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式步枪的爆鸣与消音步枪的闷响，在走廊里激烈碰撞。
梅娃向斑马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地压低身形，快速向声源移动。领航员因伤固守楼梯口，梅娃则需要保持着一层的火力封锁，现在只有斑马能实施支援。
消音武器的射击声变得密集，完全压制住了对手的火力。
“嘟嘟嘟嘟——”
枪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斑马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客厅。他朝梅娃做了个确认的手势，梅娃会意地抬枪指向二楼平台。
猴子从斑马身后的阴影处闪出，靠在墙边更换弹匣，金属弹匣“咔嗒”入槽的声响在短暂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三人无声地踏上楼梯，整栋别墅，只剩下他们压抑的呼吸声在走廊中回荡。
二楼，比安卡就在那里，孤身一人。梅娃握紧步枪，斑马和猴子分列两侧，枪口始终指向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
贝塔将染血的蝴蝶刀收回，他拨通大陆酒店清洁部的专线：“我需要为一位客人安排晚餐。场地很大，但宾客不多，需要你们派出足够的服务团队。”
“这是我们的荣幸，先生。请问用餐地点？”
“纽约皇后区仓储园区，位置很显眼。”
“明白，先生。服务团队将在50分钟后抵达。”
挂断电话后，贝塔的目光落在地上沾血的驾照上。他弯腰拾起，翻开内页，看着照片上的杰森·伯恩。
一段记忆浮现在脑海，加密通讯频道里，曾有雇主开出高价，要买一个“受过专业训练人士”的命。杰森·伯恩一副被人追杀，风声鹤唳的模样，贝塔感觉这位杰森，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客户想要的人。
贝塔合上那本沾满血渍的驾照，他将杰森·伯恩的尸体放倒在地。
掏出手机，贝塔蹲下身，镜头对准那张脸。他连续按下快门，闪光灯不断闪烁，将脖颈处那道精准的刀伤，和杰森·伯恩逐渐僵化的面部表情一一记录。
看着相册里十几张高清特写，贝塔有预感，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完成了一个订单。
贝塔将手机塞回口袋，走回自己车辆被撞的地方，没有人出现在周围，这里安静的可怕。他掀开变形的后备箱盖，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两支特制肘拐完好地卡在防震槽里。
贝塔拧开其中一支的握柄，瞥见内藏的狙击部件。很好，定制装备逃过一劫。
贝塔掰下自己车上的左后视镜，检查自己脸上的伪装，脑门上的伪装面具缺了一块。贝塔拿出一顶鸭舌帽戴上，遮住了脑门。
他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了，这里发生过交火后，就不再安全了。
他需要新的安全屋。
——
纽约纳苏郡。
贝塔倚着双拐踉跄下车，门开得比他预想的快，卡塔莉亚拉开门栓，看向走过来的贝塔。
“又是你。”卡塔莉亚眯起眼睛，目光扫过贝塔脸上那层陌生的面具。她的视线锁定在右侧肘拐上，毫无征兆地抬腿就踢。
贝塔手腕急转，肘拐险险避开袭击，这个动作却让他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你”卡塔莉亚的表情瞬间变了，她蹲下身：“真受伤了？”
贝塔任由她搀扶：“难道是假的？”
卡塔莉亚搀扶的手收紧，指节都泛起了青白：“到底伤到哪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贝塔调整着肘拐的角度：“伤到舌头了，所以得靠这玩意儿走路。”
卡塔莉亚翻了个白眼，架着他往客厅走：“少废话。这次又招惹了谁？”
门锁刚咔哒合上，贝塔就将两支肘拐往鞋柜上一靠，动作轻盈得像个没事人。他悠闲地踱进客厅，手指拂过书架上的灰尘，仿佛在参观博物馆展览。
卡塔莉亚僵在原地，瞳孔因震惊微微扩大。下一秒暴怒染红她的耳尖：“你他妈——”她箭步冲上前，右腿带着风声扫向贝塔后腰。
贝塔仿佛脑后长眼，转身扣住她的脚踝。借着力道一推，卡塔莉亚整个人跌进沙发，皮革表面被撞出沉闷的“砰”声。
贝塔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缓缓将右手伸进衣服，按在左胸：“没骗你这次是真的。”他的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气息。
卡塔莉亚抱着手臂冷笑：“演得挺像啊？”她故意不去看贝塔，但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瞟向贝塔发白的嘴唇。
直到贝塔像座雕塑般凝固在原地，连呼吸的起伏都变得微弱。
卡塔莉亚冲上前，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手臂：“说话！是氰化物？还是弹片伤到心脏了？”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方才的游刃有余碎了一地。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见贝塔额角细密的冷汗，这次好像真的不是玩笑。
卡塔莉亚的手指刚触碰到贝塔的衣领，他突然绷紧身体，右手从胸口闪电般抽出。
“啪！”
一根笔直的中指出现在卡塔莉亚眼前。
“Fucking Salunwick！（该死的萨龙威克）”卡塔莉亚的怒吼，震得茶几上的玻璃杯都在颤动。
她一个侧身鞭腿，贝塔整个人直接栽进沙发。
“咳咳.”贝塔举起双手：“开个玩笑缓解气氛，投降了投降了”
——
西班牙南部，微弱的晨光，透过葡萄庄园的落地窗，在橡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比安卡的尸体仰面躺在血泊中，额头上那个圆形弹孔还在渗出暗红色液体，涣散的瞳孔倒映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领航员用缠着绷带的手递出数码相机，金属外壳上沾着未干的血迹。
斑马拍下三张不同角度比安卡尸体的特写，将相机转交给梅娃，机身在她掌心留下黏腻的触感。
