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曲面电视上,BBC新闻正在播报突发消息:“本台最新消息,今日上午9时17分,一辆空载的双层巴士在伦敦大桥中央发生剧烈爆炸。据反恐部门初步调查,袭击者使用了军用级塑胶炸药.”
镜头切换到航拍画面,大桥中段浓烟滚滚,扭曲的巴士骨架在燃烧。
“这起事件造成巴士司机当场身亡,周边车辆23名乘客不同程度受伤。截至目前,已有7人因伤势过重不幸离世”
威斯顿啜饮了一口威士忌,冰球在杯中轻轻碰撞。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苏格兰场总警司多伊尔刚刚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引咎辞职。看来我们的朋友查尔,很快就要举办订婚仪式了。”
威斯顿没听到贝塔的回应,他转过头,正对上贝塔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出什么事了?”威斯顿放下水晶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
贝塔看着电视画面上:“今天有狙击手对我开枪。你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转向威斯顿,老人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攀升。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猜疑,只有顶级掠食者锁定猎物时的冷静。
就像狮子在草原上漫不经心地看见一只野兔,生死完全取决于狮子。
威斯顿张了张嘴:“我想我应该让人查一查。”
贝塔抿了抿嘴,缓缓走到威斯顿身前,当两人距离只剩半步时,他微微偏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
贝塔拿起香槟桶里的冰叉,金属尖端有节奏地叩击着冰块,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威斯顿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冰叉与冰块碰撞的间隙,那双猎食者般的眼睛,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脸,在丈量他每个微表情里的破绽。
“叮——”又是一声漫长的金属颤音。
贝塔的动作停住,冰叉悬在半空。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压迫感,因为在这片寂静里,心虚的人只能听见自己逐渐失控的心跳。
贝塔手腕一沉,“嚓”的一声将冰叉刺入冰桶。冰块在金属的冲击下发出碎裂声。
“你是个真正的专业人士,威斯顿。”贝塔的声音变得柔和:“能执掌这座酒店就证明了你的非凡,你是地下世界的艺术家,用规则和鲜血作画的达芬奇。”
他缓缓抽出手,冰叉尖端滴落的水珠,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痕迹:“所以,请务必珍惜你的艺术.”
贝塔转身走向门口,握住门把手回头:“还有这座用无数尸体堆砌起来的杰作。”
“给我一间会议室,我要亲自解决这个问题,关于那个敢向我开枪的杂种,我会把他找出来,一节一节的像切香肠一样,慢慢把他切开。”贝塔将冰叉轻轻放在门后的银质托盘,金属与水晶碰撞发出清脆的颤音。
威斯顿独自伫立在办公室中央,他意识到一个事实,萨龙早已不是那个独来独往的杀手。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安东尼奥家族的继承人,一个掌握着庞大黑道帝国的太子爷。
老人缓缓摘下眼镜,用丝质手帕擦拭着镜片。这意味着,这次的事件绝不会像地下世界常见的暗杀那样草草收场。
无论是谁策划了这场刺杀,都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的清算。安东尼奥家族不找出幕后真凶,这场猎杀就永远不会停止。
电视新闻继续播报着:
“在苏格兰场总警司多伊尔引咎辞职后,唐宁街消息人士透露,新任总警司人选可能打破传统选拔模式。据不愿透露姓名的政府高级官员表示,候选范围将扩大至军队系统、跨地区警队高层,甚至不排除从军情五处或军情六处抽调精英人才”
画面切到议会大厦前的记者会现场,发言人正被闪光灯包围:“这次人事调整将确保执法系统以全新面貌应对当前反恐形势.”
