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走着,朝水源处走去,村民不自觉跟在身后,眼中的畏惧渐渐消失。
只见她走到河流源头,手指捏诀,轻轻一点。
却见源头之水,好似返老还童,从暮年回到了青年,水流瞬间大了起来,原本干涸的河床,也恢复了生机。
女子脚踩河流离去,没有过多言语,众人面朝她离去的方向,虔诚跪拜,泪水横流,大喊河母显灵。
......
李长笑乘舟北上,对腰间的青色囊袋十分满意,先是将两个小瓷人丢了进去,时常拿出来把玩,又后购买一些玉石,首饰,等各种各样的稀奇物品,统统丢进囊袋当中。
听闻这条江河,是十几年前为了方便出行,特意开凿出了凌天江支流,可直通凌天皇朝的国都凌天城,李长笑花费了好些银子,才买通船上的管事,让他再塞一个人进来,一路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倒是抵达凌天城时,正好是百年之庆典,两侧江岸上,升起一个个天灯。
同船的人显得十分兴奋,有少年指着天灯,询问父亲今天是什么时日,竟这般热闹。
突然一窜烟花,自皇庭深处直飞天际,随后炸开绚烂烟火。
将整个凌天城,映得如白昼般光亮。
火光倒映在李长笑的脸上。
他依靠在船沿,神情恍惚,半醉半醒,烟火映衬着寒江,点点雪花飘落,耳边好似隐隐传来曲水兰亭的笛音。
他喃喃叹道:“都一百年了啊。”
又一年游江。
才想起故人已逝百年。
第230章 百年庆典,家宴,索命
风风火火,又是一朝百年庆典,这屹立不知多久的古老皇朝,举国欢腾。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百年之庆典一生仅有一次,故此在庆典来临前夕,便卯足了期待。
街道上载歌载舞,酒楼上有诗人吟诗作对,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凌天江两侧,有节目表演,有各地商贩兜售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更在某处,设有比武台,民间高手互相较量,讨了好彩头。
甚至还能看到不少修士,坐在高大楼阁中,讨论这般盛世。
李长笑坐着舟,从江中划过,望着这副盛大景象,老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凌天皇朝即便遭受连番的重创,也依旧是个强盛的皇朝。前些年时,灵气浓郁所带来的遗泽渐渐消退,土地肥力下降,粮食产量严重不足,让凌天皇朝乃至下面的百姓,都十分艰难。
后来,有农人开发种植技巧,开垦土地,布施肥料,每年的产值又渐渐恢复了正常,再加上万仙峰会所带来的影响,凌天皇朝广开港口,外贸频繁,这片土地时常能看到外商来访,经济比百年前还好得多,只是战事依旧不曾停息。
要问为什么,那便是…土地在缩小,三大皇朝的国运在被迫碰撞。
下了船,李长笑看到有人在街头卖艺,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手拿一个火棍,用力一喷,竟喷出一条席卷的火龙。
顿时周围掌声一片。
十分热闹。
李长笑拍了拍手中长剑,想着,这大好的节日,应该也不是谁都会那么开心的吧?至少有一个人是不会开心的。
他独自走着,渐渐脱离人群,走向了喧嚣扰不到之处,烛光照不到之地。如此行事,其实不合他的习惯,往常的他,每到一地,第一时间便是补充“酒水”,然后逛逛风月场所,听听小曲…
他不爱热闹,却也不排斥热闹。
今天。
纵使路过酒楼,他也只是瞥了一眼,便径直离去,没有丝毫停留。
他走着,心如止水,天微霜,行人都穿上一层棉衣,与之相比,白衣实在单薄,也实在惹眼,很快有人注意到,刚刚似乎有个白衣剑客,与自己擦肩而过,可回头望去,却有寻不到其身影。
……
皇宫内也在举行庆典,上一次的百年庆典,凌天皇朝之主李山河受埋伏,这一次的庆典便在宫内举行,虽不再“与民同乐”,却也依旧热闹,皇子皇孙们,一个个去向李山河请安。
