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状元把人拉到监牢里,我找人把他做掉,用不着担忧。”
“这位宋状元的脾性我们还没摸透,若是直接杀人,怕是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要把此事查个底掉。”
“着什么急啊,他查能查出个屁来?”
“咱们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苍鳞哼笑一声:“弟弟你躲藏那么几天,等到天降大雨。”
“他就得被无数的流民搅合的天翻地覆,哪有时间查案子啊。”
“现在算他运气好罢了,抓住了一点线索。”
“没什么大不了的。”
啸风脸上神色微微有了变化:
“大哥,我还是想想如何跟义父交代。”
“对。”苍鳞颔首:
“义父那里确实不好交代,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想再有多少风浪去叨扰他了。”
“些许小风小浪,也该由我们这帮当儿子的顶上去。”
“这件事也赖不到你的头上。”
啸风点点头,也不在多说什么,直接告辞。
苍鳞捻着自己的胡须,他站在窗户,瞧着啸风离开此地。
“你小子如此在意那处据点,怕不是私吞了些好东西,藏在那里吧。”
不过这种事苍鳞心里跟明镜似的。
谁不会想着自己,会全心全意的把所有钱都给义父那个糟老头子去啊?
“倒是个可以拿捏他的把柄。”
苍鳞继续念着自己的胡须,嘿嘿笑了两声。
啸风自是往陶然客栈赶过去,他当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据点会突然被人给端了。
此时的陶然客栈,来了许多衙役以及捕头。
宋煊瞧着已经盖上的尸体,以及被清理出来的金银财宝,直接都装在了驴车上。
“张都头,你就带人在这里守着,我相信定然会有人过来探查的。”
“是。”张都头当即应声,点了八个人留下。
宋煊给郭辛整理了一下衣衫,摸到了私藏的银铤,只是帮他掖好了,并没有掏出来。
“班县尉,一会劳烦你与我给郭兄弟把尸体抬回县衙,咱们四个人。”
“大官人,如何能让你给他抬尸体。”班峰大为不解。
宋煊给他抬尸体游街。
那简直是郭辛祖坟上冒青烟了。
“就这么办吧,总归是因我的命令送了命,送他一程,又算得了什么。”
宋煊拍了拍自己的官服:“就这么准备吧,反正时间也是有的。”
“郭辛他是因公殉职,要不是有人来报案,咱们也不会来这里。”
“是。”
班峰见宋煊如此言语,也就不再劝。
他相信宋煊早就做好了决定。
“另外叫几个人把郭辛的家眷请到县衙来,抚恤也是要发的。”
“是。”
于是几个衙役在前头开路。
宋煊与班峰等三人用竹竿抬着郭辛的尸体,三个伤着的衙役也被人抬着。
后面跟着几个押送的犯人,以及一辆步履维艰的驴车。
其实最让这帮捕快衙役接受不了的,是宋煊这个主官给部下抬尸体。
他们可是衙役,哪有什么地位可言?
光是宋煊如此行径,就让诸多衙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了。
就算宋煊作秀,可是哪有上官能做到这种程度上的?
谁都能感觉到出来,宋煊是真拿他们当人看。
所以别说衙役们理解不了宋煊的行为,一路上看热闹的百姓同样不理解。
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状元郎,给一个死去的衙役抬尸体。
这是他几辈子都得不到的荣耀。
“主人,你的大仇终于得报了。”
报案的仆人混在队伍当中痛哭流涕。
毕竟被砍下来的脑袋被他抱在怀里呢。
如此招摇过市,自是惹的一些人害怕。
王羽丰也是跟着衙役一起走:
“哥哥,我有点不理解大官人的行为了,至于如此自降身价吗?”
李君佑其实听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那就是左右死了一个衙役,至于如此隆重吗?
给点钱。
打发了不就成了!
皆大欢喜,用得着屈尊降贵的给一个衙役抬尸体吗?
可是李君佑听着左右围观者的议论声,他可以肯定,宋煊这波定然会取得极大的民心支持。
宋大官人接到恶性杀人事件,带着衙役突击据点,衙役因公而亡。
至少宋煊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是真的给人伸冤,而不是敷衍了事。
“你不懂。”
李君佑摇了摇头:“你就没有过想要当官的心思,当然不在意这种事了。”
石元孙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一个官员想要个好名声不容易,尤其是在东京城这种鱼龙混杂之地。
他相信,有今日这一件事,这帮手下的人十个里得有八个人,就得对宋煊死心塌地的。
若是宋煊抚恤给的多,郭辛的子嗣得到很好的待遇。
石元孙认为十个人里得有九会对宋煊忠诚,剩下那一个不是蠢就是坏。
“我妹夫一直都说宋十二待人真诚,以前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李君佑瞥了石元孙一眼,也没有搭话,就这么沉默的跟着队伍走着。
啸风混在人群当中,瞧着宋煊抬尸过街,内心大为震撼。
“怎么还死人了?”
“听说是与贼子激战,追到地道里死的。”
啸风闻言大惊失色。
不用说,卫沙鸥定然是把密道给供出来了。
那死的衙役,也是拿了金子,被自己设置的落石机关砸死。
啸风虽然为堂主,可是自己黑点钱,整个小金库也不容易。
此时更是气的想要打一顿被架着走的卫沙鸥一顿,出出心中的恶气。
队伍后面也跟着不少人,他们大多数都想要迫切的知道真相是什么。
齐乐成连忙迎了上来:“大官人,我来帮你。”
“不必了,就这么一点路了。”
此时天气炎热,就这么走着,宋煊身上的官衣都湿透了。
至于班峰更是累的气喘吁吁,他到底是年岁有些大,耐力不足。
县衙内的吏员,都站在两侧,瞧着宋煊抬尸体进入县衙。
其实大家都清楚,在东京城内死个衙役,那实在是过于正常了。
一个衙役能管的了谁?
那也就是寻常百姓罢了,连权贵的家奴都不敢得罪的。
可是宋煊竟然给他抬尸,一路上从案发现场给抬回了。
“大官人。”
周县丞也是探查消息回来,未曾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嗯。”
宋煊这才把郭辛的尸体放在大堂内,然后就一屁股坐在那里。
说真的,宋煊倒是不累,就是觉得有些热。
众人都围在庭下,等着宋煊发号施令。
“你们的功,本官记在脑子里,今日先处理郭辛的事,改日再给大家论功行赏。”
“大官人,我等不要赏赐。”
“对,就是想要跟着大官人干下去。”
“对。”
毕竟除了宋煊,是真没有人把这个群体当成人来看待。
或者说,不单单是衙役。
许多群体,在朝廷以及官员看来,都不是人,而是可以使劲抽鞭子的牛马。
牛马死了就死了呗。
反正还有那么多牛马可以替代。
兴许新来的牛马更加身强力壮,更有干劲,还能花更小的代价,让这帮牛马自己给自己抽鞭子加油干。
“该干嘛干嘛,把人都单独关进监牢,李瑞也要单独一个牢房,就他好吃好喝的,别亏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