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大卫的后代所罗门统治的亚拉萨路——从表面上看,它依然是一个神圣而伟大的城市。但事实上,在华美的金饰与精致的雕刻之下,不但珍藏着摩西的十诫与法典,更储存了无数世俗的金银财宝。
这些可证的污秽彻底的遮掩了天主的光辉,令得所罗门以及他的臣民迅速的堕落,并且引来了上天的愤怒,导致其最终被亚述人所灭。
可恨的是,民众是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吸引,看不到天主的光辉,看不到他们如何走向必然覆灭的绝路。
苦修士终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必须要除掉这个恶魔魔鬼,即便需要付出一些牺牲。
对于这些忙碌且盲目的羊群来说,惩戒也是应有的,没有血与火来惊醒他们,他们如何能够幡然悔悟,知晓自己的错误呢?
“来,孩子。”他点起一支很小的蜡烛,只保证能够勉强看清对方的面孔,然后从身边的木箱中取出了一个很小的瓦罐,从里面拿出了些油脂,擦在了自己的身上、脸上。
而后对那个年少的修士如法炮制,九月的天气依然有些燥热窒闷,他们又都穿着带兜帽的长袖长袍,小修士感觉有些不舒服,“我们能不擦这个吗?”
“这可以避免我们受到魔鬼的诅咒。”
“这里真的有魔鬼吗——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但我觉得他真不像什么魔鬼。”小修士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畏惧地看了苦修士一眼,苦修士虽然没有勃然作色,但他也已经感觉到了这个长者的不悦,他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任由对方将自己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擦上了厚厚的油脂,“要擦到什么时候,那个魔鬼不是走了吗?”
“他会回来的,他岂会轻易放过已经咬在口中的猎物呢。”苦修士道,“不过我们也不需要待很久,三天、五天或者是一周。等那些罪人受到了惩戒,我们就可以走了。”
事实上小修士并不太想走,他原先只是一个管事的儿子,在农庄里生活。后来,他的父亲设法筹集了一笔钱,送他去教堂举行了“拣选仪式”,而他无疑是相当幸运的,不但在好十来个孩子中被选中了,还引起了教士们的注意。
他暂时还弄不懂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只知道自己从一座城市又来到了一座城市,最后来到一座很大的修道院,他被问了很多问题,也在一些人的要求下做了很多事情——虽然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些究竟是什么,但从他们的神色看,他们像是发现了某种有趣的东西,或者是一件可用的好物。
他曾经试探过说想要回家,结果却是挨了好一顿手板,并且罚好几天不准吃饭,只能喝水。
他的指导者就是眼前的这个苦修士,他并不敢违逆对方,虽然他感到很可惜,伯利恒的繁荣超过了他经过的任何一座城市,也更自由。
虽然他一直被苦修士牢牢的把控着,他依然可以感觉到这里的民众所具有的生气勃勃,是他在农庄和法兰克的城市中不曾感受的那种,他抿了抿嘴唇,想起了偶尔听到的只字片语——他隐约感觉到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也只能伸出手来,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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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萨尔已经回到了圣哲罗姆修道院。
接下来他要彻夜祈祷,鲍德温将会在明日返回亚拉萨路,毕竟他离开亚拉萨路也太久了——宗主教希拉克略可能会在伯利恒盘桓一段时间,他有些担心塞萨尔,那种拂之不去的阴影始终缭绕在他的心间,只不过他随员众多,只能留宿在圣诞教堂。
“我已经吩咐过圣哲罗姆修道院院长了,他会照顾好你的。”希拉克略在塞萨尔送行的时候这样说道。
