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笑道:“所以慕仙长显威能了?”赵青轻声道:“当然,我一指下去,他们全不敢说话了,我便要书、棋、画三人,快快去摘。其实我当时负担不住,动用不了灵气,但还在强装镇定,与他们对峙。”
想到那番经历,赵青也觉有趣,只是当时的慕琴,看起来杀气腾腾,实则早已油尽灯枯。李长笑道:“谁说慕大仙长不会拐弯的,我下次听到,便帮你揍他,分明狡猾得紧。”
赵青深以为然道:“我自然狡猾,只是习惯镇杀,懒得拐弯,不过若遇到别人说我坏话,你不要出头,你要好好自个的修道,别理人家,反正我又听不到,更不生气。”
赵青实不知的是,此时此刻,就是正背着她的那人觉得她最不会拐弯,虽凶凶的,却也愣愣的,她若真狡猾,就不该信李长笑的鬼话。
只是她这番话,又让李长笑不知该哭该笑了,他问道:“那十三颗夜明珠,我帮你取来。”赵青伸手,指指点点道:“这颗,这颗,还有那颗…。”
李长笑手一挥,一颗一颗,从上方飘落入手中,他手指一点,又见夜明珠恢复光亮,再轻轻一捏,夜明珠缩小,好似葡萄大小,颇为可人,那柔和光晕,晃得人神怡,光是看着,便不忍沉沦其中。
此类海中明珠,并无多大实效,但却能作为最昂贵一类的饰物,可见其卖相优越,若灵气焕发,这珠子还能更为绚烂,非言语能形容。可惜也终究落寞,此刻拿在手中,无论怎的看,也只是一枚枚发着光的珠子。虽是好看,却意蕴不在。
他吐一口清风,将十三颗串在一起,随意的递给赵青,道:“随便玩。”赵青却惊奇道:“好神异的手段,论杀力,你或许尚不及巅峰的我,但论变化,你已经超过我了。”
李长笑道:“这是‘造化’,我若能大成,便无事不可为,逆天理,覆天地,怕也不在话下,但还需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不过呢,我半点不急就是了。”
赵青闻言大感惊奇,趴在李长笑后背,心中念道:“我真想看看你的以后,可我见不到了。”
穿过厅堂,后有一间书库,赵青主动提出想停下看看。李长笑将她放下,两人在书库中浏览。
赵青取下一本书,翻阅一阵后,道:“老祖虽被困问心道,但慕府大小事务,他均有过问,我虽与慕老祖未曾见过面,但曾借住玉简、传声术,与他交谈过一二。”
“此地应是慕老祖的案牍房,记载慕府大事,我还是有些好奇。”
李长笑点头,不止赵青好奇,他也觉得好奇。他接连翻阅卷宗,翻到一本历年的任务录,任务目的,任务执行人,均一一记录在册。
其中有一点,颇惹李长笑好奇,历年来,慕府常会委派些许人手,前去探查红域萧家,难道慕府与萧家也有联系?
他问道:“慕府与红域萧家,可有渊源?”赵青回道:“我不大清楚,但我曾奉命去萧家设擂,打了好多萧家人,他们都记恨我啦,后来我就再没去了。”
李长笑嘴角一抽,心中只道,不愧是凶名在外的慕大仙子,行事风格就是彪悍。赵青见李长笑神情怪异,便认真解释道:“是有慕府认为,我才去打架的,我和萧家无仇无怨,自然不会平白无故,跑去挑衅人家。”
赵青走过来,靠在李长笑身侧,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李长笑道:“我发觉慕府每隔几年便会委派一些任务,与萧家多少有些牵连,便猜疑两大势力,怕渊源不浅。”
赵青问道:“明白了,所以派我去打架,两家关系怕多半为恶。”李长笑摇头笑道:“怕意不在打架,而是打探。慕老祖一直通过各种任务散布,从而打探萧家情况,但他偏偏不直接发布‘打探萧家’的任务,而是将打探任务,掰开揉碎,分发到各个慕府弟子上。”
赵青了然,“萧家沦为人药,慕府又与萧家有牵扯,所以你想顺此查探一番,看能否另有发现?”
