责剿匪事宜的钦差大臣。
只要林则徐不点头给乌兰泰调兵,乌兰泰也酿不成什么大祸。
当然,林则徐和张必禄也不敢对明目张胆拆他们台的乌兰泰怎么样。
八旗兵和八旗的军官是什么德性紫禁城里的那位不会不清楚。
明知满兵满将不堪用,咸丰仍旧派遣乌兰泰和和春等人入桂剿匪。
其目的和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咸丰皇帝虽愿意重用汉臣,可心底里还是放不下满汉之防的政治心态。
“乌兰泰拆林公的台,于粤西剿匪大局而言,终非幸事。”张必禄叹声道。
上帝会教匪将计就计,对外释放出韦正、彭刚已死的信号也不高明。
即使如此,教匪此举虽未能让他们的大军轻敌冒进。也加剧了清军官将之间的不合,甚至互相拆台。
“向荣那边怎么样了?”林则徐询问起西线清军的情况。
“台村-彰钟桥一役后楚军、镇筸兵元气大伤,眼下向荣只敢在三里墟驻营,挖掘壕沟,垒筑土堡布防,同彭刚所部的上帝会教匪对峙。”张必禄回答说道。
“向荣多次向我索要援兵,抱怨楚军大战后元气大伤,兵力不足。林公,要拨给些兵马给向荣么?”
林则徐沉吟半响后说道:“李能臣的三千滇兵不是全都如数调拨给他了么?若犹嫌不足,让他多征募些乡勇。”
向荣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林则徐明白。
广西布政使劳崇光日前告诉过林则徐,广西藩台为保省垣桂林无忧。
广西藩台或调或筹或劝捐摊派,前前后后为楚军、镇筸兵输送了二十二万两白银,几乎是广西全年军费的一半。
向荣入桂之前,湖南的藩台也给楚军、镇筸兵筹措了十六七万两白银。
加上楚军在桂林府的缴获、掳掠所得,向荣现在手里头肯定是不会缺征募雇佣乡勇的银钱。
向荣向他要兵,无非是不想花楚军自个儿的银子罢了。
林则徐从广东等省协济来的粮饷不比向荣多多少,东线要养的兵却比西线多得多,林则徐自然是不会惯着向荣这个老油条。
东乡河中游的乐梅湖附近。
彭刚带着两位参谋和一营一连在附近仔细侦察了一番。
确认了乐梅附近没有清军活动,乐梅湖确实适合蓄水。
于乐梅湖蓄水水淹楚军营地的举措切实可行后。
彭刚从大冲抽调来一营和三营以及一千五百男营的预备役人员,命他们在乐梅湖垒坝截留河水。
在乐梅湖垒坝截留的这些时日,为分散楚军注意力,收集清军阵地的信息,彭刚派遣二营、四营轮番对楚军营地土堡进行袭扰侦察。
楚军营地戒备森严,反击的炮火异常猛烈。
彭刚据此推测,向荣并没有轻信彭刚和韦昌辉已经被炸死的谣言。
虽说左军的袭扰侦察并未对楚军、镇筸兵以及附属的乡勇团练造成太大的人员损失。
可负责袭扰侦察楚军营地、土垒的左军二营、四营将士也不是一无所获。
清军的炮兵喜欢遥放铳炮,以吓退袭扰他们营地土堡的左军将士。
左军将士据此摸清了向荣所部清军大部分的火力点位置。
向荣所部的楚军拥炮不少。
“向荣所部的清军,劈山炮数量至少在八十门以上,重炮至少有二十四门!”
经过半个月对向荣所部清军营地的袭扰侦察,二营营长李奇绘制出了一副向荣所部清军阵地布防图上交给彭刚审阅,并向彭刚说出了他的发现。
“清军的炮兵不仅炮术不精,胆子小,还很懒。半个月来,清军的这些火炮就没挪过位置,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炮。”
向荣所部的清军正是依仗着这二十几门重炮,欺负左军没有重炮,方才得以在三里墟立足。
彭刚仔细查看着李奇绘制的清军阵地布防图,这份清军阵地布防图虽然画得不精美,比例尺的问题比较大。
但很直观,清军的各处炮位标注得很清楚。
李奇还细心地用不同符号对劈山炮和重炮做出了区分。
不同阵地土堡的清军兵力,是楚军还是滇军,是绿营还是乡勇,李奇都根据侦查到的信息和与清军作战的经验予以估测并注明。
更难能可贵的是,李奇虽然没有绘制出等高线,可他在每个炮位附近用数字标注了目测的炮位大致高度,清军在哪些地方布设有陷阱,也注明了大致的位置。
在李奇递交了清军阵地布防图后,四营长丘仲良也向彭刚递交了他所绘制清军阵地布防图。
丘仲良的清军阵地地图绘制得更为精美,比例尺方面的问题比较小,线条清晰,字迹俊秀,看着更舒服。
只是丘仲良在细节方面做得没有李奇那么好,对一些有重要军事价值的信息没有李奇那么敏感。
比如清军炮位的高度,丘仲良就没有注明。
相较而言,彭刚还是更喜欢李奇绘制的清军阵地布防图。
李奇所绘制的清军阵地布防图虽然看着粗糙,但其中蕴含的高价值信息要比丘仲良所绘制的清军阵地布防图多。
地图不够精美,比例尺问题大,可以通过后期工作进行完善修正。
而忽略遗漏的重要敌军信息,是无法通过后期进行脑补的。
比如清军炮位的高度。
放水淹没清军阵地后,他们可以根据清军炮位的高度判断出哪些清军炮位容易被水淹没,哪些清军炮位不容易被水淹没。
从而做出针对性的进攻兵力部署,高效地拿下清军阵地,夺取清军炮位。
再比如楚军、滇军、各族各地的团练乡勇,作战意志和战术素养差距也很大。
也可以据此做出相应的进攻部署,避免浪费兵力,出现把好钢用在刀背上的尴尬情况。
“丘营长,你先看看李营长绘制的清军阵地布防图,再看看你的,你觉得你们两个绘制的清军阵地布防图孰优孰劣?”