“带回去交差。”领航员解释道。
梅娃沉默地将相机塞进背包，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的衣帽间。
数十件高级定制西装整齐悬挂，却在穿堂风中微微摆动。
最深处那面威尼斯全身镜反射着光影，镜面仿佛有生命般，让梅娃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有什么东西正在镜子的另一侧注视着他们。
第110章 黑兰花
梅娃与镜中自己的倒影静静对峙。
当她向前迈出一步时，整面镜子滑向一侧。
金发男人从镜子后现身，消瘦的脸颊上散布着浅色雀斑，那双看似平静的灰蓝色眼睛里蛰伏着危险。
“亚历山大·杜根。”梅娃后退一步：“或者说豺狼。”
男人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梅娃·雷克。或者说蘑菇小姐？”
——
贝塔拿着刚打印出来的卫星地图，油墨的温热还未散去。打印机嗡嗡的余音中，卡塔莉亚赤足踩过木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将玻璃杯重重放在桌角，杯底与实木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运动背心的弹性布料紧贴着她精瘦的腰线，那是常年高强度训练塑造出的流畅线条。短裙下蜜糖色的双腿泛着哑光，小腿肚绷紧时显现出完美的腓肠肌弧度。
“啧。”贝塔抿了一口咖啡，眉头拧成结：“你煮的是沥青吗？”
他举起杯子对着光源，深褐色的液体几乎不透光：“这颜色快赶上你的肤色了。”
卡塔莉亚闻言抓起糖罐，一块方糖划出抛物线，砸中贝塔太阳穴。
“爱喝不喝。”她转身时，带着柑橘洗发水的香气：“下次自己煮。”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卡塔莉亚身上，为她拉丁与非洲混血的肌肤镀上一层金棕色，像一块精心烤制的焦糖布丁，带着危险诱惑的甜蜜。
贝塔向来乐此不疲地撩拨卡塔莉亚的神经，哪怕是这些游走在冒犯边缘的肤色玩笑。
但如今的卡塔莉亚，不是当初那个一点就炸的菜鸟。在贝塔的“语言特训”下，她完美进化出了抗体。就像被反复注射微量毒素的免疫系统，现在的她甚至能在贝塔最过分的调侃中，面不改色地继续喝自己的咖啡。
贝塔仰头将冰咖啡一饮而尽，玻璃杯里的冰块叮当作响。他起身，裤子的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去中央公园办点事。”
卡塔莉亚环抱双臂靠在桌边：“等等，你还没解释为什么突然跑来我这里，不回你自己的安全屋？”
贝塔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机塞进裤袋，又从笔筒抽出一支笔，别在口袋边缘：“这事解释起来太麻烦。”
他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从内袋掏出一本边缘凝结着血痂的驾照。
“不过你可以看看这个。”他将证件抛给卡塔莉亚。
卡塔莉亚翻开驾照，反复确认照片后抬头：“你杀了他？”
贝塔缓缓抬头：“你认识这位杰森·伯恩？”
卡塔莉亚将染血的驾照扔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她快步走向橡木书柜，指尖掠过一排文件夹，抽出一张边缘卷曲的通缉令，递给贝塔。
“CIA的全球通缉令。”她的指甲在300万美金这个数字上敲了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贝塔接过通缉令，纸张在他手中作响。
他的目光在伯恩的照片和文字说明间来回扫视，嗤笑一声：“难怪这疯子像条疯狗一样袭击我”
他屈指弹了弹通缉令：“八成把我当成兰利的清洁工了。”
卡塔莉亚夺过通缉令，纸张在她指间皱成一团：“所以你是被袭击后反杀，安全屋暴露了才想起我？”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贝塔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朵压扁的黑兰花，手指搓了搓试图复原花瓣的弧度：“倒也不全是.”
他将这朵惨不忍睹的花递过去：“当然不止这个原因.”
他拖长了音调：“主要是想见见你，毕竟我们可是光着屁股在浴缸里打水仗的交情。”
卡塔莉亚抓过那朵可怜的花，翻了个白眼：“是四！五！岁！的时候！”
她每个字都咬得极重：“麻烦你下次说清楚年龄，省得别人以为我们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贝塔眨了眨右眼：“了解。”
卡塔莉亚将那朵黑兰花，夹进一本厚重的《战争论》里。这本足有五厘米厚的硬壳书，早已成了她的私人标本集，泛黄的书页间挤满了各式压扁的干花标本。
“走吧，我带你去。”卡塔莉亚拿起外套和车钥匙。
贝塔说道：“方便吗？别被你男朋友看到了，不如把车借给我好了。”
卡塔莉亚做了个让贝塔闭嘴的手势：“给我他妈闭嘴，上车。”
卡塔莉亚的宝马车是红色的，红色的宝马M3。贝塔钻进副驾时，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突然想到个人肯定和你投缘。”贝塔系着安全带说：“那姑娘同样痴迷红色，从餐具到窗帘，连那辆被她命名为'草莓将军'的红色凯雷德都.”
发动机的轰鸣打断了他的话。
卡塔莉亚猛踩油门，转速表指针剧烈跳动：“要是敢说那是你女朋友，现在就把你踹下去。顺便说，我的车叫'火焰炮弹'。”
贝塔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这破名字比'草莓将军'还蠢十倍。”
卡塔莉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跳车还是闭嘴？”
贝塔识相地转头，假装对窗外景色产生了浓厚兴趣。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红色宝马冲出了车库。
红色M3在纽约的街道上穿行，引擎低沉的轰鸣被淹没在城市的喧嚣中。车内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嘶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