李长笑拱手玩笑道:“看来赵仙长确实聪明。”赵青羞赧,又强自压下道:“我没修为啦,只能动动脑子,不然你定瞧不起我了。”这句话实也是玩笑话,但说话时的神态,颇为生动。
赵青认真道:“你想查什么,我帮你,我未修道前,便可日览百书,过目不忘,现在应该还是可以。”
李长笑道:“具体查什么,我暂时也不知,既如此,我们便将此地记载,一一看一遍,想来应有收获,说不定可直接知晓,你道果藏匿之地。”他本是有意用神识扫荡,然赵青都这般开口了,他实不想负了对方美意。且,以肉眼看去,更能觉察内藏玄机,也并不算是耽误。
赵青闻言,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喜意,开心异常,重重点头:“好。”
两人分了区域,开始从头开始浏览,时间悄然流逝。
(白天太忙,回到家中一觉睡到半夜,才爬起来码字。(??︹??))
第641章 查阅线索
一连三日过去,李长笑已将一边排列的书册看尽,但赵青尚且只看了千余本,还余下大半。却也正常,赵青如今身为凡人,做事效率自然难与李长笑相提并论。
再者,赵青如今免不去吃食,洗漱,等凡俗杂务之事,但索幸李长笑历来也如凡人般生活。赵青散道前,与李长笑结伴而行时,便常常一日三餐,外加洗漱等等,李长笑身上宝贝多,赵青又身体虚,故用作三餐的吃食,大多都并非凡品。
甚至极多果子,在鼎盛时期,是价格昂贵的罕见品种,李长笑在游访时,常会顺手摘下,收入梦境空间中。梦境空间的灵气太过特殊,唯有李长笑能够运用,纵使栽种了果子,浸泡在梦境灵气中,却也只比栽种在外界,果子生长得更大更圆更甜,并未因此而附带灵气,或者说,纵使附带灵气,也是极其微末,用作修行无半分涌出。
那极多的果子,在案牍房待着的三天,便派上了用处。每过一二时辰,李长笑便会将其取出,然后抛一个给赵青。一口咬下,那汁水香甜,作为曾经的稀罕物,即便再过去千年,也总还有几分特异之处。
滋补肉体,弥补损耗,对赵青用处极大,服食之后,气血果真好了许多,李长笑每过两个时辰,便会为其把脉,查探身体情况。
除了体虚受寒外,情况已然趋向稳定,李长笑施加清风驱寒,但总有几缕寒意,穿过清风,钻入赵青体内。并非李长笑学艺不精,而是此地寒气独特,又加之赵青情况复杂。
意识到这点后,他解下外套,让赵青添些衣物,还是有些许用处的。赵青自不会推脱,老老实实将外衣穿上,羞道:“谢谢。”她实没料到,自己也有被他人如此照料的一天,但她并不反感,甚至颇为乐在其中。
曾经她执着大道,眼中唯有大道。但此刻散道后,便觉大道无处不在,全看各人如何解读。若一生幸福安康,却又如何不是得道之人呢?
李长笑笑笑了之,李长笑翻阅书册时,早早便发觉,凡大势力的书库,皆有防备神识的功效。书册的材质、书库的布局,均是为神识而设置。李长笑曾暗中用神识扫荡手中的书册,那书册的内容,他早已看完,并且了然于心,再用神识扫荡,只是出于好奇,想试验一二,却使得精神刺痛,好似娇嫩的皮肤,被扎入千百根丝丝的毫毛一般,扎在肉中,拔不出,又难以忽略。久久难以恢复,足以将人折磨疯。
精神的损伤,远比肉体更难治愈,但李长笑睡上一觉,便又能精神饱满,恢复如初,是半点不惧。却不敢轻易以神识强探。如今这片天地,对神识的抑制,其实远比灵气严重,故一些针对神识的材料,其功效并未随时间衰减。
如此这般的三日过后,李长笑帮忙分担,又过一日,两人将案牍房中的书册,一一浏览一遍,全然记在心中。
夜间,赵青放下最后一本书册,李长笑已然在身旁,用书册当火柴,升起了火,架起了锅,锅里装了湖水,两条鱼,被切成一片一片的鲜果,洒上各类调料,炖煮得香气四溢,热气喷喷。一看便极有食欲。
李长笑正拿着长剑,在汤中搅动,果子鱼汤呈乳白色,单看卖相,便极有食欲。赵青忽得一笑,但觉浑身舒坦,心神松弛,平生一股怡然自得之乐。
李长笑抬头道:“快熟啦,先来尝尝。”说罢,他取出两个石碗,将汤水倾倒而出,递给赵青。赵青尝一口后,浑身暖和,五脏六腑暖烘烘的,那股美意,真唯有切身体会,才能知道是怎番风韵。
再一抬头,便见那俊逸的笑颜,似在等待自己的评价。赵青道:“李大仙长的鱼汤,在我这儿,是举世一绝。”
李长笑听对方称自己为“仙长”,便知对方是在与自己开玩笑,想不到赵青散去道行,却日渐活泼,笑道:“阴阳怪气,你叫我仙长,是想折我寿,杀我福源,居心不良。”
