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虎着脸,拍了一下桌案,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大都督,您造过桥么?”
石守信开口问道。
钟会面色一僵,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未曾有过。”
钟会不耐烦的答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下官再问,您过往独自领兵出征过么?”
石守信又问。
“未曾。”
钟会咬牙切齿的说道,军帐内已经有将领快憋不住笑了。
“钟都督此前的履历,既没有单独领兵出征过,又没有造过桥修过路,说不定连军法都背不下来。
既然是这样,那您是怎么知道,许将军的栈道修得有问题呢,您自己都没修过桥吧?
俗话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在修栈道这件事上,您完全就是个外行,怎么能对这件事品头论足呢?
既然您都没有能力分辨是不是修好了,又怎么能根据您自己的臆想,来引用军法随意给军中大将定罪呢?”
石守信毫不客气的反问道。
“我没修过,难道你修过?你凭什么在此质疑本都督的决定?”
钟会气急败坏,指着石守信大声质问道,已经破防了。
“大都督,不好意思,下官真修过桥。
此前下官在少府做过两年事,在洛水上修过一座桥,少府内有文案可查。”
石守信对钟会作揖行礼,说得不卑不亢。
“放肆!你作为同行监军,竟敢包庇许仪。来人啊,将石守信一并拖下去军法处置!”
钟会情绪失控,已经不装了。
“大都督,卫督军,诸位将军,栈道有没有修好,明日各位可以随同下官前往褒斜道观摩,或者引兵踩踏测试。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到时候一看便知。”
石守信一脸谦逊,逐个对在场众人行礼说道。
说完,石守信看向钟会,面色忽然一变,无比严肃。
随即他拔出腰间佩剑,指着钟会大声呵斥道:
“钟会!我也是朝廷任命的监军,只有镇西军司马卫瓘可以斩我!
其他人斩监军形同谋逆!
你刚刚是不是想谋逆!你大声告诉诸位将军,刚刚你是不是想谋逆!
这伐蜀大军不是你钟会一人的私军!”
他这一声大吼,所有人都看向钟会,眼神里带着玩味,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讲和,都在看钟会的笑话。
此刻钟会也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然入了套。
这场冲突要是传到司马昭耳朵里,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监军,不是大都督可以处置的,只有更高级别的监军可以处置监军!
要不然啥事都你一人说了算,那监军不是摆设?
眼看事态奔向崩溃的边缘,卫瓘连忙上前把石守信的佩剑夺下,重新插入他的剑鞘。
随后,他上前对钟会作揖行礼道:
“大都督,许仪是否有罪,明日前往栈道观摩便有定论。若是栈道没修好,直接拿下问罪无话可说,现在倒是不必搞这些意气之争。”
卫瓘说话慢条斯理,看似在讲和,实则已经是毫不遮掩的拉偏架。
“大都督,下官会一些营造之术,明日下官可以避开他人的干扰独自核验,绝对不偏不倚。”
此行一直低调做人的杜预,忽然站出来对钟会建议道。
他这话好像是一个重大风向标,之后很多人都陆陆续续站出来,说此事明日眼见为实便好,现在没有什么好争的。
眼见众怒难犯,钟会只好冷着脸拂袖而出,连个招呼都没打。
钟会走了,但事情还没完。
众人纷纷散去之后,石守信被卫瓘叫到了自己所居住的营帐。
卫瓘派人送来了热粥和烙饼,屏退闲杂人等后,二人一边吃一边闲聊,气氛并没有如外人想象中的那么紧张。
“今夜你临机决断发挥不错,有些话不适合卫某开口,你来说正合适。”
卫瓘收起脸上的笑容说道,算是对今夜石守信的言行定性:你所做之事很好,我虽不能大鸣大放的跟钟会对着干,但是我觉得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卫瓘的态度,在石守信的意料之中。
原因很简单,这支伐蜀的精兵,同样跟卫瓘本人没什么交情!他也需要收买人心!
