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征调修缮黄河,那也不是没去过。
除了官府会补贴点粮食外,大多数都要自己背粮去,因为根本就不够吃点。
活还太累了。
但是今年不同往日,官家竟然下令要管饭,还要给他们每日一些微薄的工钱,到时候积攒下来,也好渡过冬日。
不仅仅是百姓,连带着厢军都有份。
“苍天有眼啊!”
“苍天有眼。”
大批人激动的叫嚷着,甚至流出眼泪来。
朝廷赈灾的力度再一次加大。
宋煊也并没有立即返回,而是沿着岸边继续往下一个县城去看看。
总之就是溜达完了洪水的边缘。
待到回去之后,白马县城内的积水已经下去不少,还有接到通知的灾民为了早日吃上朝廷的赈灾粮,都不顾危险来到白马县。
宋煊瞧着一群人都住在简陋的筏子上,也没多说什么。
现如今这个现象,烧木柴是难以为继的,还是要烧石炭。
这样方能生活做饭,而且比木柴要好用许多。
众人胡子拉碴的聚在一起,就这种情况,饮用水都是问题,更不用说洗漱了。
饶是十分注意形象的晏殊,也是把众人聚在一起询问各种细节。
这次灾祸的范围很广,涉及好几个州。
“宋知县,你有什么见解?”
宋煊掏出所画的图,说这在这里开一道沟渠,建造水闸,让洪水都从这里走,缓慢的冲击到永济渠,随着黄河水奔着渤海湾而去。
这样能减少下游遭遇大量洪峰被淹没。
到时候损失更大。
甚至在这条河的旁边也能有一个蓄水分担的作用。
这是宋煊实地考察后新提出来的建议,众人倒是没有反驳的。
如今要修缮黄河,都是按照宋煊的法子来,说的再多只要能成就可以。
“晏副枢密使,我观察了一下,埽工的原材料不够,还需要从别处多方调来,方能跟上使用,才能大幅度提升岸边抗冲刷的作用。”
陈尧佐现在也头大,因为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前期五十万贯根本就不够用。
无论是原材料,还是赈灾粮,都不够用。
此时的三司使程琳已经在擦汗了。
按照他计算下来,纵然是再加五十万贯,这个工程都无法完成。
晏殊点点头,让程琳记下来,回去同大娘娘汇报。
程琳虽然与吕夷简联系不够紧密,但他也是刘娥的人。
“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代替吗?”
程琳抬起头来:
“诸位相公,此番灾祸范围之广,就算是投入一百万贯都不够用的,还有人员也要大幅度增加这件事。”
程琳拿着算盘在那里算来算去,总之就是钱不够用。
回去还要追加预算,可是一旦追加预算,朝廷的秋赋还没有收上来,就没有那么多余钱可用。
“这钱是必须要花的。”陈尧佐拍了拍程琳的肩膀:
“你回去还是要仔细与大娘娘汇报,毕竟这是用的新工艺,新技法,多花些钱来试错,那也是正常。”
“若是宋知县的法子能行,那兴许十年内黄河也不会从滑州决口,这钱就算是省下来了。”
程琳撇撇嘴,你以为我与大娘娘说两句,这钱就能从天上掉下来?
我只有守好国库的本事,没有钱生钱的本事。
不是谁都有李仕衡的本事,可以钱生钱。
不耽误用国库作为本钱,盈利的钱都划拉到他自己家里去。
程琳坐稳这个位置,靠的就是对刘娥的忠诚。
晏殊看向一旁的宋煊:“十二郎,你可有什么搞钱的好法子?”
第380章 以工代赈,两难自解
晏殊的提问,让众人都看向这位新科状元。
因为赚钱的问题,理应问三司使的人程琳啊!
现在程琳在那里装死。
不明白晏殊为什么要跟宋煊提问。
他能懂吗?
宋煊瞥了他一眼:“要不我们搞点澄泥砚?”
“澄泥砚?”
晏殊收回目光:
“据我所知,澄泥砚是以沉淀千年黄河溃泥为原料,乃是贡品,很稀有的。”
这是如今大宋的第一名砚。
他们都清楚宋煊手里有一个,是官家御赐的。
当真是羡煞旁人。
欧阳修曾经编纂过的砚谱,说什么第一,但是今人罕用。
就是在市面上流通很少,可以说大部分人都用不起。
宋煊进一步解释道:“反正现在黄河淤泥这么多,兴许就能做出来点精品,卖给富商。”
“不妥。”陈尧佐摇头道:
“据我所知,澄泥砚制作工艺复杂,几乎没有多少匠人会做。”
“那不就更妥当了,我们又不是卖真品,就让匠人去尝试一二,兴许能卖出点价格。”
宋煊咳嗽了一声:“买不起澄泥砚,但是买点高仿的拿来用,也在情理之中啊!”
“高仿?”
晏殊眉头一挑,倒是有些理解宋煊的意思。
“对,就是造一批仿制的,让大家过过瘾,然后再造些辽国需要的瓷器,都卖给辽国挣钱,他们更没有这种技术了。”
本朝的工匠制作瓷器仿制前朝的。
诸如唐三彩这玩意在宋朝根本就不受欢迎。
苏轼等这群士大夫们是推崇青瓷“雨过天青”的含蓄之美。
景德镇以及磁州窑在大宋逐渐兴起。
因为辽国自认为是大唐的继任者,他们是喜欢唐三彩的。
可是经过安史之乱,宋朝征调工匠时,善三彩者十不存一。
而辽国那边俘虏的工匠,那更是简单的工艺延续。
契丹贵族是需要文化认同和实用需求的选择性继承。
辽三彩的工艺当真不行。
要不是占据了燕云十六州,他们许多东西都造不了。
陈尧佐依旧不赞同:“那需要向全国都征调工匠,而且钱给的也要多才行。”
晏殊倒是赞同这个事:
“钱倒是小事,若是能执行起来,也不会是一锤子买卖,全都卖到辽国去,他们也是有科举的人。”
“远水解不了近渴。”陈尧佐也不是故意拆台:“等研究出来,兴许到了明后年了。”
“确实如此。”
宋煊看了一眼程琳:“此事还需要三司使那里想办法。”
蹴鞠被踢了回来后,程琳是更加的欲哭无泪。
“我赞同宋状元的话。”
在众人的目光压力下,程琳只能重复宋煊的说辞,有人给出主意就不错了。
“此番受灾过于严重,耗费的钱财太多了。”
程琳摇头道:“其实国库也没多少钱可以用的。”
宋煊瞥了一眼晏殊,他应该是没有把以工代赈的法子往外说呢。
晏殊也是给了宋煊一个眼神,方才问他,既然宋煊没有提,晏殊也不会主动说。
此事无论如何都该宋煊上书陈述,作为他的功劳。
要不然就便宜了陈尧佐等人。
“宋知县当真没有法子吗?”
陈尧佐确实看见了两个人之间传递的神色。
“我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宋煊伸出一根手指瞧着众人道: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推行下去。”
“哦?”
程琳眼睛一亮,连忙催促道:
“宋状元尽管说来听听,目前秋赋未曾收取上来,国库真的掏不出来一百万贯的余额。”
“就算掏出来了,禁军以及百官的俸禄还要不要下发?”
“辽国的岁币还要不要给?”
大宋富裕是富裕,可三冗问题已经出现了。
程琳是相信宋煊有脑子的,而且会出主意。
就他趁着大雨剿灭无忧洞部分势力,对时机的把握和法子,当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够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