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上司会给你单独加钱,又要给你说亲,还说以后的好日子在后头这种话?
齐乐成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他也不是没听过瓦子里演“爽文”。
那些靠这个为生的说书人,编都不敢这么编的。
让人笑话。
你这是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更何况宋煊可是个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读书人当中的佼佼者,在大宋这个环境下地位是很高的。
大宋从太祖就是推崇以文治国,重文抑武的基本国策。
齐乐成不过是一个临时工衙役,还是宋煊来了给他转正的。
就算宋朝有些时候商人都屋檐都敢压皇家一头,可这也是赵宋官家不与你计较。
别忘了,如今是阶级分明的朝代。
宋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用得着收买你一个小小的衙役吗?
寻常人想想都不可能。
你对他能有多少价值可言?
故而像宋煊这样极为平易近人的官员,放眼整个大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就算是大宋标杆君子范仲淹,也做不到宋煊这种程度。
无论如何,他都是要维护士大夫阶层利益的。
老范是没钱,但是他的钱都用在了“家族信托上”。
范氏田庄运转了九百零三年,直到新中国成立几年后才被移交给政府。
宋煊不觉得自己是在培养死士,齐乐成也不觉得自己是死士。
但齐乐成死死攥着手中重达半两的金叶子,他就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宋煊若是有事,自己必然要冲锋在前。
哪怕拼了命也在所不辞。
要不然就是自己丧良心!
就在宋煊出去撒尿的时候,屋子里的众人可是现了原形。
一个个手里捏着金子,整个人都显得极为亢奋。
周县丞把金锭放在自己脸上,感受着金子的重量:
“实不相瞒,我本以为大官人查封了刘楼定然会引起极大的麻烦。”
“是啊,放眼整个东京城,谁不畏惧刘家的权势?”
“结果第二日,刘知州果然气势汹汹的来了,诸位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恼了他。”
“可谁都没想到反倒是刘知州夹着尾巴逃走了。”
“我其实觉得刘从德报复的心思很大,谁敢惹他啊?”
“但是更绝的是今日他主动送来了欠款!”
“是啊。”
众人纷纷应和着笑出声来,谁能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的。
班峰先前面对刘从德也是心中颇有惧意,但是今日听说了危彬的事,他现在面对刘从德勇敢得可怕。
甚至期待着刘从德明天还能再来!
周德绒一脸感慨的说:
“早知道被打一顿,大官人还能帮我要钱,今日我就不那么小心翼翼的伺候他了,一百贯,老子干十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团,谁不知道周县丞是有搞钱的法子啊。
只不过他都是自己独吞,哪像宋大官人这般,钱一到手就分钱。
宋煊甩着手走了进来,周县丞立即站起身来,脸上的金锭砸的他脚疼。
但是无人在意。
方才宋煊给了这些头头脑脑金叶子,可是唯独没有给县丞、主簿分。
众人把金锭全都放了进去,钱甘三仔细数了三遍,确认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大官人,金锭数额对着呢。”
宋煊接过郑文焕记载的账簿,仔细瞧了瞧:
“黄河工程的事呢,大家也应该有所耳闻。”
“今年一旦下起大雨来,东京城必被淹,或许大家觉得习惯了,但是本官不习惯。”
“每次大雨水淹过后,都会出现瘟疫,染病死的百姓,你们比我见得多了。”
“所以这笔钱,本官打算花出去,至于后面那些商铺欠的欠款送来或者不亲自送来,就看他们有没有胆子抵抗到底了。”
周县丞扶着桌子,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大官人,这钱都花出去?”
“当然花出去。”
宋煊坐在主位上:
“不花出去,难道等着某些人把这些钱贪进自己的口袋里去?”
“下官不敢。”
周县丞连忙坐下去,他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大官人,只是依靠着一县之力,怕是无法修缮东京城的沟渠以及各种阻塞的地下管道,无忧洞的人也不会让官府进入内部的。”
“是啊,大官人,万一三司使来要钱,那可怎么办?”
“他们想要钱?”
宋煊哼笑了一声:
“老子还想跟他们要钱修渠呢。”
“黄河工程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一个个都该被追责。”
宋煊指了指于高笑道:
“不过老于倒是提醒我了,在消息传开之前,我要先给朝廷上一封奏折,免得他们先伸手讨要。”
于高腼腆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宋煊环顾一周:
“这钱就算是花出去,也少不了你们手底下弟兄们的好处。”
听到这话,众人的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还是大官人想着我们。”班峰直接开始拍马屁:
“兄弟们在县衙干的也不是一年半载了,从没有遇到过大官人这样的上官”
“是啊。”
“当真是我等的福气。”
宋煊伸手示意众人住嘴:
“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们听好了,今天这金叶子不是单独发给你们的。”
“怎么分配本官也懒得去管这种细枝末节的事,但若是谁都私吞,或者只给自己的心腹。”
宋煊的食指敲了敲桌子:“你们怎么吞进去的,老子就让你们加倍吐出来。”
“下官不敢。”
班峰连忙第一表态。
因为他是自己得了“损耗”,也就是跑腿费的一片金叶子。
其余人大家都是平分。
光是这一点。
就让班峰觉得自己是宋煊的心腹。
那作为知县的心腹,指定不能在这件事上给他丢脸。
更何况以后还有更多能“发钱”的时候。
绝不能干丢了西瓜捡芝麻。
“行了,那就没什么事,今夜就班县尉带着兄弟们辛苦守卫黄金。”
“回头陈大使那里也要派人来。”
“是。”班峰与张琛同时应声:“下官定然护住黄金。”
班峰瞥了张琛一眼:“大官人,就算我死了,黄金也丢不了。”
宋煊点点头,随即又询问:
“安主事,县衙内所有人,连带着那些临时弓手的家庭可都调查清楚了?”
“回大官人,还没有全都落实。”
“嗯,尽快落实,我去找了孙大儒,他答应让他的长孙来咱们县衙执教,想必应该是够格的。”
宋煊的话音刚落,礼房主事安俊立马就激动的站起身来:
“哎呀,竟然是孙大儒的长孙亲至,那可真是我等子嗣天大的福气啊!”
“是啊,是啊。”
“我都不敢想是大儒的亲孙子来教学!”
几个人登时脸上带着喜色,大官人当真是对他们这群人够意思!
大儒孙奭的名声,在东京城很是响亮。
他的长孙一直都被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将来也是要考取功名的。
如今来县衙教学,谁不可以?
更不用说宋大官人若是来了兴致,还能指点他们子嗣一二,光是这件事说出去,就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于高也没想到宋煊今日去了,就能把事情给办了。
如此复杂的事情,可当真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
换个寻常人去请大儒孙奭,人家会答应吗?
全都是靠着宋煊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