塞萨尔有些哭笑不得,他已经不是个九岁的孩子了,但他依然会为了这份关怀而喜悦。
虽然他来到这里,只有短短几载,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却仿佛已然相隔百年——他虽然还记得,却依然时常会感到陌生,甚至有时候,他会怀疑自己是否只是身处在一场漫长的噩梦之中,只是不知道是埃德萨伯爵约瑟林三世的继承人,梦见了那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的他梦见了埃德萨伯爵约瑟林二世的继承人。
他将希拉克略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希拉克略伸出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黑发,他现在当真要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将这个孩子遗忘在脑后,甚至向阿马里克一世推荐了他,并且在拣选仪式之前,毅然决然地将他选做了自己的学生,给了他一个身份,要不然在阿马里克一世去世之后,他就只能孑然一身,直到死去。
送别老师,塞萨尔留在了大殿里,现在陪伴他的只有摆满了祭坛和阶梯的蜡烛,垂手凝望着他的耶稣基督,以及侍奉在耶稣基督身边的诸位圣人,而显圣的圣哲罗姆的圣像身上,依然有着隐约的圣光浮动,清晰的圣痕中仍旧有着血液滴落。
在他的脚下盘绕着一头狮子——这里的人们或许见过狮子,但手艺只能说是差强人意,虽然将圣哲罗姆雕琢得圣洁而又庄严,但狮子看上去依然是一条稍大的猎犬。
而在狮子的身下,则摆着几个金银打造的杯子,用来承接那神圣的鲜血。
塞萨尔跪了下来,虽然他所感望到的圣人并不是圣哲罗姆,但他依然要感谢这位圣人,至少他没有走下来,告诉他的信徒,说这有两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只是谎言一旦达成就没有改变的可能了,之前可从来就没有哪个骑士发现自己感望错了圣人。
“大人。”
虽然塞萨尔没有要求过独自一人,但教士们早已知趣的离开,而能够在这个时候悄悄走进来的人也不多——来人正是马吉高的吉安与杰拉德的达玛拉。
达玛拉他也有段时间没见了,虽然只不过是一年多的功夫,但这个少女似乎已经真正的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可敬的女士。
“天主保佑,大人,我们可以触碰一下圣哲罗姆的圣像吗?”
吉安有些忐忑的问道,塞萨尔失笑,“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向一边退去,看着这对宛如一双鸽子的新人们牵手走向了圣哲罗姆的圣像,吉安喜不自胜,而达玛拉也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达玛拉是塞萨尔视若妹妹的存在,他当然希望这个有些顽皮,但足够理智和坚强的女孩能够得到一个好归宿:“你们已经确定好结婚日期了吗?”
“我们计划在圣德尼日(10月9日)结婚,大人,我们希望您能够成为我们的证婚人。”吉安殷切地请求道。
与后世的人们时常误会的不同,在此时,骑士之爱所代表的两个人,贵女与她的骑士之间通常并不存在真正的爱情,无论是躯体还是精神上的,他们更像是互相成就。
骑士用效忠贵女,满足她的请求来证明自己的无畏与忠诚。而贵女则用骑士来证明自己的虔诚与贞信,作为后者的丈夫,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妻子有仰慕者而不满——事实上,若是一位贵女,没有愿意向她效忠,四处宣扬其美德的骑士才会招来嘲笑,就像是一枚明艳的宝石,却无人追捧那般,不免有人怀疑它是由一枚玻璃伪造的假货。
达玛拉的美名早已被塞萨尔所证明——他为了她独自战胜了一支撒拉逊人军队的事情早已成为吟游诗人们最常吟诵的佳作,虽然不可避免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无人不盛赞达玛拉所具有的美德、容貌与坚贞。
若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出色的骑士为其出生入死呢?
