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几个岁数大的,面貌没有太大变化也正常。
“我去当初约定的那棵树去了,听人说被砍了。”
“对,被雷劈了。”
刘一手在前头引路,也是一阵感慨。
“你成家了吗?”
“成了,我都有一儿一女了。”
“你呢?”
焦明点点头:“十二郎在家里托人给我寻了门亲事,待到元旦回乡后便成亲,最近我才到东京城的。”
“你别告诉我宋温暖便是宋状元。”
刘一手说完之后,嘿嘿笑着:
“我瞧见你在宋状元身边,确实是有些疑惑。”
“倒是如此。”
刘一手止住脚步。
虽然他早有猜测,可是听到确信回答后,还是有些恍惚。
当初自己若是跟着宋温暖一起走,会不会不是今日这个下场?
他摇摇头,不管怎么样,如今自己也在东京城站稳了脚跟。
虽然不说大富大贵,可也是有一个营生,有一个家。
焦明也止住脚步:“我们当初都去那棵大树下了,可是什么都找不到了。”
“我知道,东京城每日死的人都不计其数,想要寻人也十分困难。”
刘一手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况且宋太岁的威名我早有耳闻,日日忙碌,哪有太多的时间?”
焦明跟着他走进香药铺子,许是大雨过后,生意依旧有些惨淡。
刘一手喊来自己的家小与焦明见面。
焦明左右寻摸,连钱都没带。
毕竟他出来只是送个餐,旁人去送,他也不放心。
“下次吧。”
“行,背书去吧。”
刘一手让儿子去了另一间屋子,他又抱了会女儿,才轻轻的放在小篮子里。
“就你自己了?”
“虎哥死了,严小子说是要搞粮食挣钱,出了东京城。”
焦明没再继续追问,倒是明白他那胳膊是怎么没的了。
“你呢?”刘一手单手给他倒了杯茶:
“近些年过的怎么样?”
“好,我们都活着。”
焦明脸上带着笑意:
“十二郎的鬼主意就是多,这些年跟着他吃香喝辣的,一点苦都没受着,你也知道十二郎他自己都舍不得吃苦。”
“哈哈哈。”刘一手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对,当初咱们说要去摊子吃饭,他说我们必须去樊楼见识见识。”
“要不然说我们身上有钱也藏不住,没有那股子气势,容易被人欺负。”
“在樊楼吃了那顿饭,送走你们之后,我们哥三便决心要在东京城出人头地,将来等你们来了,定要天天去樊楼吃饭。”
说到这里,刘一手又有些落寞:
“倒是可惜了。”
“没事,樊楼的饭也那样,我如今的厨艺可是比樊楼要好,待到十二郎旬休,我请你们一家人去聚一聚,尝尝我的手艺。”
刘一手眼里大惊:
“你跟在十二郎身边就一点书都不读,真的只学厨艺了?”
“哈哈哈,我是读书那料子吗?”
焦明脸上带着笑:
“学厨可是我当初的梦想,十二郎也不会强行让我考进士,只是强行让我识点字会写信就成了。”
“你还识字!”刘一手更是惊讶:“就你这急切的性子?”
“哈哈哈。”
焦明也颇为得意:“你不识字,怎么做买卖?”
“我只会写一些特定的字,剩下这只手全都学了调香。”
“不错,只要活下来,大家都比以前好。”
焦明对于刘二刀能在东京城安稳的过日子,还能置办出家业来,那也是相当的佩服。
这期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要不然也不会脾气暴躁的他,说话言谈都变得异常平和。
哪像他们几个,自从跟了宋煊后,在老家那也是潇洒度日,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太难的事。
些许泼皮,就当是习武后检验身手的沙袋,打起来相当的舒爽。
当初宋煊也说了,若是在东京城厮混不下去就去老家寻他,结果一直都没有来。
“是啊,十二郎他变化太大了。”
刘一手啧啧两声:“当初他跨马游街的时候,我也站在街上瞧着热闹,当真是一丁点都认不出来了。”
“十二郎与小时候确实是判若两人,谁都没想到他会长的这般高大又俊俏。”
焦明脸上带着欢笑:
“当初他说随便考考,考个进士当官不被人欺负就成了,结果他一不小心连中三元,着实是意外之喜。”
“好一个不小心。”
刘一手也是哈哈大笑,二人又聊了许多旧事。
待到天色渐晚,他才告辞,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焦明回去之后,与陶宏碰面,说了刘二刀的事。
陶宏也是露出震惊之色,他着实没想到留在东京城的人还活着,并且置办出来了一些家业。
没有官府的庇护,那必然是有黑道上的庇护。
要不然凭什么他能安稳无恙,没有泼皮来捣乱呢!
更不用说他还是断臂,那更是容易挨欺负。
“明日我们俩一起带着点礼品去看看孩子吧。”
陶宏啧啧两声:
“总归是同生共死从无忧洞跑出来了,他如今又没了一只臂膀,不知道遇到什么难事了。”
“看谁?”
宋煊走进门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劳累。
“十二郎还是先去梳洗一番,再说吧。”
待到宋煊洗完澡后,饭菜都端上了。
张方平一边吃一边说着,有关惠民河上拆除违章建筑的事。
“十二哥,大娘娘侄子刘从德不仅主动拆除自家亭榭,还让姻亲也跟着干,此举让许多朝臣都觉得不敢相信呐。”
在这些权贵圈子里看来,刘从德的行为简直是太反差了。
同样民间百姓也是如此认为。
这下子直接从权贵内部瓦解了最大的阻力,一下子就形成了滚雪球效应。
“人人都念叨着十二哥宋太岁的名号。”
张方平咽下嘴里的饭菜:
“我若是也能出来跟着十二哥一起干,可就太好了,反正我在皇宫里待着,也是没什么事。”
“大娘娘也不会让官家参政,官家住在玉清宫,纵然大娘娘差宦官来问我们主意,最后也不会采纳。”
“着实是无趣,这赈灾光靠着十二哥一人,可是分身乏术。”
宋煊瞥了他一眼: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让我把你要过来?”
“哈哈哈。”
张方平嗯了一声,在宫中着实是无趣,不如在外面干点实事。
宋煊夹着菜,思考了一下:
“我手下调用的几个人,确实是有些少,我会上书,请求大娘娘把你与赵概都调拨我用。”
张方平狂喜,随即又有些担忧的道:
“十二哥,带上赵概,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在结党,容易落人口实?”
“我们本就是同乡同书院同榜的进士,就算不结党,旁人想诬陷咱们,就不会拿这种借口当说辞了吗?”
“哼,呵。”
张方平笑了笑,他又想起当年十二哥说过的话。
当别人诬陷你有刀子的时候,那你手里一定要有刀子。
到时候该改口的就是诬陷你的人了。
“我懂了。”
张方平长吐一口气:
“这当官了之后,着实是不自由,尤其是在皇宫内,规矩忒多了些。”
“且珍惜吧,待到任期结束,咱们两个还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个地方去呢!”
宋煊放下手中的碗筷:
“近日老包给我写信,说因为父母年迈,求情在合肥附近任职,给他改授和州监税(安徽和县)。”
“父母不想让他离开,他想要辞官。”
“我直接回信给他骂了一通,让他把父母带在身边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