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将胶带压在弹壳表面，确保指纹纹路完美转印，才将这颗做过手脚的子弹重新压回弹匣底部。
第55章 酝酿
英国，军情六处。
梅娃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手指轻轻摩挲着多伊尔交出的U盘。金属外壳在灯光下，随着她的转动忽明忽暗。
这份名单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从多伊尔那副豁出一切的架势就能看出来。但真正让她犹豫的是，自己到底该不该打开它。
她的指尖悬停在U盘接口上方，又缓缓收回。
万一在里面看到不该看的名字呢？那些牵扯其中的人物，或许会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梅娃深吸一口气，将U盘攥在手心，目光转向窗外阴沉的伦敦天空。
“噔噔！“
短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梅娃的思绪。
她将U盘放进抽屉，道：“请进。“
副手推门而入，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梅娃的办公桌上：“长官，森林俱乐部艾略特遇刺案有了新进展。那笔失踪的钱款找到了，装在一个黑色行李箱里，在下游河岸被野营的游客发现。发现者以为是抛尸，直接报了警。“
“至于捕蚊行动.筛查工作依然毫无进展。我们虽然大范围排查了案发前后在相关区域活动的人员，但至今没有收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或主动上报的信息。“
“另外，“他继续补充道：“β在刺杀美国商人后遗弃的出租车已找到。技术部门进行了全面检测，遗憾的是，车上没有提取到任何有效的生物信息。“
梅娃接过文件，手指快速翻动纸页，目光逐行扫过报告内容。办公室内一时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片刻后，她抬起头：“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
她瞥向办公室的门，副手立刻会意，转身将门关严。
“根据可靠情报。“梅娃压低声音：“β刺杀美国商人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在唐宁街当众刺杀那名女记者，这是雇主的特殊要求。至于为什么β要干掉艾略特？因为艾略特没付清尾款。”
“而艾略特之所以没付尾款，是因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雇主，只是被推出来的中间人。真正的雇主故意隐瞒了尾款事项，设局让β除掉了艾略特。“
副手眉头紧锁，消化着这环环相扣的阴谋。他谨慎地问道：“长官，您的情报来源可靠吗？“
梅娃的指尖在文件边缘轻轻摩挲，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消息来源.非常可靠。“
副手观察着长官的神色，谨慎地追问：“那我们需要向上级汇报吗？“
梅娃没有立即回答。
她垂眸凝视着案卷，声音低沉：“如果这个真相会引发一场飓风，而我们恰好站在风眼中心.你说，是坚持真相更重要，还是保全自身更重要？“
副手沉思良久，最终说道：“长官，如果这个真相注定会引发风暴，那绝不是我们能够掩盖的。现在隐瞒，只会让它在未来爆发得更猛烈，到那时，我们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梅娃的目光从文件移向窗外的铅灰色的云层，已经能看到即将到来的暴雨。
梅娃从抽屉中取出U盘，起身时金属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跟我去见总管。“她将U盘塞进西装内袋：“这件事必须逐级上报，知道内情的高层越多，我们反而越安全。“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道：“之后你还要想办法把消息散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副手会意地点头：“明白，长官。“
当两人穿过走廊时，梅娃停下脚步。她的目光锁定在一间亮着使用指示灯的问询室上，那间专门用于内部审查的密闭房间。
“谁在接受审查？“她皱眉问道：“按规程只有涉及内部调查才会启用那里。“
副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负责'豺狼案'的黑猩猩。内务部正在对她进行例行审查。“
“比安卡？那个黑猩猩出了什么事？“
“她声称锁定了豺狼的军火供应商，申请了外勤行动。“副手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但行动出了意外损失了她小组一半的人手。当场捐躯的行动成员有四个，剩下的5个抢救无效。“
“一半人手？“梅娃缓缓转头，透过玻璃隔断望向比安卡小组的办公区。
那里原本密集的工位如今空出了一大片。那些被清空的桌面上，连一张便签纸、一个咖啡杯都没留下，干净得仿佛从未有人使用过。惨白的日光灯照在空荡荡的桌面上，在每张椅子旁投下淡淡的阴影，恍惚间似乎还能看见那些熟悉的身影仍坐在那里，低头处理着永远也做不完的内业工作。
问询室厚重的隔音门紧闭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梅娃收回目光，继续向总管办公室走去。副手紧跟上她的步子，走在她身后。
——
逼仄的房间里，LED灯管在吸音棉包裹的墙壁上投下冷光。
比安卡坐在金属折叠椅上，面前的一次性水杯里，半杯温水已经不再冒热气，水面映出头顶灯管的倒影
两名内务部官员坐在她对面的长桌后。
左侧的官员推了推金丝眼镜，右侧的官员将便携式运动相机调整好，摄像机红灯亮起，他按下录音笔的开关。
“我是亨里克·卡尔顿，这位是西门·怀特。“卡尔顿的声音在吸音棉包裹的室内，显得异常沉闷：“根据标准程序，现就你指挥的外勤行动，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一事进行例行审查。“
怀特将一份文件滑到桌中央：“规则如下：我们提问，你回答。不允许反驳，不允许反问。可以对回答进行补充说明，但不得回避问题。“
他抬起眼皮：“清楚了吗？“
比安卡双手握住一次性水杯：“清楚。“
头顶的通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将她的尾音吸进换气系统。