李山河两鬓斑白,腰杆挺直,想想这一百年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有好的有坏的,在那皇子皇孙的心目中,他依旧是那个一统大洲的帝王,威严的天子,然而他自己的心态,却是在悄悄转变。
他开始老了。
威严之余,多了些许慈祥,看着皇子皇孙一个个向自己请安,他脸上多了一抹笑容,他膝下共有四百三十七子,这些年来,有的死去,有的活着,有的老去,也有的与其他洲域而来的修士,结为道侣,诞下子嗣,为李家添丁加彩,热热闹闹。
皇子皇孙虽多,但他都能叫得上名来。有皇子察觉到父亲的变化,请安后便眼眶湿润,小声抽泣了起来。
李山河轻轻一叹,人总不能霸道一辈子,年轻时总想着征战四方,创立无上功绩,到了他如今年岁,却也觉得如此挺好。
只是他不知。
他越是如此,便越显得那千多年前,灰溜溜逐走得皇子可怜。
从前从后。
他都只是错生在皇室的野草。
月光皎皎,李长笑白衣如纱,走在那宫廷深处,他远眺,能看到大殿中,李山河子嗣环绕,好像终是褪去那“皇朝之主”的衣袍,享受真正的家宴。
大殿外,有白衣剑客孤零零的走着,他无喜无悲,虽千年未曾在此地行走,却依旧熟悉,他穿过一片梅花林,在一棵低矮的小树下,寻到一块木牌。
是他自己立的小墓,立在这种隐蔽之处,是怕被人发现,扰得母亲死后也不得安宁,李长笑磕了几个头,心头百般滋味,却不知说何言语。
他一直都是个念旧的人,他总会不自觉的故地重游,或是留些旧物,不愿丢去。
木牌已经长满青苔、杂草,有的人死后依旧万人敬仰,有的人纵使活着也无人问津,李长笑母子便是这般人,他口中说着自嘲之语,挖开这座小坟,里面仅有一枚发簪,满是铁锈。
李长笑收入梦境空间中,悠悠一叹,眼神渐变,起身离去。
他穿过花园,好似鬼魅,行于黑夜。
在一座宫殿门前。
他轻轻敲了敲门。
来完成百年前的一个诺言。
他能感受到,自己种下的噩梦种子,就在这间屋子里。
周贵妃虽然修为被废,但毕竟是学过养气的功夫,不至于连百年都撑不过去,她还活着,但定然已经极老。
见里面没有反应。
他推门而入,绕过屏风,果真见到,一个面如枯槁的老衲,躺在床上,魂不附体,满眼血丝,两颊凹陷,模样十分可恐。
很难想象,这个女人,曾经是凌天洲数一数二的美人。
“真可怜啊。”
李长笑轻轻叹道。
那老衲本是睡眼朦胧,做着不间断的噩梦,突然被一道声音吵醒。
她缓缓转头,见到那床头,多了一个白衣男子,神色戏谑的看着自己。
一刹那,她双眸中爆发出浓烈的仇恨,可惜牙齿早已掉光,喉咙也已沙哑。
李长笑缓缓抽出长剑,百年已过,他会亲自取其性命,他并未体会到多少报复的快感,但是杀心坚如磐石。
他神色木然,剑尖就这么,垂在老衲的脖颈上,一点一点缓慢的刺下去。
“不…”
她沙哑道,这百年她受尽折磨,却不愿如此死去,她过往的辉煌,不允许她最后,是如此下场。
“贼子,休伤我娘!”
就在这时。
一个胖子,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是发动攻击。
第231章 追杀,反杀
周贵妃这百年间,宛如疯癫,口中经常重复着“他会回来的”,其他人或许会不在意,但身为她儿子的李天景,怎能不留心。
他趁着母亲清醒,出言问询,得知那人在百年后,竟还想回来取自己母亲性命,李天景如何能忍,故一直留心此地情况。
去给父亲请完安,便立马找借口赶来,他惊出一身冷汗,好险早来半步,不然母亲一定已经人首分离。
李天景心中大怒,此子就是害得母亲如此的罪魁祸首,如此大逆不道之人,他心中早有手刃仇人的打算,出手即是凶悍杀招。
灵气枯竭前,他便已经是化神巅峰,这足足四百年间,灵气不可避免的,总会有些损耗,可论境界而言,依旧高了李长笑一个大境界。
若不是因为无天地灵气共鸣,他只手便能将李长笑镇压,可惜李长笑做事谨慎,又怎会没有预防?只见这危机时刻,他闪身后退,长剑顺手一划,那老衲脖颈处,多出一道细微的伤口。
伤口十分细微,中剑者不会立马死去,他杀常月时,用的就是这招,但心态却截然不同。
老衲脸上露出强烈的绝望。
而李天景也注意到此,瞳孔欲裂,“李长笑,我杀了你!”