为了组局伐蜀,司马昭其实是使用了多层次交叉制衡的手段。
监军里面有世家子弟卫瓘,也有寒门(如石守信这样的)出身的。
军中的高级指挥官,有身边的亲信如钟会,有司马家的传统嫡系如胡烈、李辅,但他们此前都不是在雍州军中挂帅的人物,也是从别处调来的。
如胡烈,就是近期从荆襄那边空降到军中的。
雍州军的中下级军官,则是类似于许褚嫡子许仪这般的“军二代”。他们对于司马家或许也不太感冒,可是其他人想拉拢他们也没门。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天龙人子弟在军中镀金,如杜预、羊琇、贾辅等。
可以说,这支军队从上到下都是一支散装的,无人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威,来实现私人目的。
这样看来,司马昭也算是平衡小能手了。
当然了,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不管是什么人,想挟持这支军队造反基本上不可能,坏处则是很容易内斗。
今夜挑衅钟会,高调出手,便是石守信有意为之。
“石某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石守信对卫瓘谦逊说道。
“今夜之事,我会写信回长安禀告大将军的。”
卫瓘面色肃然说道,完全没有客套。
石守信点点头道:“此乃卫监军本分。”
他不卑不亢,丝毫不慌。
卫瓘看了看石守信,总是感觉这位好像不吃他敲打那一套。该谦卑的人不谦卑,那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就是亢。
卫瓘微微皱眉,随即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他开口问道:“你是真不知道钟会有多可怕么?”
“看他今夜狂傲之态就知道他可能做什么事,石某当然明白。”
石守信不以为意说道。
“他直接下令将你斩首,返回洛阳以后估计也就是罚酒三杯的事情,这个你知道么?”
卫瓘又问,他现在已经不知道面前这位年轻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当然可以杀我,但是今夜我拼死保下许仪。待钟会要杀我时,军中其他将领必定拼死保我。
要不然,就没人替他们出头了。钟会手无缚鸡之力,他要杀人,必须依靠手下将领。
下面的人不想执行他的命令,那他的军令就出不了军帐!
如果军中如许仪那些人只想在一旁看好戏的话,那么将来钟会拿他们开刀,也是他们自找的。”
石守信直接戳破卫瓘的诈唬,暗示他不要再兜圈子了。
“说得好啊!”
卫瓘直接给石守信鼓掌,这一招以进为退,真是用得好!
石守信今夜就是给军中将领打个样,也是给卫瓘这个顶头上司站台。
要不然,石守信那时候即便是阴阳怪气一番,也能够阻止钟会杀许仪。
他这番高调举动,可谓是拉拢了一大帮人,然后狠狠得罪了钟会!
谈论这件事的得失,需要看钟会是不是真的被司马昭无条件信任。
如果是,那么钟会打赢了伐蜀之战班师回朝后,给司马昭提一嘴就能整死石守信。
如果不是,那这一步棋就下得很奇妙了。
当然了,伐蜀大军刚刚开拔不久,后面的时日还长,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明日钟会必定查验栈道挑刺,你有把握么?”
卫瓘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转换话题询问道。石守信今夜的表现堪称惊艳,但若是栈道没修好,等于白瞎了。
唯有栈道修得过硬,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才能堵住钟会的嘴!
“卫监军放心,钟会又是寒冬逼迫前锋军抢修栈道,又是催促赶工不许休息,就是希望在重压之下,许仪修栈道修得草率敷衍,露出破绽,好让钟会以此杀人立威。
今夜他问也不问,上来就要下令杀人,估计也是早就算到会这样。
但石某从前在少府督造过桥梁。
修栈道,石某是懂行的,这次栈道就是修得一板一眼没有破绽。钟会所想,就是在白日做梦!”
听到这话,卫瓘脸上终于露出了老狐狸专属的笑容。
“那就好,待明日,卫某便要看看钟会脸上到底会是什么表情。”
第40章 更新时间
更新定在晚上12点,一次发两章。存稿很多,加更的事情,等到上架后再谈。
此外,评论区是我本人在管,所以也没有什么甩锅的人。所有言之无物的情绪贴,都会被“透明化”,也就是发帖人本人可见,其他人不可见。
我还是保留对所有人的最起码尊重,也不会搞50年禁言什么的。
我再强调一下,看书写书是双向奔赴的事情,读者挑书的时候,书也在挑读者。如果某个“读者”看不惯这本书,那他就不是这本书的受众,就是这么简单直白。
看不惯,直接换别的书看,起点各种类型的书都有,请不要对我恶语相向发泄情绪,那样显得很没素质。
我也不会花时间去辩驳书行不行,好不好,作者是不是傻X之类的,没有必要。别问,问就是你赢了,我无话可说。
还是那句,所有恶意言论一律透明化处理。所有杠精贴视情况而定,如果我觉得碍眼了,跟剧情无关,影响评论区氛围,那就透明化处理。
我不会去杠,不会去反驳,评论区所有操作都是我本人操办,没有背锅管理员。
一本书作者有没有用心写,好好写,肯定是有人能看到的。我没法顾及所有人的口味和喜好,所以,有人愿意和我同路,那就一路前行。有人转身离开,那就相忘于江湖,我也是不会挽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