怀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关于慕尼黑枪击案凶手，代号'豺狼'的武器供应商情报来源，请具体说明。“
比安卡的指尖在杯壁轻轻摩挲：“来自我的专属线人。“
卡尔顿插话：“行动授权人是谁？“
“总管亲自批准。“比安卡抬起视线，目光越过审查官的肩膀，定格在吸音棉上：“行动前72小时，我提交了完整的风险评估报告和应急预案。“
第56章 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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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娃的指节在特别行动处主管办公室的门上叩击了两下，厚重的实木门纹丝不动，里面没有回应。
她又加重力道敲了一次，指关节隐隐作痛。
“总管在会议室。“路过的同事压低声音提醒，眼神往走廊尽头示意：“整个领导层都在讨论比安卡小组的事。“
梅娃点头致谢，带着副手快步走向尽头的会议室。
透过未拉下的百叶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凝重的场面，投影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比安卡小组遇袭现场的勘察照片，伤亡人员的档案资料在另一侧分屏显示。
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坐满了特别行动处和军情六处的高层，每个人面前都摊开着厚厚的档案。
行动处主管站在投影前，激光笔的红点在血腥的现场照片上划出刺目的轨迹，他的声音透过门缝隐约传出：“.根据现场弹道分析，对方显然早有准备.“
梅娃没有犹豫，抬手在会议室的玻璃门上叩击两下，随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推门而入。
会议室内，数十道视线齐刷刷投向她，有惊诧，有探究，也有漠不关心。
行动处主管放下激光笔，眉头紧锁：“梅娃·雷克组长，你有什么紧急事务？“
梅娃站在门口，伸手拦住要跟进来的副手。她用一个眼神制止了副手开口，把副手推出去，随后反手关上玻璃门。
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她转身面对满室高层，神色平静如水：“各位长官，我刚刚获取了关于唐宁街刺杀案的最新情报。“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鉴于该案件的最高优先级，我在获得情报后立即寻找主管汇报。但发现各位正在开会.“
梅娃从西装内袋取出那个U盘，金属表面在会议室的灯光下闪烁：“考虑到情报的特殊性和时效性，我不得不冒昧打断这次会议。“
行动处主管猛地拍桌：“梅娃·雷克！任何情报都可以等会议结束后再——“
“让她说完。“坐在首席的一名银发官员抬手制止，目光锁定梅娃手中的U盘：“你说这情报能推进唐宁街案？有多重要？“
“来自伦敦某位高级官员的绝密名单。“她刻意加重了“高级官员“四个字的发音。
会议室内氛围变化。
尽管在座的都是久经沙场的官场老手，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表情和神态。
但梅娃，这位福特蒙克顿学院培养的顶尖特工，依然从他们瞬息万变的微表情中捕捉到了丰富的信息：有人显露出好奇；有人强压怒火；还有人暴露出内心的不安。
会议室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一位高级官员拍案而起：“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行动人员的重大伤亡！不是什么该死的唐宁街案子！“
他指着门口厉声道：“你，现在立刻出去！等会议结束再——“
“荒谬！“另一位R级情报主管直接打断：“在座的都是P5以上决策层和R级情报官，哪个没权限看这份情报？雷克组长，立刻把U盘接入系统！“
“伤亡报告才是当务之急！现在不是讨论唐宁街案件的时候。“反对的官员拳头砸在会议桌上。
梅娃静立原地，冷眼旁观着这场高层混战。她的目光与行动处主管短暂交汇，对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神明确指向连接投影仪的电脑。
梅娃大步走向控制台，在争吵声中将U盘插入接口。
随着“滴“的一声系统提示音，投影屏幕切换，多伊尔的文件出现。现在，这份资料出现在十几个最高层官员的注视下，再没有人能让她独自承担这个秘密的重量。
投影屏幕亮起，一份密密麻麻的目录缓缓展开。目录长度远超单页显示范围，右侧的滚动条缩成一条细线，意味着这份文件内容的庞大。
一共125页。
当第一页内容完全呈现，会议室内陷入安静。
目录上排列着：
亚当斯·杰拉德-（P12级）
页码：第1页
备注：唐宁街刺杀案前期策划
盖恩·米勒-（R8级）
页码：第25页
备注：刺杀行动时间节点安排
尼希米·亚当斯-安全委员会主席
页码：第33页
备注：雇佣筹集“β“行动资金
在座的高层官员中，有近半数的名字出现在这第一页名单上。投影屏幕的光束下，会议室内的空气凝固。
那些名字在列的高层官员，眼神在惊惶与狠厉之间闪烁。原本一体的高层，此刻泾渭分明地分裂成两个阵营——名单上的，名单外的。
行动处主管夺过梅娃手中的鼠标，光标精准地点开第25页的“盖恩·米勒“条目。
屏幕分割成多个窗口：左侧是通讯软件的聊天记录，右侧播放着一段偷拍的视频，底部还有音频波形图在跳动。
随着录音中熟悉的嗓音说出“唐宁街的记者必须当众处理“，随着画面里米勒的影像清晰呈现，随着聊天记录中赤裸裸的字句滚动显示，任何辩解都成了徒劳。铁证如山的证据链在投影屏上翻动，将这位内政部高官的罪行坐实。
会议室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有人开始偷偷擦拭额头的冷汗，还有人死死攥紧了拳头。
会议室的门锁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所有人同时转头，军情六处局长理查德·摩尔站在门口，身后是十几个行动处特工。
这位以铁腕著称的局长没有立即开口。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会议室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投影屏幕上那份名单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