威斯顿看向新闻画面,查尔布鲁克斯,军情六处特别行动处主管,正站在画面角落。他那身深灰西装几乎与新闻厅的立柱融为一体,但威斯顿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幽灵党的成员。
按照常规,这种国内恐袭案件应由苏格兰场全权负责,军情系统的出席显得格外突兀,除非,他们早就知道这场爆炸会牵扯出某些“国际因素”。
威斯顿目光在办公室门与电视画面间游移,灰白的眉毛渐渐拧在一起。他的手指摩挲着水晶杯沿,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纹滚落。
新闻画面里,查尔正接过话筒发言:“关于此次的公共安全事件”
第167章 一个人的名字
会议室里,烟雾静止在从落地窗斜射进来的阳光里。
法兰克夫人坐在长桌尽头那把高背真皮座椅上,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薄荷味女士香烟,烟嘴处印着一圈淡红色的唇印。
淡蓝色的烟雾在她面前盘旋上升,为她那张经过多次拉提和填充的脸蒙上一层朦胧的纱,过度医美的皮肤在顶灯照射下,泛着不自然的瓷光。
她身后本该站着随行人员的区域空空如也。所有法兰克家的人,都被拦在了大陆酒店的青铜大门外。
会议室四周肃立着八名安东尼奥家的保镖,清一色的定制西装,包裹着健硕的身材,领带结打得一丝不苟。他们像一群机器人,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他们是活物。
法兰克夫人伸出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弹了弹烟灰,让烟灰落入水晶烟灰缸中。
会议室的木门打开,贝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法兰克夫人立即将香烟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微微颔首,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随之晃动:“威克先生。”
贝塔径直走到会议桌前落座,双手交叉置于桌面,冰蓝色的瞳孔锁定法兰克夫人。
法兰克夫人虽然不明就里,却保持着老牌黑道家族掌舵人的从容。她挺直腰背迎向那道审视的目光,描画的眉梢纹丝不动。
两人之间彻底安静下来。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墙上那座路易十四时期的古董挂钟,在记录着时间的流逝。鎏金钟摆每一次摆动,都让精致的机械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显得很明显。阳光透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缝隙投射进来,在桌面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光痕。
漫长的六十秒沉默后,贝塔微微侧首。
站在他身后的保镖立即上前,将两样东西轻轻放在会议桌上:一个密封在透明证物袋里的变形弹头,以及一张杀手尸体的高清照片。
“一支.308口径的狙击步枪。”贝塔用指尖轻推证物袋:“和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记录的幽灵杀手。从海岸线对我的游艇进行射击”
贝塔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夫人,您是否.有什么需要补充说明的?”
法兰克夫人的瞳孔在弹头和照片之间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个转瞬即逝的破绽被贝塔锐利的目光精准捕捉。
“你知情?”贝塔问道。
法兰克夫人立即回应:“我不知情。”
贝塔的问题接踵而至,丝毫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枪是你提供的?”
“不是。”
“你认识这个杀手?”
“不认识。”
“是你下的命令?”
“不是。”
当贝塔抛出最后一个问题时,法兰克夫人终于露出了破绽。
“你听到风声了,而且心里有数是谁干的。”
“没有。”她的否认依旧斩钉截铁,但微微抽动的眼角和加速的呼吸节奏,在贝塔这样的专业人士面前,无异于白纸黑字的供词。
贝塔缓缓向后靠去,座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给我一个名字。”
法兰克夫人仍坚持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听着。”贝塔打断她,指节在实木桌面上叩出闷响:“我不在乎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可以是你怀疑的对象,甚至是你想借刀杀人的仇家哪怕和这件事毫无关系。”
“我现在需要的,是一场足够轰动的报复行动。”他向前倾身:“让真正的幕后黑手看着我开始反击,让他仓促遮掩,让他手忙脚乱。”
“人一慌就会犯错,而我,最擅长从错误里揪出狐狸尾巴。所以,亲爱的夫人,随便丢几个名字给我。让我们把这场游戏玩得热闹些。”
贝塔最后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给我,名字,现在。”
法兰克夫人犹豫片刻,最终开口道:“艾尔顿·韦伯,中情局的人,他掌管着一个叫'影子小队'的秘密小组。他手下有个叫杰森·伯恩的死在纽约,我和他打过交道,他曾经委托我的人寻找那个杰森·伯恩的下落。”
贝塔挑眉:“所以?”