赵青咯咯一笑,也不辩驳,又饮了一口鱼汤。说是鱼汤,实则已是一份药材。李长笑在其中,加了十九种罕见仙果,药力功效相合,足以让寻常凡人一个多月,生龙活虎不用睡觉,还可精神饱满。
用作赵青,则是填补体内空虚,恰到好处,赵青小饮两口,突觉得怪异。这时李长笑拉着她,跑出宫殿,在外面的大雪中,席地而坐。
李长笑告诉赵青,因为此汤药力太猛,需在雪中饮用,外阴内阳二者结合,凡能固本培元,使得药力最大功效发挥。
于是乎,问心岛中,便有这样一番奇怪景象,一男一女坐在大雪中,慢饮着鱼汤,喝得不亦乐乎,时不时传来几声悦耳轻笑。
赵青余光瞥见那问心长桥,心中顿觉一阵恍惚,“我散道而行,来到岛内,见得这样一番光景,却也不亏,若是能一直这样便好啦。”
两人从未有过太过亲密的举措,日常交往,也举止有度,打趣调侃也从未僭越,但赵青却已觉神魂相合,乐此不彼,乐在其中,再难自拔。但想到自己前路漫漫,大概率无多少希望,便又心生惶恐,更不想死去。料想自己死后,有人会伤心,又心疼那人漫漫求道路,终只能与孤苦为伴,自己定会半路逝去,心中大酸,泪水顷刻盈满眼眶,忙别过头去,已不知是为谁而哭。
第642章 慕府、长生果、萧乘风
“你怎么哭了?”李长笑那会知道这些,便好奇问道。赵青明是为李长笑而哭,却又听对方不明其意,心疼之余,又暗生几分嗔怒,心道:“你还在乐呵呵,没心没肺,我却在为你神伤。可你若是真这般心大,却也是件好事。可你不是啊。”她擦去眼泪,“不用你管。”
李长笑大觉疑惑,他样貌俊秀,难免红颜众多,何止是他,便是凡间家世显贵的公子哥,身旁的美人也数不过来。但那女子性格各异,或直率坦诚,或大方热情,你叫李长笑参透梦境,他易如反掌,可若叫他琢磨女人心思,他…
却也能猜一二,但也仅是一二。此时此刻,你便是叫他想破脑袋,定也想不出来,那赵大仙长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正关心他心疼他,所以生他的气。
好在赵青并非使小性子的人,擦去泪水,主动谈及正事,“那案牍房中,我发现线索了。”
这时,两人捧着的鱼汤都已分别见底,再在雪中待着,只会徒染风寒,再无半点益处。虽对适才赵青的莫名气愤感到好奇,但李长笑并未过问。
李长笑拉着赵青回到宫殿中,将身上的积雪一一抖落,此地落雪乃寒气所凝,沾在身上,百害而无一利,尤其对赵青来说。李长笑见赵青抖得不干净,便下意识伸手轻拍。赵青也不觉不妥,接着先时话题,又道:“我发现慕老祖有一亲传弟子,名为萧乘风,与萧家老祖名字相似。”
李长笑:“哦?你是怎么发现的?”李长笑也其他有发现,但对慕府历史一事,赵青的推断,显然要更为准确,他决定听赵青的推论。
赵青轻挽秀发,仰着头道:“实乃有迹可循,‘萧乘风’的名字,卷宗中记载极少,也未明确表明他是慕老祖的徒弟,但我翻阅典籍,便惊觉慕府的以‘师’为束缚,并非一开始便有的。”
“乃是自某个时间节点后,才逐渐应用的,于是我猜测那个时间节点,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一探查后,便知晓一位名叫萧乘风的弟子,叛逃出了慕府。”
赵青双手负后,在李长笑身前来回踱步,将心中推测一一述说,道:“想来那慕老祖,自己叛逃道宗,自己弟子又叛逃他,两件事情结合,让他再信不下他人,于是以‘师’为束。”
李长笑道:“便也是说,萧乘风离去后,创立了红域萧家,并创下不小名堂?”赵青重重点头,“多半是了,虽无实据,但你要知道…”
李长笑好奇投来目光。赵青悠而一笑,道:“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的。”李长笑失笑,这理由他倒是信服,另外又觉赵青本性,竟比他意料中的,更活泼灵动,藏几分俏皮。
赵青又笑道:“我不喜用计谋,但其实一直很狡猾,那慕书一直暗中与我较量,以为我不知,我只是懒得理她罢了。”
李长笑实觉得赵青与狡猾毫不沾边,不知她何时起,非要给自己贴上这一标签。但可以肯定的是,赵青实也是聪慧之人,但性格率直居多。
赵青突然收了笑意,眉眼间多了分凝重,道:“你说萧族入药一事,与慕府有无关联?”