他修为倾泻,身上隐隐形成龙气,威势十分恐怖,然而李长笑目的已经达成,他看向李天景,一言不发,也没什么好说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李长笑这种瞬间闪身的能力,并不是瞬间转移。在有天地灵气共鸣的前提,元婴修士都具备瞬间转移的能力,但如今这环境,纵使是化神修士都难以做到瞬间转移。
李长笑的这个能力,名为“真假切换”,他结婴那一刻起,便半只脚走出了自己的路,至少方向是对的,而这一招也是在迈入元婴的那一瞬间,所领悟出来的。
也是为何,他元婴后,便逃命能力大涨的原因。
所谓“真假切换”现阶段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以及一点初步的应用,如今李长笑能做到的不多,这瞬间转移闪身的能力,本质是是依靠梦境与“真假”的切换,他为自己编织一个梦境: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只是自身所处的位置不同,然后再利用“真假切换”,将自身化假,梦化真,便能达到瞬间消失转移的作用。
此法之玄妙,几乎仅他能用,与他那以假乱真编织梦境的能力,密不可分,缺一不可、相互依存。他踏入元婴便自然而然,学会了这一招。
灵气未枯竭的元婴修士,也能做到瞬间转移,但厉害的修士,是能察觉出瞬间转移的落脚点的。双方交战,在同是元婴或元婴以上的情况下,“瞬间转移”这一招式,其实并不占据优势,但李长笑的这种位移,敌人是察觉不出落脚点的,也正是因此,为何与神算子的那场大战中,众人见他这闪身的招式,会如此惊讶的原因。
随着他的“真假大道”,走得越远,定会逐渐掌握更多的力量,不仅仅是拿来位移,只是如今,说这些都还太远,他不过刚刚迈入此道,好高骛远乃是修行大忌。
只见李长笑一个闪身,出现在了远处的屋顶,随后快速离去。
李天景瞳孔骤缩,怎么肯罢休,杀母之仇,不可不报,瞬间追杀了出去。
百年庆。
总见血。
而周贵妃寝宫这边的动静,很快惹来了注意。
李山河听闻周贵妃命在旦夕,便匆匆赶去了周贵妃的寝宫,见到周贵妃将死而未死,回天乏术,绝望无助。他心中大怒大悲,后宫女子,都服用过驻颜丹,便是衰老也容貌依旧,然这周贵妃形如枯槁,面色惨白,并非是衰老的原因,而是被每日噩梦,反复折磨,几近奔溃所形成的。
“孽子!”
“孽子!”
李山河大怒,周贵妃再如何不堪,曾经也是他宠爱的妃子,凌天洲数一数二的美人,如今将死之际,凄凄惨惨戚戚,过往记忆涌上心头,怎能不怒,他也知晓此等行径,究竟是何人所为。
此外。
李长笑此举,是彻底触碰到了李山河的逆鳞,他贵为山河之主,在宫外也就算了,在宫内竟也被击杀,让他颜面何存,他曾有气吞山河的气量,可如今日渐衰老,倒是更看重身边之人了。
这些年来,因为冷落周贵妃,他本心有愧疚,本想百年庆后,寻她叙一些旧,回忆从前风光,不曾想竟是如此。
“父皇。”这时,一皇子站了出来,“孩儿愿意击杀此子。”
话音一落。
又有数位皇子应和,眼中均是浓浓的杀意。
李山河神色冰冷,帝王威严几乎化龙,眼中却有一丝迟疑。
曾经随司念南下,抵达龙城帮忙河母庙设立的皇子李天盛,看出了李山河的迟疑所在,禀道:“父皇,那贼子修为不过元婴,我等多带几个兄弟,一同出手,耗费不了多少灵气,还请父皇不必为我等担心。”
李山河闻言,冷然道:“那好,盛儿,你带周儿、兰儿、.......追杀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