也因为这个原因,马吉高伯爵听说杰拉德的大家长居然有意与他结为亲家的时候,才会那样的喜出望外。
“只可惜我没办法看到你们的孩子了。”塞萨尔说,杰拉德的大家长肯定会希望达玛拉能够尽快随着她的新婚丈夫回到法兰克的马吉高,而非继续留在圣地。
吉安忍耐了一下,还是没能忍住。
他热切地说道,“就算结婚了,大人,我还是能够留在这里的呀,请允许我为你效劳,让我成为你的骑士吧。”
“不!”达玛拉与塞萨尔异口同声的喊道——杰拉德的大家长听了这句话准要发疯。
三人先是一怔,而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就等达玛拉生了孩子,”吉安充满期待地说道:“等他们长到了可以独自行走的年纪,我就到圣地来,和您一起打仗。”
塞萨尔看了一眼达玛拉,只见达玛拉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也是,这个时代与地方的女性并不会在丈夫身上索取过多的情绪价值,对于她们来说,只要有了继承人——最好不止一个,丈夫能够出去打仗,反而是件好事。
打仗可以带回荣耀,钱财和爵位,甚至还有领地,如吉安这样为天主而战的行为,还能够保得他以及家人的灵魂可得赦免。
说到这里,达玛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等您完成了斋戒和苦修,您要回塞浦路斯一趟吗?”
塞萨尔迟疑了一会:“如果能,我会回去的。”甚至会等到鲍西娅分娩,之后他可能要回到大马士革,为鲍德温治理这座城市,但等到孩子长大到可以接受颠簸,那么就可以连着鲍西娅一起接到身边。
但他并不能确定,因为骑士们经常需要出去打仗的缘故,他们的妻子无论是怀孕,分娩,产后都不需要丈夫在身边,经常有骑士打仗回来,迎接他的要么是新生的孩子和母亲,要么是其中之一,也有可能是两座冷冰冰的石棺。
如果塞萨尔说,特意回一次塞浦路斯,就是为了陪护妻子到生产之后,反而是桩叫人难以理解的古怪行为——就连鲍西娅给他的信件,也几乎不提孩子的事情,送信的使者除非塞萨尔提起,也不会报告与之相关的情况。
而与鲍德温聊天的时候,他看到也不是一个胎儿或是婴儿,而是一个已经可以到处跑,可以被充作扈从的强壮男孩——希拉克略也只是提醒他,要记得在孩子出生后(如果是男孩),尽快回到塞浦路斯,承认他,给他继承权。
而他们如此做,也是情有可原,这个时代的医学知识与医生几乎完全被教会垄断,教士们更是认为女性怀孕生产是一种应受的惩罚,不会给予治疗——他们倒是不去想,孩子还在母亲的肚子里。
即便孩子出生,也有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在成年前夭折,所以人们很少会对没长成的孩子付出情感——阿马里克一世对鲍德温的爱,也是在他六岁之后才逐渐滋长的,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鲍德温是独生子。
马吉高的吉安不是独生子,他还有好几个兄弟,但在马吉高伯爵的口中,他们像是不存在似的。
还有朗基努斯——他在兑现诺言后依然拒绝回复姓氏和出身,他可以那么做,但觉得没必要了,他没能从那个家里得到过什么温情。
但塞萨尔可以确定,自己的孩子不会这样,无论是男孩,女孩,最大的,还是最小的。
还有鲍德温——他没有放弃希望,他希望也能抱起鲍德温的孩子,把那个小小的,柔软的,呢喃着的肉团儿放在自己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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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马吉高的吉安与杰拉德的达玛拉。”侍从说道,而站在丘陵上,远眺着圣哲罗姆修道院的博希蒙德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杰拉德的大家长是个平庸的人,嗅觉却足够敏锐,在王子鲍德温染上麻风病后,他就觉得不妙,一直在致力于将自己的独生女儿送出圣地——为此屈就完全不匹配的婚事也不在乎。
博希蒙德曾经有意与他联合,即便要付出亚比该的婚事,也不是没有商榷的余地,却被委婉地拒绝了——为此博希蒙德给他找了不少麻烦——反正杰拉德家族里的蠢货也不少。
“如果那位女士出了什么事……”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是圭斯卡德家族的成员之一,由于血脉相连,他知道的东西要比其他人更多一些。
“他会大受打击。”博希蒙德笑道:“至于你担心的事情,你难道以为,我,雷蒙,或是拜占庭的皇帝曼努埃尔一世,又或是罗马教皇亚历山大三世,以及我们那些或是参与,或是不曾参与但默认的盟友们,会站出来承认这是我们的谋划么?”