“他的人查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正在追查伯恩留下的东西。”法兰克夫人解释道:“你和杰森·伯恩在仓库交过手,现场留下了太多痕迹。自从吉安娜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后,他们就在找机会给你个警告了。”
贝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法兰克夫人说道:“当在纽约的眼线足够多时,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贝塔眯起眼睛:“他们在找什么?”
法兰克夫人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贝塔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么下一个问题,这个艾尔顿·韦伯,现在在哪儿?”
法兰克夫人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贝塔站起来:“我想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法兰克夫人说道:”我想是的。”
——
贝塔推开房门时,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黄铜台灯投下琥珀色光晕。卡塔莉亚斜倚在蓬松的羽绒枕上,丝绸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她的手指正翻过一本《VOGUE》杂志的铜版纸页,纸张摩擦发出沙沙轻响。
听到动静,她抬起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怎么样?”
贝塔没有立即回答。
他踱到床边,床垫在他坐下时微微下陷。他伸手抽走那本杂志,指腹蹭过光滑的封面。内页上一对穿着皮衣的模特正摆出暧昧的姿势,旁边印着粗体标题:《与伴侣探索SM的奇妙世界》。
他低笑一声:“没想到你对这个感兴趣?”
卡塔莉亚的指甲在丝质床单上划过,发出轻微的刮擦声。她伸手夺回杂志,手腕一扬,书页在空中划出弧线,“啪”地落在地毯上。
“少废话。”她直起身子,睡袍下摆滑落,露出光洁的小腿:“事情怎么样?”
贝塔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脚腕,指腹在细腻的肌肤上留下微凉的触感。
他眉头紧锁:“情况很复杂。虽然拿到了一个名字,但真假难辨。在布鲁传回确认消息前,我们只能按兵不动。”
第168章 多伊尔总警司的谢幕
伦敦的天空永远阴沉着脸,没完没了地往下倒水。
今天的雨下得格外放肆,铺天盖地的雨水在街道上肆意流淌,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淹没。
神情憔悴的多伊尔将车缓缓停下,熄火后坐在驾驶座上发了会儿呆。雨滴砸在车顶的声音像细小的鼓点,敲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终于,他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西装。他快步走向房子的小侧门,用力拉开时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啪嗒”。
他按下电灯开关,灯光闪烁了两下,发出接触不良的滋滋声,随即又陷入黑暗。
“该死!”多伊尔低声咒骂着,将车钥匙重重扔进玄关柜上的玻璃碗里,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着漆黑的楼梯间喊道:“玛丽!房子停电了你不知道吗?”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多伊尔掏出手机,手电筒光线划破黑暗。他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梯,木质台阶在他脚下发出咯吱声。这栋房子是他买给情妇玛丽的,并不是他的家。
最近因为恐怖袭击案,多伊尔已经焦头烂额。更糟的是,机密名单泄露事件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面对错综复杂的政治漩涡,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政客最终选择了辞职,这个决定来得仓促又无奈。
多伊尔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来到二楼,停住了脚步,走廊尽头的书房门缝里竟透出一线光亮。他皱起眉头,手机的光束在墙纸上晃动。
这太奇怪了,明明一楼完全断电,为什么唯独书房亮着灯?
“你在搞什么鬼?”多伊尔压低声音嘟囔着,皮鞋在地毯上碾出水痕。
他粗暴地推开书房门,门板重重撞在墙上,发出“砰”的闷响。他以为又是玛丽那个没脑子的女人在准备什么愚蠢的浪漫惊喜,她总爱搞这些蜡烛、玫瑰之类的无聊把戏,就像那些廉价爱情电影里的桥段。
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想中的玫瑰香气,玛丽并不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老熟人梅娃·雷克,以及两个陌生男人。
两个个身着便装的壮汉,随意地分散在书房各处。一个正在翻阅他的文件;另一个站在窗边,雨水顺着他的防水外套滴落在地毯上。紧绷的肩线和微微前倾的站姿,无一不透露着他们的真实身份——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