两人并肩而行,在宫殿中探查,李长笑为保赵青安危,将青萍剑交于她拿着。李长笑沉思一二,道:“怕是有一二关联。”
李长笑道:“案牍房中,我也有收获,慕老祖乃道宗魁首张魁一之徒,名为宿千秋,他纵使窃道而行,修为也不过合体。且他诸道驳杂,远比不上正常合体。他的寿元,定也远不及寻常合体强者。”
这只是李长笑推测,但他对寿元一事,向来敏感,定也八九不离十,“慕老祖岁数甚至比李寻道等大乘前辈还大。以他的修为,寿元定是不足的。案牍房中有所记载,早在很久以前慕府便有有意寻求延寿之物。”
“而萧氏族人也确被证实,以他等入药可增长寿元,纵使效果不算多好,但却足够显著。”
赵青点头道:“我曾入过合体,当时虽未与慕老祖碰面,但却隐约心有感应,想着…若正面交手,他未必打得过我。当时我以为是破境后的,修为大涨生了妄念,强行打消了去。”
赵青此话侧面印证李长笑推断,慕老祖外强中干,或许在远古时期,他尚是一方至强之人。但到了群英荟萃的鼎盛大世,他虽依旧可雄霸一方,但绝非传闻中那般神秘强大到甚至能与李寻道持平。
李长笑道:“所以,我便猜测,问题出自功法中。慕老祖既想窃道,怕同时也想窃命。凡修习慕府功法之人,都可沦为他之养分。便好似他种下的一颗长生果,任由他等狂野生长,他皆可采摘。”
“萧家便有这份特性,故被人发觉后,可当作长生药使用。”
赵青道:“那为何不早些采摘。”李长笑猜测道:“兴许是那‘长生果’,长得太快,长势太猛,他这位果农啊,也是有心无力了罢。”
赵青一阵恶寒,顺着思路回忆,果真发觉不少端倪。琴、棋、书、画四人,琴、棋、书三人皆打过照面,不管愉悦不愉悦,但各方总归还活着,唯有那慕画生死不明。他入门需晚,修为最低,若说慕府弟子,皆是“长生果”,那慕画这颗,定是最稚嫩的,亦是最容易采摘的。
怕慕画已身有不测。
两人正自交谈着,李长笑突然间神识一扫,发现前方地下,有一条漆黑暗道,他猛的用力一踏脚,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人前方的地面上,寸寸塌陷,漆黑暗道显露真容。
若推测为真,寻到慕老祖真身,便可寻到道果。李长笑眉头一皱,只觉那暗道深处,隐约传来诸道驳杂之蕴。
第643章 地底血池
暗道极其深远,一眼望不到尽头,铸起的墙壁,材质采用的是“避神石”,纵是神识扫过,也难以发觉。一般二、三流的势力,便有针对神识探查的手段了,更别说一流、顶尖势力。这实在是屡见不鲜,李长笑早已顺其自然的默认,凡遗迹、遗址、古宗等地,眼睛比神识更有用。
但暗道的前半段,“避神石”垒就的墙壁,发生了少量的坍塌,或许是地质变动所造就,使得李长笑神识扫过时,能发现这条暗道。但暗道更深处,神识便难以深入了,反倒是以肉眼看去,能看得更远。
暗道两侧,墙壁上嵌有烛台,台上挂着燃烧一半的蜡烛,通体呈碧蓝色,灯芯似小蛇一般,一看便知来历不凡。李长笑手一招,那蜡烛自个飞到他手中。赵青瞧见,便道:“若我没猜错,这是沉心烛,取自海域当中千年珊瑚、海珠…造就,具有静心沉心之用。”
赵青咬紧牙齿,心绪一时有涟漪起伏,整座慕府上下,最依赖此物的是谁,自不难猜。若慕老祖尚且在问心岛上,那他藏匿在暗道尽头的概率,定然极大。届时能否寻回道果,定也因此而下定论。
赵青不愿死,心有依稀,故心绪难平。李长笑却在考虑,带不带赵青进去。暗道中危险不知,李长笑不敢保证。但外界同样不安全,且赵青如今化身凡人,面对任何修士,乃至危险事物,全无半点抵抗之力,若空留她一人在外,反倒更是置身于险地当中。
犹豫再三,赵青说道:“你该带我下去的,你又并非不懂我。”李长笑的心思自不难猜,停留入口数息,能让他久久不入的缘由,无非是关心自己。