他举起马鞭,放在眼前,马鞭很大,而远处的伯利恒又是那么小:“这只是天主施加在罪人身上的惩戒罢了,就如同当初天主将麻风病施加在阿马里克一世的独生子身上——而如今,他的独生子也如他当初的那样狂妄和傲慢,他拒绝了天主,天主如今也要拒绝他。”
他微微侧过眼睛,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你是在怜悯他们吗,怜悯这些罪人?”
侍从的脊背顿时升起了一阵寒气。
“怎么可能,大人,我只是担心……伯利恒的商人和朝圣者可不少,而且一旦……爆发,他们肯定会到处乱跑。”
“所以雷蒙在大马士革,我在亚拉萨路,就是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问题,当然,”博希蒙德按了按额角,做出一副难以忍受的神情:“我还要应付我们的国王,天晓得阿马里克一世在想些什么,那么年轻的孩子……他需要长辈的教导,才能分辨是非,理智行事……
而且你也不用太担心,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你甚至还得过。”
“什么?!”
不论侍从有多么惊骇,博希蒙德策马转身离开了这个即将沦为阴谋牺牲品的城市,他要回到亚拉萨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第296章 折翼(14)两章合一
而在同一个夜晚,塞浦路斯迎来了一个奇特的客人。
“西奥多拉?”
无论是纳提亚,还是鲍西娅,都对这位女士有所耳闻——她曾是曼努埃尔一世的侄女,也是他的妃嫔,她曾经受尽曼努埃尔一世的宠爱或者说是折磨,而她唯一的慰藉可能就只有先皇后留给她的女儿安娜。
在听闻了皇帝的恶毒计谋后,这个愤怒的母亲用牙齿撕裂了对方的咽喉——可惜没能杀死他,而后跃入海中。
仿佛是天主庇佑,他们当时正在一座与塞浦路斯遥遥相望的海岬上——曼努埃尔一世想要亲眼欣赏自己燃起的火焰,她在海中漂浮的时候又遇到了一艘商船,他们把她带到了安娜身边。
她们见了最后一面,安娜把她托付给塞萨尔,就死了。
人们,包括她自己都认为,对她而言,最好的就是隐姓埋名避入修道院,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但今天她突然至此,不免让人担心她的来意——一个母亲也是会嫉妒的,嫉妒她女儿不曾有过的一切,被另一个女孩获得。
从纳提亚到塞萨尔留下的那些埃德萨骑士都不赞同鲍西娅外出,与这个陌生且意图不明的女性见面,她随时都有可能生产。
如今鲍西娅的腹部已经膨胀到了极致,即便鲍西娅身体强壮,现在的她看起来也像是一个挂在枝头上,颤颤巍巍,仅用一根细细的茎干支撑着硕大果实的存在。
人们担心的是,对方急促地大叫一声,或者是顺手推搡,就会让她在危急之中生产。
虽然此时的民众虽然会用鞭打犯人的方法来恐吓产妇,叫她尽快生下孩子,但这种方法只会在难产的时候使用,类似于无可奈何之下的残酷抉择。
若是可能,他们更希望产妇能够在一番大汗淋漓,大声呐喊后顺利地产下孩子,没有哪怕一丝半点的变故。
但鲍西娅很坚持,她始终牢牢记得丹多洛对她所说过的那些话,她可以去爱塞萨尔,爱她的丈夫,但爱尤其是男女之爱所酿造出来的苦酒必然是嫉妒——不嫉妒是很难的,谁都有独占欲。
但塞萨尔的第一个妻子简直就是一个……如同美狄亚般的人物,她给予塞萨尔的恩情那样的厚重,厚重到塞萨尔之后的妻子,连同他们的后代都能由此获益。
如果你感到嫉妒的话,丹多洛提醒她说,你就想想看吧,想想塞浦路斯,想想你的孩子——他们原本最好的前程,也只不过是在威尼斯这所狭窄潮湿的城市中获得一个议员的席位。
但现在他们却可能是一座广阔并且富庶的领地的主人,将来无论谁成了威尼斯的总督,是我的仇敌,还是我的朋友,他都要对你卑躬屈膝,而且——只要这片土地上依然流动着你与塞萨尔的血脉,塞浦路斯,以及周边的大海对威尼斯人来说就是畅通无阻的坦途。
