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下定决心,尽快找机会,向窝阔台告老还乡。无论给他多么大的荣华富贵,也不蹚这摊浑水了。毕竟有命拿,还得有命花不是?
“什么?大汗醒了?”
乃马真皇后,窝阔台三个成年的儿子贵由、阔端、阔出,三个未成年的儿子合失、合丹、灭里,得了禀报,急匆匆来到窝阔台的寝殿内。
窝阔台现在已经病的皮包骨头了,刚在刘仲禄的伺候下喝了一点稀粥,恢复了一点力气,却还是不能起身。
他已经知道自己昏迷了大半年了,赶紧向乃马真问道:“我昏迷这段时间,朝廷还好吧?”
“哎,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乃马真皇后赶紧将窝阔台昏迷之后,宋国向赵朔劝进,赵朔斩宋使于午门之事说了一遍。
窝阔台听了,高兴地连连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在我昏迷之际,赵朔如果称帝,你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这是长生天保佑,父汗显灵,在保佑我大蒙古国!保佑我窝阔台啊!”
“不过……”
乃马真皇后看窝阔台心情甚好,继续道:“还有两件小事,大汗您听了,千万别生气。”
“哪两件小事?说吧。我这回死里逃生,什么都看开了。只要不是赵朔造反,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窝阔台语气轻松地道。
乃马真皇后道:“第一件事,当初成吉思汗西征前,立您为继承人,您说的话。”
“说了什么话?”窝阔台皱眉道:“我怎么不记得了?”
“您说:父汗降恩让我做继承人,我能说什么呢?我能说自己不行吗?今后我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吧!但是如果今后我的子孙中,出了裹上青草,牛也不啃吃。裹上油脂,狗也不啃咬的不肖子孙。出了麋鹿敢在他面前穿越,老鼠敢跟在后面走的无能子孙,那该怎么办呢?我就说这些了,别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可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这一定是唆鲁禾帖尼那贱人搞的鬼!”
窝阔台现在真是别提多郁闷了。
很显然,这是拖雷一系,在为他死后之事造势啊!
只要他一死,拖雷一系就可以利用这番谣言,声称窝阔台的这些儿子们,什么贵由,什么阔端和阔出,都是些牛不吃狗不啃的东西,直接在赵朔的支持下,在忽里勒台大会上位!
偏偏拖雷一系,在赵朔的庇护下,他还奈何不了!
如今他虽然醒了过来,但身体亏空至此,谁知道能活多久?
以后这汗位,还怎么传承?
“父汗息怒!息怒啊!”贵由赶紧劝道:“您的身体不好,现在万不可动怒伤身!”
乃马真皇后也劝道:“现在形势不好,我们一家全指望大汗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我明白!”
窝阔台依旧气得胸前不断起伏,道:“还……还有第二件事呢?”
乃马真皇后犹豫道:“第二件事还是别说了,大汗的身子恐怕遭不住。”
“你接着说,我挺得住!”
“大汗您听了,可一定不要生气啊!”乃马真皇后战战兢兢地道:“听说,术赤汗,察合台汗的长子木阿秃干,拖雷的长子蒙哥,都去了赵朔汗那里,商议蒙古的前途。”
“什么?商议蒙古的前途?我还没死呢!现在,他们就认为赵朔是蒙古之主了吗?”
窝阔台尽管竭力忍着怒气,但还是发出了阵阵的嘶吼,仿佛一只受伤的野狼。
原来窝阔台对赵朔没有称帝,还有些暗中得意。赵朔没趁着他昏迷之际称帝,恐怕以后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万没想到,赵朔退了这一步后,竟然连察合台都派了长子到赵朔这边,商议什么国事。
好一个以退为进啊!
现在,赵朔在蒙古的声望,简直无以复加。
诸王都到了赵朔那里共商国事,现在的蒙古之主,到底是他窝阔台还是赵朔呢?
他这个蒙古大汗,究竟还剩下多少权威?
