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在一个地方,斩杀了三四个北狄铁骑之后,李霸天又换了一处云梯架设的地方。
他故意迈着沉重的步伐,让铁靴在城砖上踏出沉闷的声响。
每走一步,铠甲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按照楚世昭的吩咐,每一次李霸天都故意弄的又可怕又血腥。他特意选择最残忍的杀人方式,将尸体破坏得面目全非。
有时会将人拦腰斩断,看着上半身在地上爬行,有时会削去四肢,让敌人变成人棍,可怕的一次,他用刀背将敌人的头颅整个拍碎,脑浆溅了一地。
这么做的效果,显而易见。城墙上原本有些慌乱的守军渐渐稳住了阵脚,他们握紧武器的手不再颤抖,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尽管北狄铁骑还是那个北狄铁骑,他们的强大并没有发生变化。
身经百战的战士依旧悍不畏死地攀爬着云梯,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但守军们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目睹了李霸天轻易虐杀北狄铁骑的画面之后,雪渊关的将士们,因为赵文光的焦躁态度,而有些浮动的军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北狄人他们又不是没有杀过,大家都是血肉之躯而已。
就算敌人的人数多了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文光很快察觉到了,这其中微妙的差别。
他站在城楼高处,看着士兵们重新挺直的腰背和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
夜风吹动他的披风,也吹散了他心中的迷雾。他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原来如此,我差点犯下滔天大错。”赵文光无比自责懊恼。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身为统兵大将,自己竟然只因为敌人的行动,出乎自己的预料,就如此焦急。
这绝对是为将的大忌。
现在明白也不晚,他还能做到一件事,拼死守城回报殿下的知遇之恩。
慕容达宇知道,进攻雪渊关会非常困难。
他站在后方的高地上,冷眼看着城墙上的厮杀。月光照在他阴沉的脸上,勾勒出刀刻般的轮廓。
身边的传令兵不断跑来报告战况,但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慕容达宇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缰绳,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躁。
毕竟,现在的守将,可是大周四皇子楚世昭。
即便如此,看到北狄铁骑进攻的如此艰难,依旧让慕容达宇非常不满意。
略一思索,慕容达宇很快有了主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这个表情让身边的副将不寒而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慕容达宇招了招手,副将连忙凑上前去,听到命令后脸色大变。
“让黑甲骑上阵,告诉他们,这是他们唯一洗刷耻辱的机会。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他们所有人将会被以逃兵的罪名,被直接处死!”慕容达宇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寒冬的北风。
副将咽了口唾沫,不敢多言,匆匆跑去传令。很快,沉默的黑甲骑们开始集结。
黑甲骑就是慕容泽的那支卫队。
他们全身披挂黑色重甲,连战马都覆盖着黑色鳞甲。这些精锐中的精锐此刻得格外沉默,只有铠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次战斗不仅关乎荣誉,更关乎生死。
他们也很冤枉,毕竟当时是慕容泽自己带头冲锋,杀上城墙,结果死在了楚世昭的手里。
不是他们不想保护主帅,而是根本就来不及啊。
他们需要保护的主帅,阵前被敌人斩杀,这个记忆如同梦魇般纠缠着每个黑甲骑士,让他们夜不能寐。
现在总算有了复仇的机会。黑甲骑们重新戴好头盔,面甲下的眼睛燃起仇恨的火焰。
这股黑色洪流,刚刚加入攻城的北狄大军之中,楚世昭立刻就感觉到了那股滔天战意。
黑甲骑比普通的北狄铁骑更加凶狠,更加拼命。
他们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像疯了一样冲向城墙。有人甚至直接从马背上跃起,抓住云梯就往上爬。箭矢射在他们厚重的铠甲上,只能留下浅浅的凹痕,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前进。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有人攀上了城墙。
第一个黑甲骑士翻过城垛时,守军的长枪刺在他胸前,却只擦出一串火星。他狂笑着抓住枪杆,用力一拽,将那名守军拉过来,手起刀落就收割了一条生命。
“为将军大人报仇!”一个黑甲骑大吼着,挥舞弯刀跳上城墙拼命砍杀。他的声音嘶哑而疯狂,如同受伤的野兽。
黑甲骑的爆发很突然,并且在城墙各处都有人冲上了城墙。
他们如同黑色的幽灵般从云梯上跃起,沉重的铁靴踏在城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月光下,那些黑甲反射着冷冽的光芒,面甲缝隙中透出的眼神充满杀意。一个黑甲骑士刚落地就挥舞着双刀旋转起来,刀刃划出致命的弧光,逼退了周围的守军。
只不过,早在他们刚刚加入战场的时候,赵文光就已经让人提前做好了戒备。
所以,黑甲骑的突然袭击,战果并没有他们想象之中的那么好。
慕容达宇原以为,拼死一战的黑甲骑,能像尖刀般撕开裂口,结果却被早有准备的守军,牢牢挡住。
一个黑甲骑士刚砍倒一名守军,就被三杆长枪同时刺中,虽然铠甲挡住了致命伤,却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得连连后退,惨叫着摔下城墙。
雪渊关的将士们集结阵型从容应对,与黑甲骑杀的难解难分。
那些刚刚提拔上来,伍长之类的小军规,已经彻底成长起来,从容指挥:“三人一组,盾牌在前,长枪在后,不想死的,就保持好阵形!”