彭刚将两份地图放在没上漆的樟木条桌上,让丘仲良自己比对他制作的清军布防图和李奇绘制的清军阵地布防图。
今天当伴郎挡酒,喝得有点上头,回来后迷迷糊糊地,只勉强码了一章。
向各位说声抱歉。
欠更的章节接下来会补齐。
第146章 预备役,启动
“李营长所制之清军布防图,图上的信息比我的更加详细,我自愧不如。”
认真看过李奇所制作的清军布防图,丘仲良承认自己所制作的清军布防图不如李奇的。
李奇是红莲坪时期彭刚的老学生了,跟了彭刚两年半有余,很早就跟着彭刚学制图,行军打仗。
不过丘仲良没有以此为借口麻醉安慰自己。
做得不如人家就是不如人家,这点胸襟他还是有的。
真要细究起来,李奇来到红莲坪之前,只读过两年私塾呢。
而他丘仲良,自发蒙起就开始系统地接受私塾教育,入伍前甚至具备了考取童生的资格。
目下还没有有功名的人加入太平军的造反队伍。
童生就是太平军的学历天花板,太平军伪清学历最高的几个人,彭刚、洪秀全、冯云山,也不过是童生而已。
丘仲良的文化底子,可比李奇要好得多。
虽说丘仲良跟彭刚的时间比较短,但他指南针、矩尺、量角器、测绳等工具丘仲良用得要比其他营连长都好。
对地形速写的能力也比其他营连长强一些,包括李奇。
这或许和丘仲良家里的田产、山场比较多,看过并参与过丘家田册、山册的制作有关。
毕竟他老爹丘古三就这点爱好,没事喜欢查看计算丘家的资产打发时间。
在制图技术层面的能力,丘仲良不比彭刚的任何学生差,哪怕是红莲坪时期的老一期生。
丘仲良所欠缺的,是战场嗅觉太过迟钝,军事敏感性低下。
李奇是半个泥腿子不假,可他跟彭刚打过的仗多,作战经验丰富,他对军事信息的嗅觉要比丘仲良强得多。
“单论制图能力,丘营长要强我十倍不止,我也有很多地方需要向丘营长学习。”李奇忙谦虚道。
比起刚刚上山的时候,李奇现在身上的那股子傲劲和优越感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因为他的面前就站着一位高山仰止的人。
有时候李奇觉得,这位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先生或许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他所知道,所会的,所教他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曾经自认为自己很聪明的李奇来不及消化。
“李奇,你做得很好。”彭刚毫不吝啬地表扬了李奇,并语重心长地对李奇说道,“稍后我会组织所有营连长开个制图经验交流会,你把你的制图经验和他们也分享分享。”
“是,将军!”李奇自豪地挺起胸膛。
在为人处世的分寸这方面,李奇一直把握得不错。
因此他虽是土家人,但和客家军官的关系处得都还不错。
“听说这半个月来,二营和四营的伤亡不小?”彭刚询问起两个营的伤亡情况。
清军炮手的炮术虽然糙。
可架不住这半个月来二营和四营的袭扰侦察强度高,清军炮手打的炮多。
数量上去了,清军炮手炮术再臭,也能走运蒙上几炮,二营和四营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伤亡。
而且清军在吃了太平军陷坑陷阱方面的亏之后,清军现在也学会了在营地和太平军常走的路上挖陷坑,布设陷阱装置。
清军的陷坑陷阱,也给太平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我营的伤亡主要来自清军的炮击和陷阱,尤其是清军的陷阱,防不胜防。
二营中炮阵亡者三人,重伤三人,轻伤六人。中陷坑而死者有六人之多,负伤的也有十八人人。”李奇沉痛地回答说道。
“四营的伤亡要比二营小一些,中炮阵亡者一人,重伤一人,轻伤二人。中清军陷阱陷坑而死者四人,负伤十三人。”丘仲良也向彭刚汇报了四营的伤亡情况。
“二营、四营的伤亡,我要让清军百倍千倍地还回来!”彭刚攥着拳头说道。
向荣这种缩头乌龟似的战法目前无法对左军形成太大的威胁,但着实很恶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