可恶!
实在是可恶啊!
第220章 波澜壮阔的13世纪,长子西征!
乃马真皇后赶紧劝道:“大汗息怒!察合台之所以派长子到赵朔那里,恐怕是因为您病重无法处理国政,才不得不派长子去和赵朔虚与委蛇,并没有背叛您的意思、”
贵由也开口劝道:“术赤然和我们不合,但总不至于乐于看到蒙古分裂。形势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父汗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我……我明白。”
窝阔台竭力平复着心情,想了一会儿,道:“镇海和粘合重山在不在?宣他们进来。”
“是。”
功夫不大,蒙古汗国的两位宰相走入了殿内。
窝和台微闭双目,节省着精力,道:“我蒙古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清楚吧?如今术赤本人,察合台以及拖雷的长子,都往赵朔汗那里议事,朝廷应该怎么办呢?”
粘合重山躬身道:“微臣以为,大汗应该宣布已经能够理政,召开忽里勒台大会,以大汗的权威将蒙古大政的主导权夺回来。”
“此言不妥。”
粘合重山是女真人,凭窝阔台的信任做到了蒙古右相的位置上。
镇海虽是回纥人,却早就加入蒙古了,为班朱泥河派二十二成员之一,对蒙古政治传统的理解要比粘合重山要强得多。
他微微摇头,道:“容臣说句不该说的话,忽里勒台大会不开,大汗仍有统治蒙古的大义。忽里勒台大会一开,您就连这个仗恃都没了。到了那时候,众那颜公论大汗病重,理应退位,大汗能够如何?公论让蒙哥或者术赤为新汗,又能够如何?您可就全无转圜余地了。”
窝阔台连喘了几口粗气,道:“那依镇海你之见呢?”
“如今最好的办法,是大汗亲自到中都去,有什么话和术赤和赵朔摊开了说,比如保证他们的权力,比如保证不会发生类似拖雷汗的事情了。但以大汗如今身体的状况,恐怕不能成行。”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大王子贵由去中都。他们不是要共商蒙古大事吗?大王子总不会没有参加的资格。然后,大汗再视此次会谈的结果,进行定夺。”
窝阔台沉吟良久,叹了口气,道:“恐怕也只能如此了。贵由!”
“在!”
“你替我去一趟中都,问问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是!”
……
……
此时术赤其实还没到中都,他身体不好,无法骑马长途劳顿,而是坐了马车。
所以,术赤其实是和贵由前后脚到的。
对于术赤,赵朔摆出了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他和华筝一起,亲率中都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相迎。并且在皇宫内摆出盛大的酒宴,宴请术赤一行。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赵朔没有处理任何军政大事,一直陪术赤在中都游览,甚至和术赤一起坐上了热气球,居高临下看中都的盛景。
术赤对这热气球颇感兴趣,准备回去的时候带上几只。他要坐着热气球,看看他留给后世子孙的广袤国土。
贵由、木阿秃干、蒙哥三人,则由赵朔的儿子赵赫赵衍赵奕等人接待。
兄弟十数人不但游览中都,还观看了中都最近兴起的马球赛。
中原马匹价格不菲,马球一向是贵族运动。
不过赵朔的国度幅员辽阔,还有抚昌桓三州的牧场供应战马,再加上百姓尚武之风,马匹并不缺乏。
中都承平日久,马球运动开始风靡于百姓中。
朝廷因势利导,鼓励各坊市组建马球队争锋,售卖门票以及广告收入维持运转。
一时间,观看马球比赛成为中都百姓们的重要娱乐活动之一。
贵由等人当然也是玩过马球的,但这种万人观看的激烈赛事还真没见过,大呼过瘾。
几人甚至兴起,和由随从组成了马球队,在场内公开进行马球比赛,引得万人空巷。
就这样,足足玩乐了半个月后,这场决定蒙古国命运的会议,才在中都皇宫大安殿内召开。
赵朔和术赤端坐正中。
木阿秃干,赵赫,贵由,蒙哥,以及术赤的长子斡儿答,次子拔都在两侧相陪。
“术赤,你年纪大,还是你先说吧。”赵朔向术赤看来。
术赤微微点头,道:“也好。首先,我们要谈论的,是大汗暗害四弟的事。此事几乎天下尽人皆知,今天必须给个说法。我和阿朔商量了一下,他还是主动下个罪己诏的好。”
“那怎么行?”贵由当时就急了,道:“父汗暗害四叔,只是你们的猜测而已,如何作为凭据?再说了,如果父汗下罪己诏,他的颜面何在?权威何在?”