金属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回荡。鲜血浸透了城砖,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尽管,黑甲骑钉子般牢牢钉在几处城墙上,任凭守军如何冲击都不后退半步。
可雪渊关的将士们,也死死的将他们围住,让他们无法扩大战果。
在战场上,这种局面往往是最为残酷的。没有花哨的战术,没有取巧的余地,只有最原始的生死相搏。
伤者的哀号被喊杀声淹没,倒下的尸体很快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味,令人作呕却又让人更加疯狂。
双方都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能用人命往里填。
黑甲骑士,因为背负着洗刷耻辱的使命,而格外顽强。
守军们为了保卫家园而寸土不让。
每一寸城墙都浸透了鲜血,每一块砖石都见证了无数生命的消逝。这场惨烈的拉锯战,最终考验的是双方意志的极限。
到最后,就看谁能坚持住这一口气。
战斗太过惨烈,导致就连楚世昭都没有发现。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敌人,似乎只剩下了黑甲骑,普通的北狄铁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撤到了战线后方。
慕容达宇这个家伙,竟然又一次故技重施。
派别人的部队去送死,消耗守军的力量,而自己的嫡系部队,则是躲藏起来,减少损失等待时机。
黑甲骑固然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可守卫雪渊关的将士们,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黑甲骑数量本就不多,只有千余人。
又加上是攻城方,他们的损失极其巨大。
半个时辰过去,进攻的黑甲骑就已经死伤大半。
“哼,也一样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观战的慕容达宇,不满的冷哼一声,下令道:“放箭,无差别打击。”
第277章 身在江湖不得已
“又来这一套。”楚世昭缩回拳头,不屑地撇着嘴道。厮杀声震耳欲聋,却掩不住他语气中的轻蔑。
这个北狄的将领除了无差别打击这种人换人的战术,难道就不会别的了?
楚世昭眯起眼睛,看着远处北狄军阵中那面绣着狼头的帅旗。旗杆下,隐约可见北狄主帅端坐马上的身影,从容得仿佛在看一场戏。
与暗夜教的刺客们不同。那些刺客至少还会讲究个进退有度,知道保全性命。
爬上城墙的黑甲骑,可完全不惧死亡,丝毫不顾后方的箭雨,拼命地发动进攻。
不少准备躲避箭雨的雪渊关将士,根本就没想到黑甲骑竟然会这么拼命,不小心吃了大亏。
一个年轻的守军刚转身要躲,就被黑甲骑从背后扑倒,两人一起滚下城墙。惨叫声很快淹没在喊杀声中。
幸亏,冰狼骑比这些黑甲骑也不遑多让,及时出手,救下了不少雪渊关的将士。
不过被这么一耽搁,冰狼骑也没有时间再躲避箭雨的攻击。
只能一边用兵器拨打射过来的箭矢,一边寻找掩体。实在找不到躲避的地方,冰狼骑就把长枪舞得密不透风。箭矢撞击在枪杆上,迸出点点火星。
百密一疏,守久必失。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有冰狼骑肩头中箭,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有其他部位中箭的。
冰狼骑们的战场经验无比丰富,就算实在挡不开,他们也能勉强避开要害。
黑甲骑再怎么悍不畏死,终究也只是人类而已。
雪渊关将士们发射的箭镞,他们的盔甲可以抵挡。除非命中关节等地方,很难给黑甲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北狄铁骑放出的箭矢就不行了。那破空的声响格外刺耳,像是死神的呼啸。
他们特制的箭矢,足有成年人手臂那么长,再加上特制的箭头,就连用来修筑城墙的青石,都能扎出一个小窟窿来。
刺穿薄薄一层的铁甲,自然也不在话下。一个黑甲骑被当胸射中,箭矢透背而出,带着一蓬血雨钉在地上。
许多黑甲骑,直接就在雪渊关的城墙上被箭镞刺穿,失去了生命。
第一波箭雨过后,不论是城上还是城墙下的黑甲骑,全都死伤惨重。城墙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黑甲骑的,也有来不及躲避的守军。
而慕容达宇的嫡系部队,却早就收到了消息,及时撤出了无差别打击的范围。
即便如此,那些黑甲骑依旧没有退缩。
一个手臂中箭的黑甲骑,用嘴咬着刀,单臂攀上了云梯。他的血滴在冰冷的城砖上,根本顾不得处理伤口。
除非因为重伤完全无法行动的,剩下的依旧在发动攻击。
楚世昭看到一个双腿被射穿的黑甲骑,靠坐在城墙下,还在用弓弩向城头射击。直到被守军的石块砸中,才终于不动了。
“也算是一群好汉了。”面对如此勇士,就连赵文光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他望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眼神复杂
不过紧接着就听赵文光厉声下令道:“用最快速度清除残敌,大部队马上就要上来了。”
赵文光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城头回荡,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可是战场,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地。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杀敌,多余的感慨,大可以留到打完仗再说。
如果……还活着的话,自然有大把的时间。
楚世昭瞥见赵文光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转瞬即逝,很快又被坚毅取代。
黑甲骑固然顽强,可也正因为如此,刚才的那一阵无差别箭雨之中,他们的损失可以说是十分惨重。
城下的尸体堆积如山,有些地方已经摞起两三层。
雪渊关的将士们,手持长枪从藏身处冲出来,几十个对付一个,很快就将城墙上那些黑甲骑杀了个干干净净。
长枪刺入铠甲缝隙的闷响此起彼伏,濒死的惨叫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