你要时刻铭记,塞萨尔以及这个孩子才是你的立身根本,你们彼此纠缠,无法分割,如果你爱自己,首先就要爱他们,你所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要有利于他们,甚至可以说,有些时候塞萨尔更胜于所有。
现在就是将塞萨尔放在所有之前的时候了,她不知道塞萨尔如何看待西奥多拉,但她记得塞萨尔曾经说过,西奥多拉是安娜的养母,而他也会把对方视作自己的第二个母亲般予以奉养。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在出发前去圣十字堡之前,塞萨尔每个月都会派遣侍者携带着礼物前去拜访这位不幸的夫人。
西奥多拉同样感到意外,她等待着,以为所见到的人之中,可能有塞萨尔的姐姐纳提亚,但塞萨尔现在的妻子鲍西娅可能会拒绝与她见面。
不过她此次来到塞浦路斯,也并不是为了照料产妇的——人们的想法并没错。
总督宫完全不像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些住所,无论建筑和装饰都经过了改造,称不上奢靡,却极其舒适——尤其是对于一个孕妇来说。
孕妇被众人环绕,无论是亲眷,还是仆从,又或是骑士,无不毕恭毕敬,小心翼翼。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若是安娜还活着,有了塞萨尔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丈夫的爱与保护是西奥多拉不曾有过的,她曾经希望安娜能够有,但事与愿违。
如今她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年轻的女孩,享有她的女儿不曾有过的一切,心中确实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但这种情绪在他看到鲍西娅在两个侍女的扶持下艰难地挪动到她面前时,就又烟消云散了。
她没有做过母亲,却看到过其他女人怀孕和生子,当然知道在即将生产的时候,孕妇所面临的危险也是最大的……无论是在拜占庭的后宫,还是在基督徒的城堡里,孕妇和产妇都不可能得到教士们的治疗,她们无权享用圣迹。
西奥多拉的视线落在了鲍西娅的肚子上,在所有人都感到紧张不已的时候,她却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温和的开口询问:“还没有到产期吗?”
鲍西娅低头看了看快要遮住了腿脚的肚子,有些弄不明白西奥多拉的意思,但她还是谨慎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教士们说他应当是在一月的时候到来的,或者更早一些。如果按照这个时间计算,他确实是应该呱呱坠地了。但我听人说这个时间可能短一些,也可能长一些,并不那么严格。”她说的人当然就是塞萨尔,鲍西娅虽然很少在信中提起这个胎儿的事情,但塞萨尔仿佛能够在百里之外看见她的窘迫与担忧,他在回信中总是能够相当准确地估计出这个孩子现在的状况,并且给予她提醒与安抚。
他在信上说,估计鲍西娅受孕的时间应当比教士们所估测的晚上一个月,一个孕妇的孕期最长可达四十二个周,所以她无需担心,只要每天检测胎动的频率就行。
他甚至在信件的末尾这样说,或许这个孩子正是期待着他的父亲来到身边,能够叫他第一眼看见,才会姗姗来迟。
这样的话语与行为确实极大的缓解了鲍西娅的焦虑,这毕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寄托着人们期望的一个孩子。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与肚子里的孩子互动,感受他的反应,并且如塞萨尔要求的那样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