术赤冷哼一声,道:“现在,他本来就没什么权威可言了!若不是为了蒙古的团结,我早就率领钦察骑兵,为四弟报仇了!”
赵朔道;“宋国劝我称帝的事,贵由你知道吧?为了蒙古团结,我连皇帝之位都舍得,你父汗还在乎一些颜面的损伤吗?”
“木阿秃干,你怎么说?”贵由不甘心地道。
木阿秃干当然知道,自己应该站在窝阔台一系这边。不过,再亲近窝阔台,也会因为拖雷之死兔死狐悲。
他字斟句酌地道:“大汗害死四叔之事,影响太恶劣了,此事绝不能再次发生。大汗下罪己诏也算引后来者戒,并不算错。再说了,大汗知错就改,对他的权威也算不得什么损伤。”
术赤赞赏地看了木阿秃干一眼,道:“很好,木阿秃干你的话甚有见识,难怪成吉思汗生前对你非常喜欢。骨肉相残之事,我蒙古再也不能发生!”
蒙哥站起来,向着赵朔和术赤微微躬身,道:“多谢大伯和姑父,为父汗主持公道。不过,父汗的一条命,就只值大汗一个罪己诏吗?这不大妥当吧?”
赵朔道:“当然不仅仅是一个罪己诏。大汗不是新得了一个伊拉克吗?就把此地给你们兄弟吧。总而言之,我们要让后人觉得,暗害兄弟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我没意见。”
丢了波斯之地,多了伊拉克之地,也不算太亏,蒙哥坐了回去。
贵由求助的目光向木阿秃干看来,但木阿秃干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贵由只得道:“无论是罪己诏还是割地,都关系太过重大,我无法做主,还得回去之后,请父汗定夺。”
术赤点头道:“可以。”
赵朔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知道,伊拉克已经给你贵由了,你也别觉得太吃亏。些许土地算什么?天下那么大,有足够的土地,做你的封国。”
“姑父的意思是……”
“哼,我蒙古内乱,宋国竟然趁机向我劝进,试图挑起蒙古内战,实在是其心可诛!还有西方诸国,竟然试图再立什么真神联盟,更是活腻歪了!这回,就一并把他们灭了吧!”
“那何人灭宋?何人灭西方诸国呢?”贵由追问道。
赵朔道:“灭宋之事,当然由我一力当之。至于西方诸国,就看你们兄弟的了。”
术赤补充道:“我和阿朔商量了一下,这天下终归要传给你们这些后辈的。所以,准备各系出三万人,组成十五万大军,由各系的长子率领,向西方进发。一来,灭掉蠢蠢欲动的西方诸国。二来,你们兄弟那么多,长大之后,也需要更多的土地进行分封。”
“好!”
贵由几乎脱口而出。
表面上看,他和速不台虽然经历了近三年的时间,才杀死了扎兰丁收了伊拉克。
但是,主要时间都用在赶路上了。大军行动可不能八百里加急,即便全是骑兵,一天也就是走一百多里。
所以,实际征战的时间也才一年。
就在这一年的时间内,他们不但平定了广大的伊拉克地区,毁灭了富庶的巴格达,还获得了海量的财富和女人。
尤其是巴格达皇宫那秘池内储藏大量金银,一百两一锭,密密麻麻简直晃花了见多识广的贵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