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敢。”马六连忙下拜:
“一般这种事小人也不会亲自出马,都是手底下的弟兄们去干的。”
“那些欠债没有还钱能力之人,许是早就没了存活之心。”
“小人就是按照大相国寺的要求去催一催,逼他们去当寺奴或者卖身卖孩子去还钱。”
“人死了,这钱就收不回来了,不划算的。”
“在东京城只要有关系找到活干,是能活下来的,只不过工钱就别想落在自己的手里。”
“我们顶多是打他们一顿,威胁让他们老老实实按照我们给他们划的路子还钱。”
“大多都是他们自己个就想着身死债消,与小人没有太大的干系。”
这番话,宋煊也就信了一半。
高利贷催收的群体,能有什么好人?
更何况还是在大宋这个环境里,许多人连律法都不守的。
或者说律法这玩意,许多百姓都没有概念。
多是村子里宗族就决定了,不少事情都到不了报官那一步。
“就没别的了?”
宋煊依旧审视着眼前的马六。
马六抬起头来,思索着宋煊话里的意思。
别的。
指的是什么?
“还望大官人能够给些,给些提示。”
“你既然去差人去无忧洞找杀手,如何能够与无忧洞没有勾结?”
“有。”
马六嘴上立即就承认了。
要不是无忧洞的苍鳞过于贪心,他害怕被黑吃黑。
马六也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来见宋煊。
毕竟自己一旦落入宋煊的手里,还有林夫人她儿子可以作为筹码可用。
反正走到今日这步。
卖谁不是卖呢!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不知大官人想要了解哪方面的事?”
哒哒哒。
宋煊的手指在圆桌上敲了敲。
不愧是老江湖,知道自己的议价权在哪里。
“你对无忧洞的地下通道了解吗?”
“不了解。”
马六回答的很是干脆:
“许多加入无忧洞的人在下面没有人带着也会晕头转向的。”
“地下有许多岔路,上层又连接着下层,听闻都能瞧见魏国的大梁城,大概有七八丈之深。”
“就算是内部人员,也容易在里面转向,听闻都是带着司南的。”
宋煊点点头。
当初他们进入的是浅层的,也就六七层楼的高度。
而且也不像是后世还有宋金明清四代被埋在地下呢。
赵祯又瞥了宋煊一眼,当年要不是十二哥,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毫发无伤的从无忧洞逃出来。
“那地面上的无忧洞组织你了解吗?”
马六抬起头来:
“敢问宋状元是一直都想要剿灭无忧洞在明面上的伪装吗?”
“倒也不是那么的迫切。”
宋煊哼笑一声:
“看样子你知道的也不多啊。”
“我。”
马六不确信宋煊有几分真意,只能给他介绍了一下无忧洞的主要骨干人员。
尤其是玄武堂主要负责向着官府以及军队安插自己的人,用来打探各种消息。
宋煊点点头。
原来是真的有一个专门的部门来做安插工作的。
“那你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信物可以联络吗?”
“不清楚,此等秘密,小人也不清楚。”
马六也是一脸凝重的道:
“不过我可以肯定,不管是开封县衙,还是开封府衙,兴许连皇宫的宦官宫女,保管是有无忧洞安插之人的。”
“原来如此。”
宋煊让他起来坐下说话。
马六登时觉得自己说的消息有用。
县衙无所谓,可是一旦涉及到皇宫,那就不是小事了。
赵祯也被马六的言论给惊到了,连皇宫都有他们安插的人?
怨不得十二哥未雨绸缪,先要让我在玉清宫居住呢!
“大官人,我其实还知道一处无忧洞地面上最大的联络点,还望宋大官人能够给予小人一个改正的机会。”
宋煊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显然还在思考当中。
“其实本官没想着要把无忧洞一网打尽。”
“啊?”
马六分外不解。
若是一举剿灭无忧洞,如此政绩定然能够让宋煊扶摇直上啊。
赵祯也是不能理解宋煊的想法。
为什么要留着这个毒瘤在东京城,让他们为祸四方。
“我知道你也是有所不解。”
宋煊此时倒是显得十分的耐心:
“只要每年发生灾祸,朝廷不能及时拯救这些人,他们为了活命,只能选择加入无忧洞。”
“如此走投无路的人也算是能苟活着,就算我把无忧洞剿灭了,他们也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人加入。”
“身为蝼蚁,又有几人能够安全掌控自己的人生道路呢?”
东京城虽然不是聚集天下之力来供养一城的。
再加上宋朝也不限制人身自由,你愿意种地就种地,愿意经商那更欢迎。
就算没法子种地,去打工,那也完全没有问题。
国都的坊市都能拆掉,还不搞宵禁,足够自由的了。
许多人慕名而来,到东京城乞活,实在是正常。
“宋状元所言,倒是如此。”
马六那也不是本地人。
若是家族富贵,他如何能远走他乡求活呢!
宋状元不愧是平民出身,爱戴百姓,否则也不会说出蝼蚁之词。
马六倒是觉得传言不虚,自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宋煊说这些,直接把马六给带歪了。
他也不想听马六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合作,倒也不是不行。
宋煊确实想要知道无忧洞在地面上的联络站都有哪些。
最好能找一个代理人。
毕竟无忧洞是历史遗留问题,而且按照大宋的模式,也会继续存在下去。
宋煊的计划是打算从内部攻破,帮助他们“改朝换代”,尽量把这些人往正道上引领。
若是东京城的工作岗位多,没有那么多的失业人员,加入无忧洞的人也不会那么多。
赵祯是觉得大宋每次都尽心尽力的救灾,绝对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子民。
那些百姓加入厢军那就是低保。
只不过是有人不满足现状。
“宋状元当真是心怀百姓。”
马六赞扬了一句:
“小人是有罪,可也不敢在大官人面前提要求,只希望能够不死也不要流放。”
宋煊扯闲篇,马六是没太多底气待在这里的。
今日他化妆前来,也是防范着县衙里的眼线。
“那确实问题不大。”
宋煊端起茶杯笑了笑:
“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我宋十二心善,很少会判人死刑以及徒刑的。”
马六嘿嘿的笑了两声,没敢反驳。
宋状元若是心善,如何能有立地太岁的绰号?
外面清淤的泼皮无赖越来越多,他们连跑都不敢跑,谁不畏惧眼前这位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