闻言后,李长笑点头,“好。”,当即拉着赵青,朝暗道深处走去。赵青说道:“我下来,可不是给你添麻烦,若敌手强悍,你无暇顾及,便不用顾及,我便是死啦,也心甘情愿。”
李长笑轻笑道:“说什么丧气话,我若打不过,背着你逃跑很费力吗?”赵青一愣,羞赧道:“我没想到还可以逃跑。”
黑暗将两人吞没,也不知是否因为四下无光,五感屏蔽,放大了人心中的恐惧,赵青“恶向胆边生”,一把搂住李长笑的腰,抓得极紧,生怕松开半分。
黑暗会使人恐惧,亦会放大人心,赵青面上赤霞横生,也唯有在黑暗中,才敢如此大胆行事。如同狗皮膏贴一般,紧紧贴着。李长笑一开始也是一愣,后来淡然接受。这黑暗当中,他不可能撇开赵青的手,他轻声安抚几句,为照顾赵青,步子放慢了几分。
赵青只觉得此路好长好长,一片漆黑,好似环绕着豺狼虎豹,但她却什么都不用管。这感觉她竟颇为留念,心神飞驰,“我若不曾修道,在凡间觅得一良人,两人相伴一生,定也是这般感受。慕琴的道行散尽,只余下赵青,便享这片刻安宁罢。”
正想着,突听风声一晃。两人迈出下一步时,两侧烛台登时发亮,像是触碰了一二机关?李长笑正在猜测,赵青却已然给出答案。
赵青道:“沉心烛中有一味材料,名为深海吊心鱼鱼油,此鱼油燃之可散发异香,且极难熄灭。便是元婴修士,全力施以术法,唤来刮骨飓风,也难以熄灭。”
“然而并非真的难以‘熄灭’,只是这种鱼油,对气流变化极为敏锐,但凡气流稍有变动,便会复燃。所以元婴修士术法初成,但行事常浅显,看不到事物本质,唤来大风,即便再如何吹,也是让鱼油在‘熄灭’与‘复燃’间,周而复始。”
李长笑道:“便是说,此地沉心烛,是因为我们的到来,气流发生变化,从而复燃的?”
赵青点头,眉头紧蹙,肉眼可见的表情凝重,“便说明有人经常在某条路线出入,我们只需沿这沉心烛,定能有所发现。但只怕也有危险伴随。”
赵青微微蹙眉,觉得有一二不对,却又欲言又止。这暗道错综复杂,本以二人速度,怕是行四五日,也未必能发现踪迹。目前二人走了半天,怕是探索度不到十之一二。但偏偏有烛火复燃,给了二人指示,省去了大半时间,加快了进程。
果真,二人走十余步后,来到一条岔路口,前方共有七条分路,李长笑吹一口清风,右侧一条分路上,一盏沉心烛缓缓亮起。二人朝那条分路行去。
沉心烛价值昂贵,不该用作照路的灯烛,李长笑又渐察觉,此地布局与天地盘,有一二类似之处。但二者并无关联,只是些许设计相似罢了。
仅凭慕老祖一人,是绝无可能,能造就出一座镇运器的,镇运器并非寻常法宝法器,需要数百代、千代的累积,无数人的参与,才能造就成功。
但因此地规避神识,李长笑也探不清全貌,只能跟着沉心烛走。昏暗中不知走了多久,赵青腿脚发酸,不得不坐下歇息片刻。
两人在一根灯烛下坐下,赵青捶着小腿,揉着脚腕,小脸红扑扑的,前衣沾上些许汗水,是贴得李长笑太紧,两人体温传递,李长笑自己无碍,却将赵青热得够呛。
赵青道:“我如今太孱弱了。”李长笑突然想道:“是了,你修为全无,连带香火也驱使不得,若有机会,我教你练些武。”赵青笑道:“好啊。可这样,你不便成我师傅了?”
李长笑道:“传艺而已,不过你若夺回道果,怕也瞧不上那武者一途了。”赵青急道:“谁说的,便是散道之前,你若教我武,我也定会认真学,怎会瞧不上呢。”
说着,她或觉得不小心,吐露了以前心意,顿觉躁热难安,好在四下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待赵青休息差不多,两人继续前进,又走约莫半日左右,终于见得一间阔室。室中无人,但最中心处,有一道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