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内登时吵闹起来。
坐在皇帝椅子上的赵祯,没听完陈尧佐的描述,他就选择无条件的站在宋煊这边。
酿私酒还杀了人家全家灭口,
你还要朕饶他一命?
如此凶残之事,你作为开封府尹就是如此处理的?
怨不得东京城内有如此的魑魅魍魉,可以随意的杀人,却收不到什么惩罚。
原来都是你这种官员,在徇私枉法,他们谁还会畏惧大宋律法?
刘从德瞧着陈尧佐如此不要面皮,他觉得自己在陈尧佐面前比较,是挺要脸的。
还得是读书人会找理由。
而自己只能在宋煊提供的思路上丰富一下说辞。
就这,还说的磕磕巴巴的。
本来刘从德因为没睡好精神不佳,但是一瞧见热闹,登时精神起来了。
“够了。”
刘娥眼瞧着要闹出火星子了,她摆摆手:
“此事只听一人之言,也不成体统,便把宋煊唤来。”
“是。”
王曾袖子里的奏疏,便没有立即拿出来。
他本来想着他们闹够了,再把宋煊连夜写的弹劾拿出来。
现在正主要被召来了,那还是让正主自由发挥吧。
刘娥又重新掌控了局面,让他们再议论其余的事。
宋煊站在县衙后院演武场,瞧着郭恩在那里练武。
无忧洞的事没有线索。
浴室杀人案同样没有线索。
那聊过密探的事,也不知道耿傅他们追查到哪里了。
这种事,他们也不会与宋煊做汇报。
宋煊拿着武库里弩箭,实验一下效果。
他在武库当中见过八牛弩,据说是射杀辽军主将萧挞凛到同款。
但是过于笨重,机动性极差,而且射速也很慢。
宋煊手上这把小弩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射杀一个无甲之人,也十分的正常。
“大官人。”
齐乐成连忙跑过来汇报道:“宫里来人了,请大官人入宫觐见。”
昨夜钱延年来拜访,宋煊是在他的授意下写了弹劾奏疏。
估摸今日已经送到了。
“行。”
宋煊把手中的弩箭交给他,随即走到后堂。
“宋状元,大娘娘请您入宫。”
罗崇勋主动开口道:“乃是开封府尹陈尧佐他弹劾宋状元来着。”
“哦,多谢罗太监提醒。”
“不敢当,不敢当。”
罗崇勋脸上带着笑,他知道大娘娘对宋煊的态度。
再加上曹利用如今成了好好先生,他们这些人的仇恨已经转移到王曾身上去了。
因为王曾已经取代了曹利用曾经的生态位。
罗崇勋便跟着宋煊一同前往皇宫。
他先去禀报,宋煊站在大殿外。
其实这个大殿他也不是的一次来,宣布中状元的时候,就已经待了许久。
毕竟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人,就数他一直在殿内听着。
宋煊进了大殿内。
许多臣子都侧过头来看他。
宋煊目不转睛,一步一步走到最前面,这才躬身:
“见过官家,大娘娘。”
“免礼。”赵祯率先开口。
刘娥也没制止,她清楚宋煊每次必会把官家挂在她这个大娘娘前面。
“宋状元,知道叫你来所谓何事吗?”
“知道。”
宋煊没有拿着手板,便放下手,抬头瞧着刘娥。
刘娥笑了笑:“既然你知道,那你就说说这个案子。”
“喏。”
宋煊便把案子说了一通,随即又强调了王澥与陈尧佐之间的勾连。
昨日便因为此案,在开封府衙内,痛骂了陈尧佐一通。
宋煊此言一出,登时让诸多臣子哑然。
毕竟大家同朝为官,没必要在面上搞得如此难看。
纵然陈尧佐有错在先,也不是你一个下官能够轻易训斥的。
否则上官的威严何在?
陈尧佐听着宋煊丝毫没有遮掩,坦坦荡荡的模样,更是心中气愤。
因为他觉得在宋煊的照耀下,自己像是走上了奸臣的道路。
可人生在世,哪能没有人情世故?
更不用说王家对陈家还有大恩,说什么他都得保住王澥得性命。
“哈哈哈。”
曹利用开口大笑:
“不愧是我女婿,骂人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骂的好啊!”
夏竦瞥了曹利用一眼,他平日里就是这么教育女婿的?
人家宋煊好歹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将来大宋士林的领头羊,有机会开宗立派的。
结果嘴里全都是污言秽语,如此攻击他的上官。
原来根子是在你这个老丈人身上啊!
不仅夏竦这样想,其余文官大多也是如此想的。
宋煊年纪轻轻的,又素来有“贤名”,那必然是温文尔雅之辈。
今日如此行径,一来是被陈尧佐给气到了,二来就是武将勋贵把宋煊给带坏了。
若是宋煊能够休妻,重新投入到文官岳父的怀抱里,定然不会表现的如此粗俗。
所以他们看宋煊,就是一支鲜艳的花朵,插在了牛粪上。
每次见到宋煊,心中都十分惋惜,恨不得取代曹利用的位置。
有了曹利用的开口,一帮武将也是议论开了。
宋状元当真是符合我们的脾气啊。
若是宋状元愿意,我也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武将群体里更是讨论开了,听的曹利用指着他们说不要脸。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根本就不在意。
刘娥瞧着吵闹的朝堂,她就知道许多事在大朝会上,根本就无法做出决定。
许多事全都是开小会才能决定的。
她听着宋煊的复述,心里也认同宋煊的判罚,此事确实是陈尧佐做的不对。
但是陈尧佐是自己人,她又没法公开斥责陈尧佐。
否则他这个开封府尹就不能继续干了。
“陈府尹,你说一说你的看法。”
刘娥准备和稀泥,让他们自己争辩,最终各自退一步。
听着陈尧佐说王家有功于国,应该从轻处罚的话,宋煊肃立拱手道:
“《尚书·吕刑》云: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
“昔周公诛管蔡,岂顾兄弟之情?”
“今王澥屠戮平民,若因贵胄而宥,则《刑统》三百条可为权门设乎?”
王曾看了宋煊的奏疏,这一条写的真好啊。
他直接用周公平叛的典故堵住“功臣之后”的借口。
陈尧咨一直都没言语,他当然知道此事。
二哥特意交代过,其余人都不要站出来,就他自己一个人扛着。
无论如何,都想法子救下王澥的性命。
陈尧咨觉得王澥做的太过分,酿私酒就酿了,兴许能给你找补。
可是杀了人家一家四口,就剩下外出的孤儿寡母,若不是他们不在,是不是全家都杀了。
这还怎么救?
吕夷简也没法开口,这件事对于陈尧佐影响太大了。
他非要报恩,自己劝也劝不动,只能选择闭嘴不掺和。
“还请官家怜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