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利用满不在乎的道:
“届时直接把账本一亮出来就成,他们长生库给利息,会按照他们获取高利贷的利息给吗?”
张耆松了口气,倒是也在理,兴许让他们内部狗咬狗也实属正常。
“这样也好。”
“我女婿还说了,此事一出,用不着他专门宣扬,必然会有大批人去把自己的本金要回来。”
“到时候大相国寺几个寺庙的高利贷的业务不死也得残。”
疯狂挤兑这种事,张耆都没有经历过。
所以他想象不出来,这有什么问题。
一边大量借出钱财,一边大量取钱。
总会把大相国寺这么多年积累来的钱财消耗一二。
至于这些年他们积累了多少财富,你想像都想象不出来的。
张耆瞧见宋煊从人群里走回来,乘凉。
“贤侄,你还真是有法子啊,这帮秃驴怕是要恨死你了。”
“捡钱的事,谁不愿意去干呐?”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更何况我们是官,颁布一条律法很难吗?”
张耆以前对于读书人是有滤镜的。
尤其是对宋煊这样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滤镜更大。
可是他发现宋煊办事,那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主打一个做事灵活,只要不违背大宋律法就行。
一般而言,律法要求的道德底线不高。
宋煊有些奇怪张耆的言谈,是不是他站的位置太高了,不与小民接触,脱离了现实。
别小看一个知县的权力。
这玩意本身就能让东京城许多人都低下骄傲的头颅。
甚至比朝廷里的那些官员说话还好使。
你官职高又怎么样,管不到黎民百姓,你想要收拾谁,只能借用权力。
哪像宋煊这样的现管,直接在合理范围里伤害你这个黎民百姓。
话说的难听点,权力合理侵害大宋百姓的利益,是那么不常见的事吗?
自古以来,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
他们这些和尚闹将起来,那就更好的从他们手里搞钱了。
上赶着送来的借口。
周世宗灭佛之事,想必曾经的小沙弥,如今的得道高僧都经历过的。
宋煊说完之后也没反问张耆。
因为他觉得辩论没什么意思。
“确实如此。”
张耆瞧着这帮禁军去借钱,寺庙也不敢不借:
“你就不怕他们报复你?”
“报复我?”
宋煊再次极为差异的看了张耆一眼:
“他们逼的百姓家破人亡了都不怕被报复,我不过是让他们吐出一点血来,他们就受不了了?”
“他们的佛不是说谁伤害你,不要报复,天道好轮回吗?”
“我不过是按照官家的意思,践行他们佛家的理论来做事,他们应该支持的。”
张耆:???
夏竦也是目瞪口呆,他着实没想到宋煊连佛家的理论都懂一点。
而且听起来,这话是真的有道理啊!
晏殊努力绷起,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光说的有理有据,还直接把皇帝拉出来当挡箭牌。
像宋煊这样的官员,在大宋实在是太少了。
他想要针对你,就是要逼着你先跳反,跳到“刁民”那个位置上去,然后利用大宋律法对你重拳出击。
幸亏如今大宋还没有走到末期,百姓造反的事极少。
晏殊也并不觉得那些个和尚,会有胆量干谋反的事。
周世宗灭佛的例子,还有老和尚残存于世,是知道的。
晏殊觉得就算是宋煊想当晁错,如今大宋都没有什么势力,能逼迫官家承认清君侧这种活。
曹利用连连颔首:
“不错,我女婿那是为了官家奔走,如何能是自己的私事呢?”
“当年在南京的时候,他们这帮学子经常去寺庙蹭饭过夜,晏同叔也是知道的,我女婿绝不是故意针对佛家。”
“那个叫什么灵台寺的因为应天书院学子高中榜单许多,还经常宣讲我女婿他们都去那里,吸引人去上香,可是比孔庙香火都旺盛呢。”
晏殊其实是在宋煊中榜前回来的,对于那边的事也没什么关注。
多是接替他工作的李迪写信,请教一些事,顺便描述了一下南京城的现象。
“倒是如此。”
晏殊附和了一句,随即又指着外面道:“就是不清楚消息传开后,能有多少人借来钱。”
宋煊也没言语,这钱一旦开了头,什么时候结束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想那么多干嘛,就等着出结果吧。”
宋煊负手而立:“就算这帮禁军胡乱花钱,那也算是变相的催动了东京城都经济繁荣,总比寺庙把钱都窖藏起来强上许多倍。”
几个相顾无言,晏殊是懂一点宋煊话里的意思的。
但是夏竦却有些不明白,宋煊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钱变的不值钱了吗?
枢密院与中书省是在皇城内,一左一右,可以相互瞭望的。
这也是互相制衡的一种手段。
吕夷简先是被这帮禁军喜笑颜开的吵闹声所吸引,再加上有人赶着驴车来送钱。
因为不是有人都要金子,银子、铜钱全都有。
像交子这玩意,依旧在四川内流通,并没有在东京城被应用。
“他们到底是做什么呢?”
吕夷简派人去打探一二,过了许久,吏员才回来。
他们在交钱。
“啊?”
纵然是吕夷简十分沉稳,可是也有些发蒙。
“禁军给枢密院交钱这事,是谁组织的?”
吕夷简甚至都有些站不稳了。
张耆与曹利用二人怎么如此胆大包天,连晏殊、夏竦两个文官都不知道要拦一拦,或者上报来吗?
“发什么钱?”
“他们嘴硬的很,小人打探了许久,都没有人与我说,反倒把我赶出来了。”
“王相公。”
吕夷简当即喊了一句:
“出事了,你随我来。”
王曾从政务当中抬起头来:“什么事?”
“枢密院的人在胡搞。”
吕夷简算是看出来了,虽然不会出现造反的事,但是军队出现其余别的事,那也是遭不住的。
王曾确实一点也不以为然,他自是觉得张耆与曹利用二人没胆子造反。
只要不是造反,他们枢密院做事就做事呗。
反正二府是相对的,都是对官家负责,中书省也没资格管辖枢密院。
这就避免了有人专权的行为。
“胡搞又能怎么了?”
王曾站在门口,远远瞧着对面犹如市井一般吵闹,但隐喻能感觉的出来这帮禁军很高兴,一点都不像是要参加操作的模样。
更何况他相信晏殊是聪明人,出了事一定会先汇报的。
那夏竦也不是个庸才,如何能止不住张耆与曹利用二人。
此二人就是躺在功劳簿上过活罢了,早就没有什么进取的雄心壮志了。
“王相公,此事我们若是不了解一二,一旦出现什么过大的差错,最终还是要落在我们头上,去给他们擦屁股。”
吕夷简是想要掌握“一切”。
尽管他隐藏的很好,可王曾又如何能不知晓他的意图。
“行行行,左右没有大事,就去串个门。”
王曾带头走了出去,直接奔着对面的枢密院去了。
吕夷简紧随其后,他其实就是想要让王曾出面。
如此才能让张耆他们说点真话。
曹利用在呢,凭借陈氏兄弟的敌对关系,吕夷简心中下意识的觉得他会欺骗自己。
进了院子当中,王曾确实看到人闹哄哄的。
许多人都在登记,然后拿钱,要么喜笑颜开的直接走人,要么就围着一个摊子。
王曾带着吕夷简进门,看见他们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